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竟然不在?”
傍晚时分,风时雨易容之后在王启年家附近蹲守某人,然而奇怪的是,平常会老老实实在这个点回家吃饭的男人居然一直没有出现。
莫非他已经不怕老婆了?风时雨刚冒出这个猜测,就被自己否定掉了。照他之前的多日观察来看,若要王启年重整夫纲,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眼见天色渐渐昏黑,面都吃了两碗,最后坐着的面摊都要收摊了,人还没有出现。
“那家伙跑哪去了?”风时雨自言自语,他干脆起身,把银钱放在桌上,扬长而去
卖书的地方不在,城门口也没有人,把王启年经常出没的地方都跑了一遍,打算落空的风时雨不得不承认京都的面积之大人口之多,以至于想从里面找出一个人都是那么的麻烦。
“也罢,先和范闲会和,诶?他和李弘成约定的地方是哪里来着?”
回到范府时范闲已经去赴约,所幸若若还在。风时雨很清楚,对于这个妹妹,范闲一向是知无不言。
“你哥呢?”若若的丫鬟不在身边,风时雨干脆正大光明的现身了。
“是你啊。”若若没好气的说,想起当初的事,她瞪了他一眼,不过嘴上却不耽误:“哥哥和靖王世子去了醉仙居。”
“谢啦。”风时雨淡定的顶着她的眼神飞刀,藏在背后的手拿了出来,“诺,送你个糖葫芦。”
红色的山楂裹着亮晶晶的糖壳,竹签直接被塞进了她手里,若若皱眉:“你想干嘛?”
“赔罪啊。”风时雨双手合十,“当初的事是我不对,大小姐,原谅我吧。不要每次看到我就丢眼刀啦~”
“你的赔礼就是…一根糖葫芦?”这根本就毫无诚意嘛,而且我可没从你的话里听出丝毫歉意。若若这么想着,一边从糖葫芦上收回目光,话到了嘴边却是一呛,“你——诶?!人又没了?!”
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曾经的场面再度上演,若若面前哪还有某人的影子。
恶狠狠的咬下一颗糖葫芦,少女气恼的动作也依然优雅明丽,她若有所思道:“我记得范思辙说,这家伙值两百万,全天下都是想抓他的人…对吧?”
夜逐渐深了,流晶河沿岸却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灯火璀璨,喧闹辉煌。不过再怎么样的繁华盛景,风时雨也喜欢不起来。他径直前往醉仙居,正打算弄明白范闲点了哪位姑娘,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王启年!”
风时雨跑到他后面一拍,吓得王启年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还不等他反应,风时雨的扇子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扇面边缘轻轻摩擦着皮肤,明明并不锋利,王启年却莫名寒毛直竖。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语气凉凉:“你可真让我好找啊。”
“你是,”虽然面容完全陌生,不过从对方完全压制自己的轻功和那不加掩饰的熟悉声音,王启年几乎是第一时间认出来来人的身份,“楚——”
刚说出第一个字,王启年就识时务的捂住了自己嘴巴。
“哼……”风时雨收回扇子,给了他一个威胁的眼神,然后转身就走。王启年乖乖的跟在后面;两人来到了一个僻静处,喧闹的人声传到这里也只有隐隐约约,灯火也同样,巷子里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月光朦胧的洒下。
“家也不回,跑到流晶河又没有去逛青楼,杵着的那个位置角度不错,看起来就像是在监视某个地方或者某个人…王启年,你到底干嘛来了?”
“盗帅消失这么多天,京都平安无事,没有哪家收到阁下的预告贴,莫非是仍在潜伏,打算一举干票大的?”王启年拱手,“在下看过鉴査院里有关记录,自认为还是有点了解,需要阁下踩点这么久的目标莫非是皇宫?”
言下之意,你不问我,我也不问你要干啥。
“这些天我和范闲在一起。”风时雨直截了当的说。不等王启年惊讶,他淡淡道:“我一直有特别注意,除了个别值得信任的人,我从没和范闲一起出现过。所以,如果消息泄露了,我知道该找谁。”
王启年苦着脸:“阁下要和谁交朋友何必告诉我呢。”
“因为我有问题要问你。”风时雨盯着他,目光穿透黑暗,有一种可怕的压迫力。
“什么问题。”王启年心里咯噔一下,大感不妙。
风时雨一字字问:“你给范闲的文卷究竟是真是假?”
王启年挤出笑容:“鉴査院的文卷,虽然并非绝密,可阁下毕竟是通缉犯,我若说了,岂不是渎职。”
风时雨危险的说:“回答问题,是真是假?”
“真的。”王启年毫不犹豫的说。
风时雨当即喝道:“说谎!”
文卷确实存疑,但范闲也不好完全下定论判断其真伪,不过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风时雨。他绝对相信自己的能力,因此,与自己亲自调查出来的结论相冲突的文卷必定是假的!
