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皱眉, 示意这府卫近身细说, “何事?”
府卫翻身下马,跑近秦王后,抱拳惊魂未定地哑声道:“陛下……出事了!”
萧子靖大惊失色。
秦王匆匆地看了一眼刘明, 刘明虽没有说话,可他显然也是惊讶的。
这毒没有行针压制, 竟发作如此之快。
甚至,刘明更担心秦王还没有做完想做之事,这毒就猝不及防地发作了。
“回宫!”秦王没有迟疑, 勒马回头, 一夹马腹, 策马朝着临淮城驰去——
天子若是在行宫突然驾崩,这是何等大事, 若不妥当处置, 更有大祸发生。
昨夜秦王与天子曾经起过冲突,在天子寝宫伏地哀哭的官员们, 心中各有所思。可有一点, 是众人都懂的——局势未明,切勿轻举妄动。
云清公主昨夜捱了巴掌,在芳华殿气恼了大半夜, 后来听见殿外宫卫异动, 便知事情并不寻常。
她听闻天子气恼昏厥后,便匆匆赶来了寝宫侍候父皇。好不容易看见父皇醒了,只见父皇双目通红地死死瞪着龙帐上的金丝龙纹, 喉咙沙哑地含糊道了好几个“朕”,突然就翻了个白眼,一口气上不来,再次昏厥了过去。
云清公主仗着天子宠爱,在宫中一直我行我素,如今天子突然病危,让她如何不慌,如何不乱?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云清公主含泪质问贴身伺候的总管公公。
总管公公瑟瑟发抖,“昨夜……昨夜……”他猛给一旁的宫卫长递眼色,不知该如何说?
“说!”云清公主一声厉喝。
宫卫长迟疑片刻,抱拳道:“昨晚秦王殿下执行先皇遗诏,清君侧。”
“是他把父皇气成这样的……”云清公主突然咬牙道。
宫卫长摇头,“不!公主,并非如此,昨晚秦王殿下并没有伤及陛下,陛下是因为知道……逆贼齐轩妻儿逃匿,突然气急才晕倒的。”
“父皇身子向来康健,怎的突然就气急晕倒了?”云清公主心中有千万个不信,“说,你们还有什么瞒了本宫?!”
总管公公瑟瑟发抖,他昨夜也是奉过酒的。若是那酒有问题,他岂不是……沾了毒杀天子的大罪?!
这事给他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张口接话。
宫卫长瞧见总管公公脸色铁青,知道他在猜疑昨夜的酒。可昨夜秦王行事分明坦坦荡荡,如若酒中有毒,秦王饮下,必然今日也会出事。
没有谁会傻到一起喝毒酒的。
“说啊!”云清公主恶狠狠地再喝一声。
总管公公与宫卫长双双跪倒在地,却不发一言。
云清公主揉了揉泪眼,凄声道:“父皇才是天子,你们都是父皇的臣子,你们怎么可以不站在父皇这边?”略微一顿,云清公主狠声威胁,“本宫可是给过你们机会了,你们今日不说,若是他日本宫查出来,你们一个两个的脑袋,本宫都要摘了!”
“公主息怒!”众人齐拜。
“你们……你们别忘记了,本宫的皇兄是太子!”云清公主再次厉喝,“他才是未来大燕之主,你们究竟在怕什么?是谁人害了父皇,你们说啊!”
“请公主息怒。”众人再拜。
云清公主又怒又悲,她颤声道:“你们等着!等着我让皇兄彻查此案!凡有干系者,从重处罚!”
众人恭敬地再拜了一回,哀哭声又大了起来。
云清公主又恨又难过,低头看了一眼天子,哀声轻唤:“父皇……你醒醒……醒醒啊……”她摇了摇天子的手臂,忽地似是想到了什么,扭头对着跪了一地的太医大声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该施针的施针,该用药的用药!父皇万万不能有事!”
太医们领命跪地上前,探了探天子鼻息,又摸了摸天子的脉息,只能重重地对着云清公主叩头一拜。
“臣等……无能。”
“无能?信不信本宫马上摘了你们的脑袋!”
太医们瑟瑟发抖,重重叩头,“公主饶命。”
“废物!都是废物!”云清公主绝望大喝,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扬声道:“来人!速速传楚拂来给父皇医治!”
“诺!”寝殿之外,内侍领命退下。
与此同时,楚拂与两名宫卫匆匆地回到了临淮行宫。
三人快步走入秀明殿,两名宫卫不敢擅入郡主居所,便静候在了佛堂之外。
楚拂一步踏入佛堂,神色慌张,“殿……”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秦王的身影。
绿澜大惊,“楚大夫,怎么了?”
燕缨隔着屏风问道:“拂儿?”
