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 楚拂还是收拾好了药箱, 跟着内侍们去了天子寝宫。
萧瑾扶燕缨回到了佛堂坐榻边,没想到燕缨先开了口。
“母妃,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瑾反问道:“楚大夫又与你说了什么?”她清楚记得, 楚拂手中空空如也,并没有酥糖与纸鸢。
燕缨看了一眼敞开的房门。
萧瑾扬声道:“来人, 把门关上,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诺!”府卫将佛堂房门拉了关好, 自觉地往后退了数步, 继续值守。
纵使如此, 燕缨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母妃,拂儿说麻风之毒入了临淮水源, 临淮将有大祸。”
“什么?!”萧瑾脸色惨变, 终是明白为何楚拂非去医治天子不可。
天子确实该死,可万万不能死在这个时候。
天子突然晕厥, 昨夜秦王嫌疑最大, 若是云清撒泼死咬秦王弑君,临淮朝局只怕要大乱。这种时候,若是又遇麻风蔓延, 后果萧瑾已不敢再想下去。
“嘘……”燕缨给萧瑾比了个手势, “母妃,你快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瑾此时心如火烧, 昨夜之事也只能长话短说,快速把事情说了一遍给燕缨听。
燕缨原以为自己昨夜已算凶险,却不想爹娘昨夜也是九死一生。
齐轩是什么人?
这个疑问横亘在心间,燕缨悄悄打量了母妃一眼,知道母妃的话并没有说完。可现下并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拂儿是医者,为了稳定大局,她去冒险医治天子。
燕缨是病秧子,却不是什么都帮不上的病秧子。
“酒……真的有毒么?”燕缨突然问萧瑾。
萧瑾心头一凉,照理,秦王应该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不知。”
可是萧瑾就是觉得不安,再仔细想了想御酒是怎么端给天子的——总管公公与秦王并无多少交情,他不可能帮秦王下毒。刘明就是个怕死的,不然怎会被云清公主威逼一下,就把阿缨的病情全部都讲了?这样的人,秦王当他是好友,萧瑾却从未把他当成自己人。他又怎会帮秦王在酒中下毒?至于秦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天子喝的那杯酒,怎会有下手的机会?
思来想去,能暗中给天子下毒之人,只有一个。就是叫嚣着黄泉路上等着他们下来的——齐轩。
萧瑾可以冷静思量,可云清公主绝对不会。
她那娇蛮性子一旦上来,嘴巴不干不净地撕扯一通,即便有宫卫长与总管公公为人证,这脏水也是怎么都洗不干净的。
“母妃,我有法子。”燕缨此时与萧瑾想到一起去了,当务之急,最重要的便是让云清公主闭嘴,莫要再乱上添乱。
萧瑾愕然看她,“阿缨有法子?”
“莲子皮。”燕缨点头。
萧瑾恍然,爱怜地摸了摸燕缨的后脑,她有顾虑,“可是,阿缨你这身子当真撑得住么?”
“母妃,我不是孩子了。”燕缨微微一笑,牵住了萧瑾的手,“我总不能让你跟父王保护一辈子,不是么?”
萧瑾感慨万千,只觉酸涩,“傻孩子。”
“我也有想保护的人……”燕缨诚挚地说着,昨夜是拂儿跟爹娘护她周全,那今夜就换她来破局吧。
萧瑾并不知燕缨这句话里面,多了一个楚拂。
她心疼地回握女儿的手,“阿缨,又说傻话。”
“事不宜迟,母妃。”燕缨小声提醒,说不担心楚拂,都是假话。
萧瑾点头,拿了一件干净大氅来,给燕缨裹上。
“来人!去【春雨间】,把剥落在那儿的莲子皮全部收来。”萧瑾打开了房门,对着门外的府卫下令。
府卫领命,很快离开了秀明殿,没多久,便捧着一捧莲子皮跑了回来。
恰好绿澜泡好茶走了过来,萧瑾命人将茶盏拿开,把莲子皮放在了茶盘之中。
绿澜愕然,“王妃这是……”
“不要多问,也不要多嘴。”萧瑾匆匆交代一句,一手接过了茶盘,一手扶住依旧虚弱的燕缨,对绿澜道:“搀好郡主,我们去面圣,讨一个公道!”
绿澜哪里敢多问?她猛点头,仔细扶住了燕缨的另一只手,随着萧瑾一起朝着天子寝宫走去。
这边云清公主在天子寝殿焦躁难安,好不容易盼到了楚拂,哪知随后又来了秦王一行人。
她刚欲发作,萧子靖先一步踏入了寝殿,云清公主忍下了要骂的话,楚楚可怜地噙着眼泪望了萧子靖一眼。
萧子靖壮起了胆子,直接走到云清公主身前,恭敬地对着云清公主拱手一拜,细声问道:“陛下现下如何了?”
