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

    “一个。”

    “能搞定吗?”

    “不难,他跟踪的方法并不熟练,看样子是个新手。”

    “虽然你这么说但我还是没发现啊…”

    “不过这里人比较多,不方便动手。”

    “哦,那边有几条小巷,还挺隐蔽的。”

    “邵杨…”

    “呃,来的时候我顺便注意到的…”

    “回去之后给你做个精神分析吧。”

    “哈?为什么这么突然…”

    “遇到人跟踪时,害怕是胆量问题,高兴可是性格问题了哦。”

    “哈哈,别这么说嘛,格蕾,你难道不好奇这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吗?”

    “有道理,但你最好表现得淡定一点,不要被人看出端倪。”

    “也是…那我们来聊聊天气吧…”

    “邵杨…”

    “抱歉,英语课上这么教的,哦对了…你不是英国人…”

    “…你说的小巷就是这里吗?”

    “嗯,虽然和热闹的街区很近,但意外的很冷清吧,简直是个适合伏击的绝佳地点,我是说…我看到那个人了,啊,这么一看鬼鬼祟祟的倒是很明显嘛…”

    “我想,差不多了。”

    “现在动手吗?呃,格蕾,你拿手机做什么…哇!”

    ————

    “你叫的那么大声,还好没被人发现。”格蕾淡淡地说道。

    “呃,抱歉,我只是,有些吃惊。”邵杨讪讪地说。

    此时两人正站在暗巷中,眼前是手被胶带束好的跟踪者——一位衣衫凌乱的歪鼻子男性,他约莫四十岁 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注意卫生,脏兮兮的大衣上有很多口袋和补丁。就在几分钟前,格蕾举起手机向后一照,邵杨只见她飞快地在屏幕上按了几下,然后就是咻的一声,一阵炫目的白光过后,跟踪者便软绵绵地倒下了。

    “格蕾,我其实不想问,但…那是手机吧?”邵杨忍不住问,目光则是直直地看向格蕾手上的手机形状的东西。

    “嗯,是啊,开学时候新买的。”格蕾不以为意地说。

    “现在手机功能真多啊…”

    “哦,你说电击炮吗?我把电击炮的功能转移到了手机上,通过摄像头释放电浆,这样会隐蔽一点,也比较方便携带。”

    “电击炮?是伊斯科技吗?”

    “是的,伊斯人日常的防身武器便是电击炮,很多伊斯人还会对其改装,比如一发三十二炮的重火力电击炮,我个人认为那样有些浪费。”

    “那…这人还有希望醒过来吗?”

    “我调节了威力,他应该只是晕过去了而已,很快就会醒过来…啊醒了…”

    男子睁开眼睛,看来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凶狠地瞪了两人一眼,然后骂了句什么。

    “他说什么?”邵杨听不懂这人的语言,好奇地问。

    “丧家之犬的哀嚎而已,不用在意。”格蕾淡然地说。

    “快放开我,你们两个不识相的小毛孩!”男子以有严重口音的英语说道。

    “抱歉,先生,我们只是想问您一些问题。”邵杨蹲了下来,尽可能和蔼地问,“不知道您可否告诉我们,为什么您这么巧合地一路与我们同行呢?”

    “邵杨,我想你可以问得直接一些。”格蕾说,接着她用与男子相同的语言和那人交谈起来。

    过了一阵子,那男子脸上露出了不甘心的表情,把头扭到一边去,嘀咕了些什么。

    “…是这个样子吗?”格蕾摸摸下巴,思索道。

    “呃,格蕾,他说了什么?”邵杨问道。

    “他说他只是好奇我们两个学生打扮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低地南区,所以就跟踪了我们,想着能不能偷点东西。”

    “虽然有这种可能,但这种节骨眼上,格蕾,我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可我的心理学知识告诉我他的说法大部分是正确的,只不过隐瞒了一些信息。”

    “你不是说心理学有时候不准么,格蕾,我想我们可以——”

    扑通!

    “…再问问…”

    扑通!扑通!扑通!

