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之前只是觉得自己这次考中是没什么悬念的, 但并没有奢求考第一, 所以现在见到自己中了案首还是非常惊喜的, 一时间各种思绪弥漫上心头, 想到自己坚持了四年早起晚睡去背古文，去练字, 如今这个结果可以说是完全对得起自己的付出了。
扛着林郁的林二柱见林郁坐在自己脖子上半天没反应, 正想问问他看见没有呢, 就听见前面人群传来的大声讨论。
“你们看，今年的案首名叫林郁, 你们可有谁认识他”一个看榜的考生问周围的人。
“没听说过此人啊这上林村是什么地方何时有了这么一号人物”周围的人也没有听说过林郁的名号，同样很是疑惑。
大家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起来，相互问有没有人认识这案首林郁的，没一会儿就传到了林二柱耳朵里了。
林二柱还以为自己听错, 可是那些人都在说案首是上林村林郁, 他不得不信，当下心脏就抖了一下，侧了侧自己的脑袋大声问林郁, “郁儿，爹没听错吧他们说你中了案首”
林郁回过神来，赶紧笑着回答他，“爹, 没错, 我也看见了, 我中了案首, 你开不开心”
这下可把林二柱乐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林郁还挂在他脖子上呢，他就忍不住蹦了起来，哈哈大笑，大声说了好几句，“我儿子中案首了，我儿子中案首了。”
他这番动作把林郁吓了一跳，赶紧抱住林二柱的脑袋，大声说，“爹，你先把我放下来再开心”
林二柱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林郁放到地上，然后继续乐呵，旁边的人也反应过来了，渐渐将目光都移到他们父子两个身上。
那些人看见林郁就是个稚童，完全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个中了案首的人，好多人窃窃私语。
“是不是榜单出问题了还是这上林村有第二个林郁”
“对啊，就算没出问题，那也定是考官批卷批错了，案首怎么可能是这小童，那岂不是在说我们这么多人书都白读了，连一个小童都不如。”这是一个没在榜上找到自己名子的考生在质疑。
他旁边的书生听见他把话题扯到批卷官身上，赶紧制止他，“方兄，休得胡言，县试批卷严，每份试卷都要经过数位考官之手，如何会批错”
那书生教育过方姓书生之后，便挪到林郁父子身边，很有礼貌地做了个揖，开口说道，“在下德安县吴青山，乃此次县试第三名，请问你就是案首林郁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有礼貌，林郁定也是以礼相待，他先是回了礼，然后笑着回答，“吴兄说得没错，我正是此次县试案首上林村林郁。”
吴青山听见林郁承认了，心里面也很是震惊，暗想德安县何时出了这样一位神童，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当下对待林郁也更加重视。
他满怀真诚地同林郁说，“没想到林兄小小年纪就能在县试中夺得案首，真可谓骥子龙文，让我心生佩服。”
林郁赶紧道，“吴兄过誉了”
两个人这样你来我往的就交流起来，旁边早就跃跃欲试想插话的那些书生也都一起凑过来聊天。
林二柱看见林郁和一群大了他好几岁的书生们侃侃而谈，心里面自豪地不得了，再转头看看四周人满是羡慕的眼光，胸脯不自觉地挺得更高了。
正在此时，林二柱的余光扫到了一个熟人，正是县试开考那天在贡院门口奚落林郁的那位考生。
只见那考生眼中含泪，满脸通红，表情愤懑，嘴里面喃喃自语，还直勾勾地用嫉妒地目光盯着人群中心的林郁，但是却不敢上前一步，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不甘的长叹，转身离去。
林二柱此时突然明白了那日林郁所说的话，这种小人自有天收，自己儿子乃是文曲星在世，实在不必花费时间心力同小人计较。然后释然一笑，将目光重新放回林郁身上。
这会儿，林郁也觉得和这些人交流的差不多了，林爷爷还在牛车那边等着呢，所以便抬手和他们道别，分开之前，吴青山还特地与林郁交换了地址。
林郁走回林二柱身边，林二柱却提了要求，“郁儿，爹虽然不识字，但是还是想亲眼看看那红榜，咱们过去看一眼再走吧。”
林郁当然没意见，正好他也要看看林迪在不在榜呢。
这会儿人群也已经散了不少，他们两个不费力地就走到了红榜前，林二柱抬头看第一行，不知怎么地，他就回忆起林立言当初为林郁取名时的场景，看着那个复杂的鬱字，怎么看怎么喜欢。
