行宫繁华巍峨, 是人人羡慕的锦衣玉食皇城, 可对秦王与秦王妃而言,终归不是家的模样。
秦王安静地站在【春雨间】的空庭之中,侧耳听着【春雨间】中的琴音。他有些恍惚, 本来只是来看看阿缨,图个安心, 可才踏入空庭,便被这曲琴音吸引了。
曲子名为《锦绣》,琴是闻言, 可弹琴之人绝不是他的阿瑾。
他还记得当年在中秋宫宴上听萧瑾弹奏此曲的画面。
那时的他对萧瑾而言, 只是个陌生人, 可萧瑾并不知她这一曲《锦绣》引来了秦王的侧目。
也是从那夜开始,秦王悄然将她一点一滴地记在了心上, 到如今, 已是情深似海。
听到会心处,秦王哑然失笑, 温润如玉。
秦王妃静静地站在院门外, 望着秦王的侧影,有些出神。秦王也喜欢听她抚琴,可秦王妃从未注意过, 秦王原也会这样会心而笑。
他其实是懂琴音的。
石径上值卫的府卫看见了秦王妃, 刚欲行礼。
秦王转过了身来,背身挥手示意免礼后,对着秦王妃笑着点了下头, “阿瑾也是来看阿缨的么?”
秦王妃走上前来,牵了秦王的手,“难得阿缨有雅兴,就不要吵她了,我们回去吧。”
“好。”秦王握紧秦王妃的手,一起走出了院门,走入了竹径之中。
竹影斑驳,投落在秦王脸上,也不知怎的,秦王妃觉得今日的秦王似乎与平日的不一样。她暗暗想着,大抵是因为她许多时候也没有太注目秦王,竟一直以为秦王是不懂琴的。
“阿瑾有话要问?”秦王轻笑看她,忽然停了下来。
秦王妃惑声道:“殿下不问我去了哪里?”
“可是给阿缨买果子去了?”秦王微笑。
秦王妃皱眉,“今日的果子都不好。”
秦王点头,“那我明日差人去买,定选最好的那种,说不定这南疆的野果会有延年益寿之功。”
秦王妃欲言又止,悄然一叹,终是把眉头舒开了。
秦王歪头揉捏自己的额角,“阿瑾,我突然有些头疼。”
秦王妃凑近了他,温柔地帮秦王揉了揉额角,“殿下今日定是贪杯了。”
“所以阿瑾以后要多看着我。”秦王心满意足地笑了,突然有些孩子气,“别一个人跑太远。”
仅仅是他话中的意思么?
秦王妃错愕地看着秦王。
秦王将她拥入怀中,“阿瑾回来了就好。”
原是怕她走了么?
自打燕缨出生后,秦王就不曾有过这样的不安了。
秦王妃一阵心暖,忍不住笑道:“殿下今日是真的醉了。”说着,她轻轻地推了推秦王,低声道,“婢女内侍们都在。”
“他们惯了的。”秦王突然有些无赖。
秦王妃是真的确定,今日的秦王不是平日那个有些呆讷的秦王,“殿下?”
秦王笑了,“回去也给我弹一曲吧。”
秦王妃莞尔问道:“殿下想听什么?”
秦王笃定地道:“《锦绣》。”
“好。”秦王妃点头。
秦王高兴极了,牵了她的手,沿着竹径渐行渐远。
小郡主燕缨到底是随了谁的性子?
【春雨间】一曲奏罢,楚拂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来。
秦王文雅,秦王妃端庄,可燕缨就是只藏了坏水的小狐狸。
用过午膳后,说好的抚琴,明面上燕缨杵着脑袋抱膝坐在楚拂对面乖乖地听着,可暗地里,燕缨却偷偷地用鞋尖轻蹭着楚拂琴架下跪坐的膝盖。
这曲《锦绣》其实楚拂弹错了好几处,燕缨听得出来,每当楚拂弹错一次,必定是她这只小狐狸胡闹的结果。
这“结果”可比什么果子都好吃!
燕缨眯眼轻笑,小狐狸的脸蛋儿天真无邪。
也只有楚拂知道,燕缨其实一点都不“无邪”。
楚拂软声嗔她,“胡闹!”
燕缨一脸得意,脸不红心不跳地打哈哈,“拂儿弹得很好,没有胡闹,不信你问绿儿,弹得好不好?”
绿澜抱着小竹篓坐在榻边,她听曲的这会儿已经喂了莺莺好几颗浆果。
“啊?”突然听见郡主唤她,绿澜歪头看了过来,趁着绿澜不备,莺莺偷偷地啄了一口绿澜捏在指间的浆果,又美滋滋的吃了一口。
绿澜一时失神,竟不知该答什么?低头一看,莺莺又偷啄了一口,她急道:“再吃要撑了,不许偷吃了。”
“对,莺莺不许偷吃了。”楚拂故作正经,对着绿澜道,“绿澜姑娘,浆果莫要喂多了,不然是要撑坏的。”
真不许了?
不许莺莺,也不许缨缨么?
燕缨狡黠笑着,又想去蹭蹭楚拂,哪知楚拂突然提着裙边意欲站起,燕缨一怔,楚拂突然再次跪坐而下,膝盖压了燕缨一下。
痛!