    从身体里面,传来了清晰,响亮的心跳声。

    寒意蜥蜴一般爬上脊背,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

    大脑开始不听使唤地疯狂转动起来,肾上腺素也不要钱地分泌着,感官似乎在一瞬间敏锐了几倍。

    (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就在邵杨和格蕾说话的时候,世界似乎突然发生了变化。

    明明阳光还是那么晴朗,但天色仿佛一下子暗了下来,明明格蕾就在身边,触手可及,但是她又仿佛远在天边。

    扑通!

    扑通!!

    扑通!!!

    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急促,邵杨感觉到了,是什么引起了变化——

    (法术?在这种地方?)

    邵杨不自觉地向那个方向看去,这条暗巷,本来就是个隐蔽,适合伏击的地方,就在他稍稍转过头的时候,他看到了——

    “邵杨?!你怎么了?”

    格蕾的声音难得的紧张了起来,但在邵杨耳中,这声音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完全被他的心跳声所掩盖。

    扑!通!

    如同空旷的球场上,篮球落地时的回音一般的心跳声,仿佛是滴入清水的墨汁一般,一点点在耳中,在身体中,在意识中不断扩散,放大,然后,邵杨听到了那来自意识深处的低语——

    (暴露了…有危险…)

    像是脑壳遭到了一记重击,邵杨眼前的景色一下子暗了下去,他的思维开始陷入混沌,无法集中精力思考。

    (敌人…跑不掉…打得过…)

    从混沌的黑暗中,有什么正在低语的东西渐渐浮上意识的表层,从身体内部,似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肌肉扭动,骨骼摩擦的声音,邵杨模糊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变化,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按捺不住,即将破体而出!

    但是——

    (不能在这里!还有其他人呢!)

    黑暗的意识中,残存的理智闪烁着微弱的光辉。

    (不必…担心…吃干净…就好了…)

    (什么?!但格蕾也在啊!她是我的朋友!)

    (邵杨…有…朋友…?)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被吐槽了,不对,为什么这种情况我还要吐槽别人的吐槽啊!而且为什么只有这段思考这么流畅!)

    (朋友…就不能…吃吗…?)

    (当然不能!而且为什么会有吃这种说法!?)

    (…不让吃…那就…回去了…)

    (喂!刚刚不还说有危险吗?这到底…)

    浮出水面的那个东西,迅速地沉回意识的深处,一瞬间,疲惫感和空虚感向邵杨涌来,他的身体一下子从紧绷进入极为松弛的状态,这过于突然的变化让他身子一软,他觉得眼前的景物在快速旋转着,紧接着,随着咚的一声,他的视野被灰色的地面占据。

    (啊哦,我好像倒在地上了啊…)

    意识渐渐消弭,他好像听到了格蕾紧张的声音,不过他此刻只觉得疲惫万分,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但在彻底沉眠之前,他忽然抓住了一个疑问——

    (我刚才,是在和谁说话!?)

    然而,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了,他闭上眼,让黑暗笼罩自己的意识——

    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

    他睡了个无梦的好觉。

    醒来的时候,邵杨眨了好几次眼睛,眼前白色的色块才逐渐有了确定的形状。

    (我这是在医院里?)

    邵杨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是身体仿佛不听使唤了一样,不,应该说此时他的身体过于轻松,以至于对大脑传达的命令有些用力过猛,他几乎是要从床上弹了起来,但右手的刺痛又把他按回了病床上,他朝右手望去,手背上扎着输液的针头。

    (什么情况…我记得我和格蕾逮到了那个跟踪我们的人…然后…然后…?)

    想不起来,邵杨的记忆仿佛断层了一般,出现了一片空白,他尝试着回想了几次,但始终徒劳无功。

    “邵杨,你醒了!”