“咳咳!”秦王故意咳了两声。
萧子靖佯作没有听见,柔声道:“公主莫急。”说着,她斜眼看了一眼刘明,“刘左院判,你还愣着做什么?”
云清公主有些错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萧子靖。
今日的萧世子,似乎很关心公主。不仅是云清公主,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
刘明低头一拜,正欲趋步到龙床边,给天子诊脉。
“慢着!本宫不信你!”云清公主拦住了刘明,眸光狠狠地一瞪秦王,最后游移到了低头站在寝宫外的楚拂身上,“楚拂,你来!”
“诺。”楚拂提着药箱躬身低头走入了天子寝殿。
“慢!”这次是秦王拦住了她,他肃声提醒,“你不过是个江湖医女,可知龙体贵重……”
“王叔,你再拦阻,本宫要怀疑你的用心了!”云清公主故意提高了声音,若有所指,“昨夜先是王叔打着皇爷爷的名号清君侧,后是父皇突然晕厥,此中因果,待父皇脱险后,侄女再向王叔问个……”
“民女知道轻重!”楚拂突然打断了云清公主的话,她顾不得云清公主用怎样凶狠的目光看她,“陛下性命重要。”
秦王细思楚拂话中的意思,沉默不语。
楚拂低头走到龙床边,跪了下去,手指搭上了天子手腕,细细诊脉。
她脸色一沉,很快敛了惊色,故作淡然地打开了针囊,徐徐道:“烛火。”
“楚大夫,请。”内侍将烛台递近。
楚拂拿了银针,在烛火上灼烧后,恭声道:“民女僭越了。”说完,她将天子的领口解开,银针沿着天子的心脉一路扎下。
她只庆幸,曾经在许曜之那里学过一式逼毒之法,可将天子中的毒逼到其他地方,虽然医不好天子,可只要能吊住天子一口气,便算是稳住了大局。
刘明悄悄看着楚拂的行针,这针法奇绝,与他给秦王压制的针法殊途同归。他暗暗赞叹,现下的后生果然不可小觑。
秦王心绪复杂,他怕楚拂医不好天子,又怕楚拂医好了天子。
刘明不动声色的捻须微微点了下头。
秦王用余光瞥见,算是可以稍微舒一口气。
楚拂只觉几十双眼睛都盯在她身上,很不舒服,却也只能捱着。
“咳咳……”天子猛地一咳,张口便吐出了一口血水。
云清公主大喜,坐到了床边,握住了天子颤抖的手,“父皇!父皇你怎么样了?”
“朕……朕……”天子依旧说不清楚话,甚至身子还猛烈地颤抖了起来。
不等云清公主询问,萧子靖先开口问道:“楚拂,陛下怎会这样?”
“陛下昨夜是风疾发作。”楚拂挺直了腰杆,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今日行针,只能吊住陛下一口气……”
原来是风疾。
总管公公长舒一口气,不是毒酒便好。
宫卫长看秦王神色如常,如今听楚拂把话说完,心中的疑惑也算解开一二。
云清公主紧张地问道:“父皇能好么?”
“陛下需要静养调理。”楚拂如实回答,她绝不会承认,她把毒液逼入了天子的四肢,所以他此时颤抖不已,与风疾没有区别。
太医们也是给天子诊断过的,虽然天子的昏厥很像风疾,可心脉突然不畅,这症状又与风疾不像。
楚拂知道太医们定有质疑,她坦然看向了太医们,“陛下是积劳成疾,突然遇到焦躁之事,风疾引发心脉堵塞,才会如此。倘若几位大人们不信,可以回太医院翻阅医书求证,民女的确看过这样的记载。”
一个多月以来,楚拂借阅太医院医书无数,她说看过,自然也就是看过的。
刘明知道真相,暗觉这楚姑娘甚是不简单。
当着众人空口白牙地犯下欺君之罪,居然半点不怯,这姑娘是真的不简单。
楚拂的话,足以让秦王安心。
天子如此缠绵病榻,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静养……”云清公主忧心忡忡,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秦王,父皇若是要静养,那临淮的大小事务便只能由秦王接手,让她如何放心?
“皇兄缓过来就好。”秦王故作担心,刚想上前探视,便被云清公主给拦了回来。
“父皇如此,王叔可是如愿以偿了?”云清公主突然冷冷反问。
秦王没想到今日最难解决的,并不是天子之病,而是云清这个不依不饶的刁蛮丫头。
“云清,你什么意思?”秦王也肃声反问。
云清公主冷哼一声,“王叔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也想问公主一句,是不是要我的阿缨死了,你才肯罢手?”蓦地,天子寝殿之外,响起了萧瑾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一家齐心,其利断金~大小狐狸带阿瑾+拂儿,打遍天下无敌手~
好吧~想了想,还是今天掉落加更吧~毕竟五一5天要忙成狗,这周越往后,时间会越少~大家晚安~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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