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大家都散了。

    只有小毛驴他妈-肖云杏留下来帮着把蒜头抬回去。

    “红梅, 你家有没有退烧药和酒精?我摸着蒜头身上有点烫, 得吃药, 伤口也得给他处理一下。”

    “有退烧药, 没有酒精”。

    “你先给孩子喂药,我出去问问哪家有酒精、碘伏。”

    苟红梅不动:“云杏, 你说蒜头会好起来吗?”

    这她哪敢随便说,肖云杏安抚的拍怕苟红梅手背:“吃了药才有机会好,别杵着,快去倒水。”

    苟红梅呆站着,肖云杏也不好说重话, 紧紧围巾出门挨家挨户的问。

    哎, 可怜蒜头摊上这么个妈, 干站着哭有什么用,哭几声孩子就能好?

    曹禺也是, 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都不露面, 哪儿有当爹的样儿?

    接连问了十多家,都没有酒精、碘伏, 肖云杏有些气馁, 撑着腰歇了歇,喘匀了气才走过去敲温家大门:“小温,开开门,我是你云杏姐。”

    “云杏姐,什么事儿?”温如昫走出来。

    “你家有酒精或者碘伏没?蒜头那儿要用”。

    “有酒精,我正准备拿过去。”

    “哎呀, 太好了,你不知道,我问过好多家,都没有”,乡下人家,平时摔伤了用水冲冲就完事儿,顶多贴块儿创可贴,哪儿会备着这些,她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出来问。

    “我只有一小瓶,不知道够不够”,温如昫往酒精里掺了一点稀释的灵液,给多了怕被人发现异常。

    “有就行,总比没有好,我代蒜头给你说声谢谢。”

    “不用客气,都是一个村的。”

    拿着酒精回去,肖云杏发现苟红梅还站在原地,无奈的叹了口气,翻出退烧药给蒜头吃了,又打水给他擦了伤口再喷上酒精,酒精太少将将喷了一遍就没了。

    期间蒜头一声不吭,苟红梅也一声不吭,直盯着她。

    肖云杏被盯得发毛,怀疑刺激过头苟红梅精神出问题了,给蒜头掖好被子就仓促离开。

    年三十前一天,曹禺死了。

    苟红梅将他运上山,埋在曹老爷子的坟旁边。

    一些走坟的村民看见了,没多问。

    现在家家户户存粮都不多,人家不办丧宴很正常,问多了尴尬。

    只是曹禺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死了?

    儿子出事,男人也出事,苟红梅是不是八字太大,把人克着了?