“殿下去哪里了?”楚拂来不及解释太多,事关人命,必须尽快把临淮郊外之事告知秦王。
燕缨隐隐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对。
绿澜如实答道:“殿下与刘左院判出宫继续清查临淮村落去了。”
楚拂悬着的心微微放下,此事秦王很快便能知道。
燕缨扯了扯绿澜的衣袖,示意绿澜将她扶起来,继续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临淮……”楚拂突然忍住了话,细思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只怕要出大事了。”
能让拂儿如此紧张,事情定是很严重了。
燕缨由绿澜搀着,绕过屏风走了过来,“拂儿别急……慢慢说……”
“你乖乖歇着可好?”楚拂就知道,把事情告诉她,她定不会安心养着。说话间,她上前扶住了燕缨,催促道:“快些回去躺着。”
燕缨这才发现,楚拂额上满是细汗,料想这一路上走得太匆忙。
“绿澜,给拂儿倒杯热茶。”燕缨转头吩咐。
“诺。”绿澜瞧楚拂扶住了小郡主,便退出了房间。
燕缨捏着袖角给楚拂擦了擦额上细汗,在椅子上坐下,温声道:“我坐下歇着,拂儿你说,我听着。”
楚拂知道拗不过她,正色道:“这几日用水要千万小心,哪怕凉水也要煮沸后放凉使用。”
“为何?”燕缨惑然。
楚拂深吸了一口气,肃声道:“临淮水系纵横,麻风之毒入了水源……”
“什么?”燕缨大惊,打断了楚拂的话,“临淮那么多百姓……”纵使燕缨深居宫内,也知此事是滔天大祸,“这……这该怎么办?”
楚拂沉默,此事该如何收拾,她也不知。
“你是哪宫的人?”
“咱家奉公主之令,召楚大夫入宫给陛下医治。”
突然,佛堂之外响起了内侍与府卫的声音。
怎的天子会在这个时候病倒了?
楚拂眸光一沉,只觉心头一凉。
昨夜之事许多她还不清楚,云清公主突然就来这一出,实在是猝不及防。
燕缨知道云清公主绝对没有安好心,她握住了楚拂的手,用力扬声道:“陛下该由太医们医治……拂儿只是江湖医女……不可越矩给陛下诊治……”
那内侍可不是来商量的,只听他苦声道:“郡主就别为难咱家了,楚大夫若是不去,咱家也只有用强了。”
“你敢动拂儿一下试试!”燕缨竖眉,将楚拂的手握得更紧。
“郡主,对不住了。”内侍摇头,挥手示意身后的其他内侍入佛堂强行索拿楚拂。
“是哪宫的阉人,这般大胆!竟敢在殿下这里放肆!”
内侍还没来得推开府卫闯入佛堂,便听见萧瑾的厉喝声。
没来由地颤了一下,内侍们心虚地对着萧瑾行了个礼,“参见王妃。”
“在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王妃么?”萧瑾话音才落,便挥手示意其他府卫将这些内侍围了起来,“阿缨已经说了,陛下有陛下的御医伺候,轮不到楚拂这样的江湖医女医治,你们都聋了么?”
内侍们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哀声道:“王妃,我们也是没有法子的啊,陛下……陛下他……”
“胡说八道!昨夜陛下分明还好好的!你们敢再乱说一句,我立马割了你们的舌头!”萧瑾不能让他们把这话说完。天子晕厥之事,她是知道的,可万万没想到晕厥之后,天子竟会命悬一线。
她忽然想到了秦王昨夜说的那些话——
“别怕,他再也伤害不了你我了。”
原来秦王是这个意思。
萧瑾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再细细回想昨夜的每一幕。殿下的鞭子一下都没有抽打到天子,天子突然出事,只能是那杯……酒!
可是,殿下也一起饮了的!
这样众目睽睽下下毒弑君,是下下之策,殿下绝不会蠢到连自己的命都要搭上去?
“王妃,”内侍噙了泪光,哀声求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再耽搁下去,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这个时候,楚拂似是打定了什么主意,她猝然从燕缨手中抽出手来。
燕缨再次握住,摇头道:“拂儿……别去……”
“我应该去。”楚拂定定地望着燕缨,“临淮危急,这个时候陛下不能有事。”
“拂儿……”燕缨忧心忡忡。
楚拂微微一笑,安慰道:“放心,我能自保。”声音忽地低了下去,“我还有些往事,没有说给你听,所以我一定会回来的。”
“真的?”燕缨半信半疑。
楚拂捧住她的双手,呵了一口暖气,温柔地搓了搓,“真的。”说完,楚拂直起了身子,刚欲往外走去,燕缨又揪住了她的衣袖。
她深深地望着楚拂,虽没说话,可眸光中的担忧几欲漾出眼眶来。
“我不赖皮。”楚拂轻笑,对着燕缨勾了勾小指。
燕缨点头,终是松开了手。
楚拂快步走出了佛堂,恭敬地对着萧瑾一拜,“王妃,就让民女去吧。”
萧瑾微惊。
楚拂再道:“医者,不能见死不救。”说着,她抬眼看向萧瑾,“请王妃成全。”
燕缨走到门口,扶住了门,“母妃,你让拂儿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树夏小可爱的长评加更,本周空闲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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