    就在邵杨傻呆呆地坐在床上时,一个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邵杨朝出声的方向看去——

    “查理…”

    说话的时候,他觉得有些变扭,仿佛自己的嗓子好久没用过了一样。

    “这里是哪?啊你不用说我知道是医院…可我怎么会在医院里?现在是什么时间?格蕾呢,她在哪里?”邵杨连珠炮似的问道。

    “呃…你说这么多我一下子记不住…你先喝口水…”查理是拎着水壶进来的,他先倒了半杯热水,然后又兑了些凉水,递给邵杨。

    “啊,谢谢…”邵杨接过水,一饮而尽。

    “邵杨你慢点喝,会呛到的…”

    “咳咳咳!”

    “没事吧…真的呛到了…”

    “我…咳…没事…好啦好啦不要拍了,查理,我真的没事,现在是什么时间?”

    “下午四点半,今天还是今天,我是说,上午我们还在讨论调查的事情…你大概昏迷了两个小时。”

    “昏迷,我怎么会…对了,格蕾呢?”

    “格蕾她…”

    “我在这里。”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邵杨抬眼一看,格蕾正抱着双臂,一脸不悦地站在门口。

    “格蕾,那个跟踪我们的人呢,还有我到底…”邵杨刚开始还很激动,但看到格蕾大步走来时脸上的表情,他突然有点怂了。

    “格蕾,邵杨他才刚醒…”查理在一旁小心地说。

    “我知道,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邵杨,希望你以后能量力而行。”

    “我没有…”

    “那个跟踪我们的人,跑掉了。”

    “什么?怎么会?”

    “因为你突然晕倒,那个人便突然跑掉了,毕竟我们没有绑住他的腿。”

    “怎么可以让他跑掉,格蕾,你不是有电击炮吗?完全可以…”

    “邵杨,那时候你晕倒在地,而巷子外面是人群,不方便追踪。同时,我希望你能认识到,生命比调查更重要,根据韦斯特医生的诊断,你是因为过度疲惫,加上低血糖才晕过去的,你昨天查资料的时候,是熬夜了吧?”

    “啊哈哈…就是稍微晚睡了一点…”

    “调查的时候,保持一个健康良好的状态是非常必要的,这一次只是放跑了人而已,下一次呢?如果是在更为关键的时刻呢?”

    “抱歉,下次不会了,格蕾,我会睡够八小时的。”

    “格蕾,我想邵杨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吧。”

    “我没有生气,但我们是一个团队,我只希望我的团队能养成良好的调查习惯。”

    邵杨瞥了一眼格蕾紧绷的嘴角,心说这不还是在生气吗,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格蕾,那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魔力?”

    “魔力?”格蕾皱起眉头,说,“没有,邵杨,你那时候感觉到了魔力?”

    “不…我就是…随便问问。”邵杨按了按太阳穴,有什么念头似乎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但又不见踪影。

    “等这个事件结束后,你真的需要一次精神分析了。”格蕾叹了口气。

    “对了…我的身体还有没有别的问题?只是低血糖而已吗?”邵杨又问。

    “低血糖还不够吗?”格蕾反问道。

    “邵杨,韦斯特医生的检查认为你只是低血糖,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查理认真地说。

    “不…呃…我没事…”邵杨稍微坐正了一些,他伸手想拔掉针头,“我们继续行动吧,不能再耽误时间…”

    “别,邵杨。”查理按住了他的手,“至少今天,你需要休息。”

    “可是…”邵杨还想说些什么。

    “我们不是约好了下午交换情报吗?你们的情况我已经听格蕾说了,但我这边调查到的东西,其实不多,呃,不知道你们要不要听…”查理犹豫道。

    “要听要听!你说吧。”邵杨坐直了身子。

    查理无奈地与格蕾对视了一眼,开始简单讲述他的调查结果。

    ————

    “我去找了我的兄长,向他打听认不认识丹.道格拉斯这个人。果然,丹在他们学年是个出名的人物,长相帅气,学习一流,可是,丹这人,他…没有什么朋友。”