楚拂瞧她皱了眉,低嘶了一口。
她忍笑挪开了膝盖,笑道:“郡主也该去歇着了。”说着,这次是真的站了起来,上前准备把燕缨扶起。
燕缨顺势倒在了楚拂怀中,撒娇道:“拂儿再给我弹一曲,好不好?”说着,她索性在楚拂怀中蹭了蹭。
楚拂面上一红,这半遮的双燕微雨图屏风怎能遮住这小狐狸的肆无忌惮?
她悄悄地扶住了燕缨的腰杆,暗暗地掐了一把,“郡主回床歇着,可好?”最后两个音,特意带了一丝威胁。
燕缨腰杆吃痛,她苦巴巴地眨了眨眼。
之前以为楚拂只是个正直的大夫,怎知她还有这些个手段?
先……先认输一回。
“好……”
“嗯,郡主慢些走。”
楚拂扶着燕缨故意绕了几步,从屏风的另一边走了出来,顺势在方才掐的地方温柔地揉了揉。
说是揉,其实更像是撩拨。
好个拂儿!
她就轻轻地蹭了她几下,她倒是厉害了,轻薄起她来,还可以面不改色的一本正经。
绿澜放下了小竹篓,抱了暖壶过来。
燕缨瞥见绿澜走近,她端然在床边坐下,正色道:“绿儿,今日不用暖壶了。”
绿澜仔细瞧了瞧燕缨的脸,确实红润,不似平时的苍白。可她还是不放心,她看向了楚拂,“楚大夫,当真可以?”
楚拂光明正大地摸了摸燕缨的额头,掌心沿着燕缨的脸颊往下滑,又摸了摸燕缨的颈脉,忍笑道:“郡主今日的身子很好,不必暖壶了。”
“嗯。”绿澜点头,转身绕过山水屏风,将暖壶放了回去。
燕缨接连被楚拂轻薄,楚拂掌心熨帖之处,微微发烫,哪里会觉得冷?
慢着!方才拂儿那话说的,好似也另有深意。
燕缨瞪眼一看楚拂,楚拂窃笑着蹲了下去,捏住了她的脚踝,“民女给郡主脱鞋。”
明明之前都是她欺负拂儿多的,怎的今日突然变了?
燕缨隐隐觉得楚拂还留了一手,“我……我自己来!”
“当真自己来?”楚拂笑然看她,眸底涌动的情愫让燕缨心烫。
“还……还是拂儿来吧。”燕缨突然又改了主意,她双手反撑在床上,或许,趁着拂儿得意,她能逮到个机会,一次“报复”回来。
楚拂哑笑,突然站了起来,“还是先给郡主解衣吧。”
“啊?”燕缨圆睁双眼。
楚拂隔着屏风对绿澜道:“绿澜姑娘,来帮个手。”
“嗯!”绿澜快步走了过来。
燕缨被楚拂扶了起来,此时平展双臂,站在床前。
这可是楚拂头一次主动给她解衣裳。
燕缨本来已经习惯了被人伺候,可由楚拂伺候,那是别样的一种滋味。
她故作淡定地望着屏风上的山水,心中暗恼。
原先怎不知楚拂竟是这样的“妖孽”?
她趁着解衣暗暗下手,燕缨知道,却不能说破。她透着一股药香味儿,每动一下,香味儿沁鼻,像是似有似无的撩拨。
只恨此时绿澜还在,天也尚未入夜。
否则燕缨定要把楚拂给按在屏风上,狠狠地亲上两口。
吉服的外裳除去后,燕缨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
绿澜抱着外裳走到衣架边,将外裳晾了上去,平展着上面的褶皱。
楚拂走到燕缨身后,把簪子取下,温柔地解散了燕缨的青丝。
“拂儿,我记得了。”燕缨极小声地开口。
楚拂笑笑,同样小声道:“是这个么?”楚拂将簪子放到一旁,将燕缨垂在背上的青丝捋到了燕缨身前。
“这个?”燕缨惑然。
楚拂屈起食指,沿着燕缨的脊椎缓缓而下,力道轻柔,哪里是那日的疏通筋骨?
燕缨猝然绷紧了身子,她又羞又急,压低了声音道:“不……不对!”
“不对?”楚拂忍笑。
燕缨哑声道:“上回比这个……重些……”
“喜欢……重些?”楚拂意味深长地回道。
燕缨羞然噤声。
当真是小看拂儿了!
楚拂忍下了继续“收拾”她的念头,走到燕缨身侧,扶着她坐在了床边,规规矩矩地给她除了鞋袜。
燕缨像是逮到了一个好机会,红着小脸掀起被子钻了进去,她再暂避锋芒一阵,好好想想,怎么在绿澜眼皮子底下报复回来?
楚拂莞尔,“郡主还听曲么?”
燕缨半掩着脸,点头,“听!”
楚拂再问,“想听什么曲子?”
“那首……凤……”
“我晓得了。”
楚拂没让她说完,她含笑坐回到了闻言面前,食指抹弦,弹出了第一声琴音。
燕缨侧脸会心一笑,拂儿是真的晓得。
《凤求凰》。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继续~日常甜饼继续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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