林郁则是将榜单全部看了一遍，瞧瞧有没有自己几个同窗的名字。果不其然，林迪和徐志文都不在榜上，但没想到的是，王磊却榜上有名，虽然是第四十九名，但那也是考中了。没想到王磊这人平日里一副谁都瞧不起的模样，肚子里还不少真才实学。
这次学堂中了两个人，想来先生要开心许久了。
看完红榜，父子两个心满意足地走去找林爷爷，林爷爷早就呆不住了，刚刚不停有人从他旁边经过，都在说，今次县试的案首是上林村林郁，一个不满十岁的神童。
他甚至没忍住拉了一个看上去好说话的学子确认了一番，知道了这事情是真的以后，差点激动地连牛车都不想管了，想去找林郁父子两个。
但是害怕和他们两个走岔了，就忍着站在牛车边等他们，眼睛一下不眨地盯着往回走的人群，终于给他看见林郁父子两个的身影了。
林爷爷迫不及待地走上去，问道，“怎么样郁儿是不是得了案首”
林二柱惊奇道，“爹，你连这个都能猜到”
林爷爷白了他一样，“猜什么猜我听别人说的，你怕不是个傻子，也不知道怎么生出郁儿这么聪明的孩子的，不过郁儿是我亲孙子，肯定是隔代传，来来，乖孙子，让爷爷好好瞧瞧”
林爷爷上秒损完亲儿子，下一秒就对亲孙子笑脸想象，林二柱早已习惯自己亲爹的两幅面孔，所以摸摸脑袋去拉牛车了。
林郁则是走到林爷爷旁边，正儿八经的给林爷爷作揖，然后郑重地说，“孙儿不负爷爷的期望，考了个案首回来，以后还会继续努力的。”
林爷爷乐得不行，立马把林郁拉过来说，“爷爷相信你，这次你可是给我们林家争光了，走，回家去，你奶奶他们肯定还等着我们消息呢。”
回去的路上，林二柱将牛车赶得比以往速度快上不少，着急想回去给薛氏说这个好消息。
林家其他人确实有点坐立难安，除了他们以外，就连林郁的先生也一早上就过来林家一起等消息了，因为之前，林郁考完试回来后，将答案默写出来给他看了一遍，他当时就对于林郁此次的名次很是期盼。所以才会忍不住亲自上门。
林郁回家之后，看见坐在主位上的先生，赶紧就先上去问候，然后大声告诉先生自己得了案首，同样也是为了让家人能听见。
话音落下，正堂里面就热闹起来，那气氛就像过年一样，先生也是激动地拉着林郁的手，说着，“好样的，我果然没看错。”
大家都开心，林爷爷也不管是不是吃饭的点了，吩咐几个儿媳赶紧去厨房准备一桌菜，大家一起吃了乐呵乐呵。
一整天，林家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是真的看见了改换门楣的曙光。
到了三月初，严江府下属各个县的县试都结束了，哪些考生被取中也都有了结果，通过县试的考生就可以被称上一句士子了。
接下来，便是府试了，府试一般在每年的四月举行，考试地点在府城严江府，一般来说，府试是由严江府的知府来主持，难度要比县试高许多，县试仅仅考一场，府试却要连续考三场。
所以林郁考完县试也丝毫不敢放松自己的学习，因为还有王磊也过了县试，所以先生空闲的时候便会将他们叫到身边一起教导。讲的主要内容还是策问的破题，从这次县试就能看出来，这策问题越来越刁钻，能破题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不过跟着先生学习的时间也就只有十来天，之后，林郁便要启程去严江府报名，这次吸取了上次县试的教训，林爷爷直接就让林二柱提前一个多月就带着林郁去严江府，不然晚了几天再找不到客栈。
所以家里定好在三月十号这天，林郁父子两个启程去严江府。
头一天晚上，林爷爷将林二柱叫到房间给他塞了几张面额不等的银票，合起来共二百两，嘱咐他到府城之后一定要照顾好林郁，不要舍不得银子。
林二柱拿了这沉甸甸的二百两银票回了自己房间，薛氏正在检查给他们父子两准备的行李，林郁也在一旁帮忙，林二柱将银票拿出来，说了一句“爹给的，你帮我缝到夹袄里吧，免得被人摸了去。”
薛氏很欣喜地照做，林郁也没多说什么，自己只要好好考试就是对爷爷最大的报答。
启程这天，林爷爷带着林大河驾着牛车将他们父子送到德安县，然后他们要走水路去严江府。
严江府所在的州叫做允州，允州水系还算发达，州内主要的河流就是西江，西江是长江主要支流之一，也是允州的最大河流，它自南向北纵贯整个允州。
西江流经严江府城也流经德安县，所以德安县的人要去严江府城的话，大多数会选择走水路，毕竟走水路，一个白天的时间就到了，陆路却起码走个三天三夜。
德安县有个小码头，来来往往的船只都会在这里停靠，这边有途径的客船，每日早上辰时会在德安码头停靠两刻钟，如果要去严江府的话，直接就上他们的船就行，船费是两百文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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