    “没错,我也很惊讶,据说丹是个非常傲气,自负,孤僻的人,没加入过任何社团,也不参加集体活动,本来他这样的人人气应该不错,但是因为他的性格,至少在法学系,他没有朋友,一直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所以我的兄长知道的也并不多,我后来找了他的老师,结果按他老师的评价,他是个天赋异禀的人,但是他似乎也不怎么了解丹,他的家境,他的故乡,他的过去,似乎都笼罩着一层迷雾,不,准确地说,是没人愿意去探询这件事。”

    “嗯,没人知道他的社交账号,也没人关心他失踪了整整三周,因为他不住校内,自然也没有室友。至于平时的课程,翘课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作业也常常不交,但他最后总能有好的成绩,所以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的经济条件吗?按我兄长的说法,丹给人的感觉是比较富裕的,至少不缺钱花,我也看了仅有的那几张照片,他的装扮并不是经济拮据的人能负担得起的。”

    “不过,我还有一些发现,去找老师的时候,我遇到了他们班的一个同学,听到我打听丹的事情,他就很热情地和我倒苦水,大概是丹这个人有多么古怪,和他同一个课题小组有多么折磨人之类的…最后,他还透露说,丹在密大其实也有走的近的人,是历史学系三年级的一个叫安.雅布的女生,他怀疑两人是情侣关系,不过他又说怎么可能有女生受得了丹的性格,总之,我联系到安.雅布,她答应和我们在花园咖啡见面聊聊丹的事情,就在今天五点左右。呃,我的调查基本上就只有这些,抱歉,好像没帮上什么忙…”

    “别妄自菲薄呀,查理,这下我们又有了一个新的可以调查的人物,那么等会儿我们就一起去…”邵杨兴致勃勃地说。

    “不,邵杨,你今天需要休息。我和查理去和安谈话就可以了…”格蕾说。

    “我已经休息了两个小时了,我没问题的!”邵杨有些激动了。

    “不要任性,邵杨,医生说了,你今天需要休息。”格蕾反驳道。

    “是啊,邵杨,你不必什么事情都做的,昨天你查资料已经够累了吧…”查理也在一旁帮腔。

    邵杨还想挣扎,但一想自己一个人也说不过他们两个,只好作罢,“好吧好吧,那我就被排除在外地躺在病房里好啦。”

    “抱歉,邵杨,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查理缓缓说。

    “如果你实在觉得闲,可以看一下我们找到的那两本书。”格蕾轻飘飘地说。

    “《道德经》和那本什么什么的历史真相吗?”邵杨有些不起劲地说。

    “邵杨,阅读也是调查的一种,这两本书我简单看了一眼,上面有丹的各种笔记,从一个人的笔记中,可以体察他的思维和性格,我以为你会比较擅长这种调查形式。”格蕾语重心长地说。

    “这我倒知道啦,但还是出去走动更有调查的感觉吧?”邵杨小小地抱怨道。

    “不,查找并解读资料是调查中极为关键的一环,而且,这次事件,邵杨,说实话,我认为你不适合离开密大进行实地的调查。”格蕾说。

    “欸?为什么?”邵杨有些不服气。

    “因为…”格蕾犹豫了片刻,“因为猎犬。”

    “猎犬?”邵杨感到好笑,“格蕾,我可不怕狗,倒不如说,我还挺喜欢的。”

    “不,这只是它的名字,它并不是…人类所熟知的动物…之所以叫它猎犬是因为它的习性,一旦确定了猎物便会穷追不舍,直至天涯海角。”格蕾轻声说。

    “猎犬?我好像听皮克曼先生说过…”查理小心地问,“格蕾,该不会是…廷达罗斯之猎犬吧?”

    “不错。”格蕾点点头。

    查理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哈?缅茄?猎犬?那是什么?”邵杨不明所以。

    “邵杨,四点钟之后是几点。”格蕾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

    “五点啊…呃,四点零一分?零一秒?”

    “你看,在你的概念里时间是顺成的对吧,这是因为大部分生物,包括伊斯和人类,都是处于曲线时间内的生物,一点过后是两点,一天过后是第二天。”

    “这不是很正常吗?难道还有不是这样的?”

    “廷达罗斯之猎犬就不是,它们是一种生活在角度时间里的生物。”

    “角度时间?那是什么?”