答案被对方毫不犹豫的否定,王启年第一反应就是运起轻功快跑,风时雨正要追,没跑出几步路的王启年自己又讪讪的回来了。“想了想……我好像跑不过你来着。”
他稍稍正色,犹豫了一下道:“不过,盗帅这般大费周章寻我,想必也不是单纯问一个真假。”
风时雨:“我要知道真相。”
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半晌之后,王启年开口了,他似乎决定了什么,语气如释重负:“我仔细想过了,是你的话,说出来也无妨——当初我暴露你行踪,导致你被院里埋伏,你后来却只用那种开玩笑一般的方式来整我,我就知道你绝对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你只要知道来龙去脉,一定能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拍个马屁。
风时雨不耐烦的挑眉:“废话少说。”
“滕梓荆此人经历我有耳闻,虽然与他不熟,但他做的事让我很佩服。当初接到他死讯,我也想着要多照顾一下他的家人;为了防止事情波及到他们,于是便帮他们悄悄搬家。昨日小范大人前来调文卷,滕梓荆毕竟是刺杀过他的人,还死在了他手里,我担心小范大人怒气未消,会找他家人的麻烦,所以这才动手伪造了一份文卷。”
现在事情清楚明了,原来是场乌龙,风时雨没好气的说:“合着你还是古道热肠的带善人是吧。”
是不是该提醒范闲别去揍无辜背锅的某人呢?啧……之前光顾着笑了,现在想想范闲的计划好像还真能成,到时候就没法收场了。他虽然喜欢看热闹,但不怎么喜欢造成真正的伤害。
王启年笑容满面:“不敢当,不敢当。”
“好了,跟我走。把你这番话好好跟另一个人说一遍。”
王启年摸不着头脑:“谁啊?”
“滕梓荆。他还活着,和范闲是朋友。”风时雨顿了一下,“但看了你的假文卷,已经提着刀要去杀人了!”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王启年大惊失色,连忙运起轻功,竟是一马当先走到了前面。
……
临近子时,流晶河沿岸的灯火也逐渐暗了,不远处的一条冷清大街上,风时雨和王启年正守株待兔。
“可以嘛,我都没有说你就知道要在哪里等人。”风时雨打了个哈欠。
“这条路是回郭府的必经之路,郭保坤一定会走这边,而且这个时候四下无人,滕梓荆一定会在这里动手。”王启年聚精会神的注视着长街的一头,突然扯了扯风时雨衣袖,“有人来了。”
在微弱的月光中,一顶轿子远远地过来了。它才在王启年与风时雨面前经过,两人便看到了尾随其后的一条人影。月光清冷,反射出一道森寒的刀光——
“别冲动。”压低声音,风时雨闪身出现,按住了滕梓荆的肩膀。
“别拦我。”滕梓荆低吼,试图挣开风时雨的手。
而这时,慢了一步的王启年出现在了他的另一边。王启年急忙道:“你先听我解释,这是个误会……”但滕梓荆完全不理会他,见此,王启年不禁提高了声音,“等等,我知道你妻儿下落!”
滕梓荆动作骤然一顿,就像关闭电源动作定格的机器人。他僵硬的看着王启年,神色大震,手上的刀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你说什么?”
“什么人!”
清脆的声音传出很远,惊动跟随郭保坤的护卫纷纷警戒,正在这时,一个暗色的身影凌空出现,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见他伸手一扬,月光中倏地腾起一团朦胧;护卫也好,抬轿子的人也好,中者立扑,七零八落的倒了一地。
轿子砰的一下落地了,里面闭目养神的郭保坤摔得七荤八素,等他惊慌失措的爬出来,正好麻袋兜头罩下,眼前一暗的同时,脑袋上挨了一下。
顿时扑街。
范闲拍了拍手,走过来,疑问:“王启年,你怎么在这?”
“这个……”王启年笑得心虚,然后被风时雨用扇子戳了一下。
他老老实实的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他们…都还活着?”滕梓荆不敢置信。
“是的,是的。”王启年安慰道,“他们现在居住在城外的一个村庄里,我现在就带你去那里。”
如果一切到这里就算结束,那倒也不错。
但很可惜…
不远处躺尸的郭保坤动了动,范闲本来也没下太重的手,所以这么会儿的功夫他就已经醒了过来。
郭保坤:等等,我有点方?!
“这是什么东西,救命啊…来人啊!”
就在对方在地上滚来滚去试图挣脱麻袋的时候,范闲捏着手指笑了,当初他听到滕梓荆的经历就觉得有些手痒,是以当他计划搞出一个大事来退婚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沙包就是这货——
“反正来都来了,等我揍一顿他再说。”
随便吧随便吧…风时雨感觉心好累,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又是夜盗尚书府,又是与范闲一起夜间跑酷,现在只想赶紧回去睡觉,等等……好像还忘了什么,他是不是要跟范闲说什么来着?
然而范闲已经开始一边揍人,一边念‘万里悲秋常作客’了……
风时雨一巴掌盖在了自己脸上: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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