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哼着歌,一边捣鼓他的瓶瓶罐罐。
从昨天起这货就是这个调调了,虽然灰溜溜的被林珙从皇家别院赶了回来,不过看他那一副偷到鸡一样的黄鼠狼微笑,就知道他肯定达成了目的。到了晚上的时候果然连人影都没了……幽会就幽会,还好意思说只是送鸡腿?连借口都不知道找个合理的。有本事别穿夜行衣,光明正大一点登门啊?!
轻快的哼歌声飘过来。
风时雨不堪忍受的捂住耳朵,这种现充之光简直伤害拔群,万点暴击!
“真是的,我为什么要说出来,看热闹不好么。”盗帅手支着额头,脸埋在阴影之中,陷入深深反思。
那边,范闲一把抢过滕梓荆手中的蒲扇,急眼道:“你别扇,别扇!这是我给婉儿熬的药水,要慢火熬制,你扇这么急干嘛。”他小心翼翼的端起小火炉上的瓦罐,把里面的药水倒在一个小瓶子里,一边抱怨道:“八个时辰的功夫呢,你差点给我毁了。”
滕梓荆抽了抽嘴角,随即,他看到了对方穿的夜行衣:“你又要去找她?!”
这未免太不合规矩了。他有些无力的在心里吐糟,快要习惯范闲这种常常惊世骇俗的作风。
“有婚约,不碍事~”范闲淡定的说。不知为何,滕梓荆和风时雨不约而同的从这话里听出了嘚瑟的感觉。
风时雨换了个姿势,双手交叠托着下巴,气息更加阴沉。
“你们还没成婚吧。”滕梓荆重音强调了‘没’这个字。
范闲露出了一个爽朗的微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放出现充之光,滕梓荆有妻有子,自然免疫,只有风时雨再次遭到惨无人道的暴击。
“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一边动作,一边解说,“我不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去的,而是以一个医者的身份;婉儿肺痨多年,用药需要谨慎,常常观察也是为了治病救人。此真是光风霁月,心怀坦荡。”
这么说着,范闲都快被自己的高尚情操感动了。
和两人相处了这几天,滕梓荆已经不会被这种程度的话给怼住了,他冷笑道:“坦荡?坦荡你穿着夜行服?坦荡你专挑晚上去?”
我去!段数不一样了!没想到啊,你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老实的滕梓荆了!!
范闲心里嘀咕,虚着眼:“我说,你的话是不是比以前多了?”
“我这是近朱者赤。”滕梓荆笑道。
范闲没好气的说:“你是想说后半句吧。”
这么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笑容也从脸上消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范闲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一句,电流一瞬间划过脑海点燃火花——
“不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此句典出何处?”
“这话还有典故——”暴露了语文半桶水的本质,风时雨的疑问却是戛然而止。他猛地抬起头,看了看滕梓荆,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的地方,“你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滕梓荆有些意外,他稍稍回忆了一下,有些纳闷:“古远流传,不知出处啊?你们…”怎么这种反应?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范闲微微皱眉,说出了自己记忆中的版本:“此句典出西晋驸马都尉傅玄的《太子少傅箴》,整句话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声和则响清,形正则影直。”
“后半句我倒没听过。”滕梓荆一头问号,“西晋,有这个朝代吗?”
风时雨看向范闲,语气微微凝重:“或许,这是前人所留,你不必想太多。”
“我也不想,只是这个世界有太多似是而非的地方,让人看不透。”范闲摇了摇头,紧绷的表情随即消失了,他一边把药水妥帖的收在身上。“不过,有一点是对的,我现在只需要想着婉儿,这种事没必要想太多。”
等到范闲兴冲冲的身影消失在溶溶夜色中,滕梓荆与风时雨相对无言半天,终于按捺不住,问了:“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风时雨随口回到。他一手支着额头,另一只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明显一副陷入思考的样子。
“我又不瞎。”滕梓荆耿直的说,“刚刚你和范闲的反应,没问题才怪呢?那句话到底有什么问题?”
范闲倒还好,一想着婉儿其他什么事都不重要了,但盗帅露出这样的表情,可是他头一回见。
“说了你也不懂。”风时雨站了起来,自顾自的走到后院,翻墙消失了。
滕梓荆:我感觉我被排挤了……
离开范府的风时雨却是漫无目的地走到了街上。
古代晚上的娱乐并不多,真正热闹的地方也只有那么几个。他脚步自动顺着人流前进,眼睛专注的看着手上的罗盘,罗盘背景是星河一般的漩涡,一根金黄色的指针凭空悬浮在上方,没有方向的打着转儿。
这是星盘,是他所不能理解的某种神秘法则的集合体,当初他从星之民手中得到了这个,用它在无垠的虚空之中寻找故乡的方向。最后顺着指引,来到了这个世界。
但这里不是他所熟悉的故乡,只是一个陌生的人间。就算此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觉得身边是那么的冷清孤独。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段时间,他已经很久不曾把这个罗盘召唤出来了。
“星盘啊星盘,你真的给我指错了方向吗?”风时雨喃喃自语,露出了从未有人见过的苦笑表情,“不管哪种可能,似乎…都不太好。”
被他忽略的背景音逐渐嘈杂起来,风时雨回过神,闻到了一阵熏然的脂粉气。仔细一看,他正在流晶河附近,此刻正是最喧嚣热闹的时候。
“真是的,怎么跑这来了。”罗盘刷的一下凭空消失在他的手中,短短一瞬间,风时雨面上已看不出任何失落之色。他重新露出了惯常笑容,气质轻松洒然,变回了那个流云一般无忧无虑的盗帅。
正打算运起轻功离开,风时雨却听到了一阵熟悉的乐器微弱的飘了过来。
听起来有些似是而非,但熟悉的地方也很熟悉。
风时雨在心里轻轻的跟着旋律哼唱起来,不禁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他接着脚步一转,朝着声音源头走去。
流晶河的上空在煌煌灯火之下如同白昼,桥上、船上,两边的楼台上都挤满了人。
风时雨混在人堆里听了半天,心里大概有数。他戳戳旁边的人:“这位兄台,今天咋这么热闹啊?”
“这台上表演的舞乐,是司理理姑娘亲自排演,乐理迥异寻常音乐,实在是妙啊。”男子咂咂嘴,遗憾道,“只可惜她受了伤,今晚不能亲自登台献艺。”
“还真是她啊。”风时雨用折扇敲着掌心,有些好奇,“不过,这是找我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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