    “是一种很难用语言描述的概念,但如果你超维几何课有认真听的话,也许能理解一些。”

    “呃,我想咱们班只有格蕾你比较懂超维几何啦…我是说,就算它是生活在…角度时间里的生物,又怎么样?”

    “也不会怎么样,只不过仅仅需要一个小于120度的角,它就能穿越时间和空间进行捕猎,普通的物理手段还伤害不到它。”

    “捕猎?呃,这种生物还需要进食吗?”

    “伊斯文明对此也很疑惑,我们认为猎犬其实没有进食的需要,那更像是它们的一种本能,或者说,使命。对于居住在曲线时间内的生物,一旦扰乱了时间的秩序,比如说,进行时间旅行,那么他便会成为猎犬的目标,引来它们的追杀。”

    “呃,听起来像是修正时间的抑制力之类的?”

    “虽然听不懂你的比喻,但的确有理论认为猎犬本身是时空规律的一部分,是超几何时空坐标系里的一个缠结…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吉尔曼教授讲这些的时候,你溜号了吧。”

    “嘿嘿…呃,抱歉…”

    “不过,猎犬也不像是什么会遵守法度的生物,至少按过去的几个案例来看,如果被卷入了猎犬的追杀,它们会一视同仁地把你当猎物对待,也许对它们而言,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说回这次事件,杜拉吉夫人曾说过,丹很害怕一种名字里有猎犬的东西,你还记得莫娜女士描述药效的那些话吗?”

    “嗯,她说她见到了古代人之类的…”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丹炼制的这些药物可能具有很罕见的,窥探历史的作用,要知道在猎犬的眼里,这也是扰乱秩序的一种。”

    “欸,要这么说,莫娜女士岂不是很危险?!”

    “不,我的判断是那时她没有说实话,即便她说的是真的,那么一个月的时间,猎犬应该早就找到她了。所以还是要等药物检测的结果出来再做打算,哦,药物我已经趁你晕过去的时候送去实验室了,顺利的话晚上就能出结果。”

    “这样啊,那如果,那些药真的有窥探历史的作用该怎么办?”

    “那么我们的中期考核就会变成一个麻烦的大事件,我们需要找出丹做了多少药物,这些药物都流向了哪里,如果丹真的把这种药物当作毒.品出售,我们又没能及时做出反应,那么,很有可能会出现一些失踪事件。”

    “……”

    “不用过分担忧,我想丹应该来不及做出那么多药。”

    “呃,格蕾,你说丹他,会不会已经…”

    “不知道,防护廷达罗斯之猎犬的方法不是没有,最简单的,只要保证自身所处的环境里没有小于120的角就可以了,也许他是跑到蒙古去了吧,同时,我们也不知道丹有没有吃自己制作的药。”

    “但愿如此…”

    “邵杨,所以我认为你不适合离开密大进行调查。”

    “话题居然扯回来了?”

    “你已经知道,猎犬会把卷入事件的人都当做是猎物,好在密大自身有多重的防护,包括对廷达罗斯之猎犬的——毕竟这里的研究有时也会与时间相关。呆在密大里,对于你这个人类来说是最安全的。”

    “等等,那查理呢?”

    “我…”

    “查理是食尸鬼,体质和体能都比你好,而且至少查理会在别人说话时认真地听,也不会不与同伴商量就独断专行地行动,不过,到时候,查理最好也是呆在校园里。”

    “格蕾,其实邵杨也没有那么…”

    “什么?我哪有独断专行?喂格蕾,照你这么说你是打算单独行动了?你刚刚还说我们是一个团队的!等等…格蕾,我才想起来,你才是最不适合调查的吧!你们伊斯不就是天天在时间里穿来穿去的?”

