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别枝自幼习武,力气比一般女郎大不少,拉着燕笙难以挣脱。先前谢莞见几个孩子在说话,为了周全礼数,便带沈碧清先进园子。燕笙挂念着落单的裴云,好说歹说央得林别枝停下,这才得以回身来寻裴云一道入园。
“阿云妹妹,你站着做什么?”燕笙气喘吁吁停在裴云身后,见那冷清如白梅一般的佳人转过身来,自上而下看了她一眼,好整以暇道,“赏花。”
燕笙一时失语,噎了好一会才开口,“外面梅树孤零零的,不如园子里精心培育,花团锦簇的才好看呢。”
“梅质本洁,剪去枝丫,供人采折的,远远不如这横生枝斜的野趣动人。”裴云垂眼,濯石一般的眸子精光内敛,薄唇微抿,显得有些冷僻。
“你说的有礼,我也不喜欢那刻意拘束的。不过一码归一码,现下你还是随我进去吧。”燕笙深知裴云想法非同一般,也不与她争辩。话音刚落,便伸手拉住她的手,感觉那只微凉的手有些僵滞后,燕笙倏然记起裴云洁癖的毛病,立刻松开手,改捏住她的袖角,而后不由分说向前跑去。
突如其来的拉手令裴云浑身僵硬,还没回神衣袖便落在燕笙手中。他不可置信地望了眼燕笙,心中百感交集,一时恨不能拍死这不守规矩的娇小姐,一时又无奈懊悔羞恼。最终,他还是被逼无奈,不得不迈开步子跟上她。
......
燕笙几人进园子时,宾客已到了大半,少年少女们分东西两席而坐,中间只几株梅树隔开。傅倾本跟在燕笙她们后面,入园后自觉去了男客一席。
他走后,燕笙不自觉松了口气,抬头欣赏四处风光来。
红梅堆叠,仿佛霞光,白梅高洁,堆云飞雪。冬日第一抹温情,春日最后一番冷峭,尽在这一时,这一地。
因鹤鸣山一带地势较高,且有寒泉经过,温度较低,这才有一批晚梅盛开,观此美景,不虚此行。
燕笙左右看了一圈,心满意足地随林别枝、裴云一同去女客席位。
“母亲。”林别枝对长公主十分恭敬,先去她面前行礼。燕笙和裴云也随之问礼。
“无需拘礼。”长公主声音宛如玉碎,冷清又傲然。
林别枝留在长公主身边说话,燕笙拉着裴云坐到谢莞身边,这才悄然抬头朝正位看去。
只见一容貌美艳的女子坐在上首,看模样不过三十四五年纪,一身红衣,长发用鎏金白玉簪束起,发间点缀着东珠,长眉秀目,气质雍容。正是盛京传奇人物,长公主顾轻鸾。
燕笙前世只见过长公主两次,记忆里的面孔已然模糊,现下仔细看过长公主,不由惊叹其美丽绝伦。
据传长公主年少时,与先皇后裴氏并称盛京双姝。美貌之盛,可见一斑。
想到裴皇后,燕笙便忍不住叹息。裴皇后乃武德帝发妻,帝后感情甚笃,五年前祭祀典礼当日,裴皇后所居祥坤宫无故起火,武德帝赶去时,见到的只有裴皇后烧焦的尸身,一同殒命的还有当时年仅七岁的太子顾玦。
不知是否太过悲痛,裴皇后与太子死后,武德帝后宫凋敝,后位空悬至今。
都说帝王无情,燕笙私心觉得,这武德帝已算得痴心人了。
“今日宴会为赏梅而办,是为私宴,大家不必拘礼。”燕笙正胡乱想着,上位的长公主起身,举杯饮下青梅酒,含笑望着众人。举止潇洒,实在风仪过人。
“谢长公主。”命妇贵人纷纷起身回礼。
瓜果菜肴送上桌后,梅林里一时间觥筹交错,回荡着欢声笑语。
燕笙盯着不远处那壶青梅酒,犹豫着要不要喝,林别枝看出了她的心思,亲自给她斟了杯酒,笑道,“芙芙,这酒味道甜,不醉人。你尝尝罢,不过只喝一杯便好。”
燕笙点点头,捧过酒尝了一口,不由微皱起眉,这酒又酸又辣又甜,味道这么奇怪,怎么大家好像都很喜欢
“芙芙,待会可要和我去西席那边看看”燕笙不好意思问别人,正准备问一旁的裴云青梅酒味道如何,林别致拉住她的手,靠近与她耳语道。
“去西席做什么?”燕笙一派茫然。
“你个呆子,都十三岁了还不开窍,难道你至今还没有心上人?西席来的都是些出身富贵的俊俏儿郎,我母亲叮嘱我去瞧瞧,看看可有合心意的。”林别枝落落大方,丝毫没有一般大家闺秀的矜持羞赧。
说到俊俏儿郎,燕笙不由得想起上辈子与陆瑾之的初遇,翩翩少年,何其美好。却是一场惊天骗局。
心里一阵恼恨,燕笙微白了脸,林别致误以为她是被她离经叛道的话惊到,轻声安抚,“好了,我跟你打趣呢,阿芙这般美丽,待到婚嫁之龄,不必去选,自有大好男儿踏破门槛。”
“阿枝表姐……”燕笙拖长了语调求饶道。她对旧事耿耿于怀,此生若找不到真心相待的男子,宁愿陪伴母亲身边,独自终老。
“不再逗你了,我走了。”林别枝终于止住这个话题,起身往西席去了。
沈燕笙目送她消失在白梅树后,掩饰已久的愁绪倾泻而出,她连喝好几杯青梅酒,才领会到酒的好处。
原来混混沌沌,放空思绪,才能真的忘却过去。
“别喝了。”侧面伸来一只手,如玉般冷白,轻而易举夺去燕笙握着的青瓷酒杯。
“我还要喝,干嘛……要抢的我的酒?”燕笙转身去看,杏眼因微醺泛着浅浅水光,格外娇憨。对上那人冷肃的神情,迷迷糊糊中她全然忘记惧怕,伸着手要去抚他的额,喃喃道,“你是谁啊,生得真好看,就是皱着眉头,容易老的。”
听了这话,那人好看的眉皱的愈深。眼前一切天旋地转,燕笙失力扑在桌上,不舒服地换了几个姿势,胳膊落空歪歪斜斜几乎要摔倒。
听得一声轻叹,朦胧中有人把她揽在臂弯,扶回桌上。
那人动作并不十分温柔,但燕笙却觉得很安心,嗅着幽远的竹墨冷香,她依恋地唤,“谨之哥哥。”
进自?金子?哥哥。裴云神情微滞。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