    “所以我们有躲避猎犬的方法,不然我们早就被消灭了,我以为你会很容易察觉这一点呢,邵杨。”

    “我怎么感觉被小瞧了…”

    “查理,现在几点了。”

    “快五点了。”

    “那我们出发吧,邵杨,记得看书。”

    “邵杨,我会录音给你的,如果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叫韦斯特医生啊…欸…格蕾,你等等我…”

    “……好吧好吧,休息一会也好,不过,廷达罗斯之猎犬么…”

    ————

    查理和格蕾都不在,病房显得有些冷清,中间韦斯特医生来了几次,检查他的情况,邵杨趁机问她能不能出院,结果被温柔而坚定地拒绝了,(“不行,孩子,你的身体状态很不好,要我说,至少要休息两天。”),邵杨怕再问下去自己就要在医院里呆到假期了,便放弃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地看起书来。

    在封面有着作者大头照的《你不得不看的查默斯十大历史发现》和包装古朴的双语版《道德经》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后者。

    虽然以前读过道德经,但是看英语的翻译和丹的批注又是别有一番风味,邵杨花了两个多小时津津有味地把书看了一遍,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丹.道格拉斯,对老子和《道德经》一定有什么误解!!)

    首先,对于“道”这一概念,丹认为这是宇宙中一种“恐怖,荒谬,邪异,但又伟大,恢宏,至高”的概念或是某种规律,邵杨觉得他是有点把“道”误解成神明之类的了,不过,从他的一些用词来看,这神明更像是…邪神,甚至说,有些像是…克系的外神?

    再者,他似乎对老子的写作方法有些误解,他似乎认为老子是服用了某种丹药之后,才窥探到了宇宙的真理,用他的话来说,“通过服用辽丹,老子的思维穿越到了最初的时间,最终找到了宇宙的终极答案。”

    (啊,说起来“道生一,一生二”那一段还真在那个章节…不对,无论哪个章节都说的过去吧!嗯…重点是…辽丹…)

    在丹的批注中,“辽丹”这个字眼出现了很多次,可以看出,他对辽丹很是痴迷,似乎认为辽丹作为一种能让人体验历史的药物有广泛的前景。

    (看来丹学长真的是个历史爱好者?那么,有没有可能,他从哪里搞到了辽丹的制作方法…对哦,很有可能,要不辽丹这个概念哪里来着?那么,辽丹的成分难道和那种抗抑郁药很接近吗?他使用那种药物来制作辽丹?然后,发现辽丹的药效之后,他打算把这东西当做毒…不对,也可能只是当做一种神奇的药品出售?

    不,从头梳理一遍,丹因为莫娜需要搞到一笔钱…丹不知从哪里得来了辽丹的配方…丹认为辽丹可以卖钱于是开始炼制…丹失踪了,原因可能是炼制失败交不出货,又或者,是因为服用了辽丹而遭到猎犬的追杀?对了,如果辽丹真的会带来穿越时空的体验,那么想必它的发明者也遇到过猎犬吧?那么,会有关于猎犬的描述…或者是,防御猎犬的方法?

    还不够…这方面还需要继续调查…至少要知道丹是怎么制作那药的…)

    邵杨在心中盘算了未来的计划,至于格蕾的劝阻——(格蕾只是暂时生气了,我真想调查她应该不会阻止的吧…)

    就在邵杨这么想的时候,病房的门开了,查理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安学姐怎么样?”邵杨问。

    “很漂亮…”查理喃喃道。

    “呃,我不是问这个…不过,有多漂亮…”邵杨承认自己好奇了。

    “抱歉…邵杨,我好像搞砸了…”查理捂着脑袋坐在床边。

    “呃,怎么了…”邵杨担忧地问。

    “安学姐说她和丹学长其实不熟,只是一起做过某个历史研究,她说丹学长对于历史有一种…她的用词是扭曲的执着,比如一直想要推翻已经被定论的历史之类的…大概,不是个研究历史的好态度,而且,她还说,丹经常和一些…呃,不太好的人混在一起,我想她说的是地下酒吧的那些人吧,毕竟丹会去那里打工…不过她似乎不知道这一点,我觉得她可能真的和丹不太熟吧…可是格蕾说她在说谎。”

    “啊,格蕾的心理学总是有很奇怪的使用方法…等会儿,她不会是当面说的吧?”

    “…是的…我想安学姐那时候还没有生气,但是格蕾又说希望她能好好配合不然会有危险之类的,我觉得吧…”

    “这乍一听就很像威胁啊…”邵杨捂脸道。

    “我本来想打圆场来着,正好甜点上来了,我想大家就先吃点心…”

    “呃,不会是招牌金字塔那个吧?”

    “嗯…我没想到它的味道…”

    “这个要怪店长啦,他的口味有点不同常人,下次去我推荐你们点…算了,你继续说吧…”

    “其实这里还没有无可挽回,但她发现了我在录音,然后就…生气地走掉了…”

    “……”

    “抱歉,邵杨,是我搞砸了…”

    “不,怪我不该让你录音的…”邵杨嘴上安慰着,心想(果然会这样…格蕾面对莫娜女士那种性格的还好,而且没准有奇效,但是遇到性格强硬点的就会误事。查理又太老实,最主要的是…那个金字塔是真的不好吃…)

    “呃,对了,格蕾呢?”为了让查理心情好一点,邵杨岔开话题。

    “她去取检验报告了。”查理说,“邵杨,安学姐好像拉黑我了…”

    “她还不认识我,应该还可以补救…”邵杨不是很在意地说。

    “对,还好有你在,邵杨…”查理看上去松了口气。

    “别这么说,查理,你这不是问出了很多东西嘛。”

    ————

    和查理聊了一会儿天,格蕾也回来了,邵杨见她那难得发愁的样子,压下了调侃的心思,小心地问:“格蕾,检测结果怎么样…”

    格蕾在查理旁边坐下,托着腮说,“化学仪器里虽然有抗抑郁药的成分,但没有红色药丸的,简单来说,至少丹不是用抗抑郁药炼制出这药的。”

    “欸?那么,那个药丸是什么成分?”邵杨问道。

    “成分很普通,和面粉差不多吧,顶多有安慰剂的作用,如果只从化学的角度来看是这样的。”

    “也就是说,还有别的角度?”

    “红色药丸里没有可以影响人类神经,制造幻觉,导致成瘾的成分,但是如果它是魔法产物就不一定了。”

    “魔法产物?可是我在上面没有感觉到魔力呀?”

    “邵杨,我听皮克曼先生说过,有些魔法产物是自封闭的,它们的魔力是提供效果的动力,所以一般像魔法药这种物质都会有保护防止魔力外泄。”

    “没错,所以有时候破解魔法产物很困难,我已经把药丸交给卡特教授了,快的话只需要三四天就可以破解。”

    “三四天?格蕾,不能用动物实验吗?”

    “那只小白鼠在我面前活蹦乱跳了十分钟,我想它现在还在快乐地生活着,有的魔法产物只会对特定种族生效,比如人类。”

    “格蕾,能把红药给我看看吗?”邵杨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格蕾从兜里拿出了那个银色的小盒子,说,“只剩两颗了。”

    邵杨看着那个银盒子,问道:“格蕾,我早就想问了,这盒子是什么东西做的?”

    “停滞块,我用的是可延展,便携型的,这是一种伊斯人常用的材料,停滞块内的时间可以设计成与外部流速不同,我们一般用它来保存东西。”格蕾说着,在盒子上按了一下,打开之后里面是两颗红色的小药丸。

    邵杨拿走了一颗,在手上把玩着,说道:“这里面真的一点特殊成分都没有吗?比如什么让人上瘾的?致幻的?就连魔法物质也没有吗?”

    “完全没有。”格蕾笃定地说,“主要成分是糖类,所以我才怀疑,如果不是单纯的安慰剂,那就是技艺很高的魔法产物。”

    “那我就放心了…”邵杨轻声说道,他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帮我照顾好我七舅姥爷。”

    “…?”

    “邵杨你说什么?什么的姥爷?”

    “哈哈,开个小玩笑。”

    邵杨朝两人轻松一笑,然后——

    把药丸扔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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