    也不知道克不克外人,还是避开好。

    温如昫除夕当天才带着老婆去走坟。

    如今买不着香蜡纸烛,只有弄点吃的去拜一拜。

    卫延炸了一些红薯条。

    炸红薯和炸土豆条方法一样。

    都是将食材洗净、去皮、切成小指粗细的长条,用盐水泡一泡,洗一洗,下锅煮熟捞出,放到室外冻一小时,再下锅炸,炸到微微发硬就可以起锅。

    炸出来的红薯条比晒出来的红薯干口感更好,脆脆的,嚼着嘎嘣响,卫延非常喜欢,一路嘴巴动个不停。

    温如昫看着老婆小嘴一直动觉得可爱,时不时要去戳两下,戳得卫延发火才收敛。

    他们拜了姥姥、太姥姥和太姥爷。

    拜完没将装着红薯条的盘子收走,假若有快饿死的流民路过,说不定还能救人一命。

    回来路上卫延折了一些黄荆和柏树枝。

    黄荆通‘黄金’,柏树寓意‘白银’。

    黄金白银现在还比不上谷糠,但不折又感觉少了点什么。

    四点多天就彻底黑了。

    最近天黑得越来越早,也越来越冷。

    关好门窗,两人围着炉子吃起火锅。

    水灵灵的小青菜、泡发的干海带、厚实的土豆片、加上最近新长出来的嫩韭菜和午餐肉。

    一桌子菜也就午餐肉能打。

    素的吃了当没吃,一点不解馋。

    许久没吃新鲜肉,两人都缺油,连卫延这种从不碰肥肉的人都想来两块烧白。

    做烧白方法有些复杂,整块儿带皮的五花肉放入水中煮到八成熟,捞起抹上老抽,晾干后下锅煎,肉皮煎得微微起泡,肥肉煎得微微出油,然后再炒芽菜。

    不行了,再想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过节哪儿能没有酒,温如昫搁下筷子到储藏室翻出一瓶老白干:“延延,来,咱们喝点。”

    卫延脸红,他想起初见那回了,狗男人喝酒跟喝水一样,亏他还想把人灌醉:“我只要一点。”

    温如昫给老婆倒了半杯,自己满上,两人干杯,祝对方新年快乐。

    酒喝起来暖和。

    卫延不自觉的就一杯接一杯,脑子渐渐混沌了,眼前出现重影,他起身,踉跄着坐到男人大腿上:“昫哥,昫哥。”

    “嗯,叫我干嘛?”

    “叫着玩。”

    “吃饱了吗,还吃不吃午餐肉?”

    “不吃。”

    “那延延想干嘛啊?”

    “想告状。”

    “告谁的状?”谁敢欺负他老婆。

    “温芳芳,她上门骂我,骂我贱人、狐狸精。”卫延选择性遗忘自己把人踩脚下威胁的场景。

    “她真坏,咱们不理她”,温如昫咬牙,下次温芳芳再敢来招惹,他可能真的会揍她。

    “她还骂你,我好生气。”

    “乖,不气了,咱们不和她计较。”

    卫延拉开衣领:“昫哥,我几天没洗澡了,你闻闻臭不臭?”

    “不臭,香香的”。

    “真的吗?那我等会儿要小小的骚一下下。”

    老婆喝醉就是好,温如昫鼻腔发热:“怎么骚?”

    “我演清纯男大学生,你演糟蹋我的小混混。”

    温如昫放下筷子,不吃饭了,去吃老婆。

    午夜,卫延酒醒了。

    他头痛得厉害,瞥见地上撕碎的白衬衣,头更疼,演戏就演戏,糟蹋衣服干嘛?

    撕一件就少一件,明儿得捡起来缝缝,看看还能不能穿。

    温如昫抱着老婆:“延延,还来吗?”

    来个屁,他小肚子都撑得鼓起来了:“去烧水,我要洗澡。”

    “明天白天再洗,现在冷。”

    “叫你去就去。”他身上到处都是,不洗干净怎么睡得着。

    “好好好”,温如昫老实去厨房。

    卫延浑身没劲,在狗男人的再三保证下,勉强给了狗男人帮他洗澡的机会。

    温如昫心花怒放,积极的抱着人进浴室,打上沐浴乳,左搓搓,右摸摸,摸着摸着……

    肉都到嘴边了,不吃还是男人?

    卫延是哭着出的浴室,他发誓,再也不信狗男人的话。

    初一这天得给串门的小孩子发红包。

    现在钱不顶用,红包变零食包。

    雪刚停村里的小毛孩们就手挽着手一家家串门。

    卫延也被狗男人挖起来穿衣服洗脸擦香香,他瞌睡没睡够,一直打哈欠。

    温如昫端着碗喂他吃煎蛋面:“延延,等会儿再补觉,那些小崽子要来了。”

    刚说完,小毛驴的大嗓门就响起:“表叔,我来了。”

    卫延一个激灵,夺过筷子和碗,两口把煎蛋解决了,只剩下青菜和面条:“去开门。”

    一共来了九个小孩。

    有的卫延认识,有的不认识,他们全盯着卫延手里的面,这年头面条也是好东西。

    卫延被盯得不知所措,温如昫赶忙端出之前买的红薯干和昨个儿炸的红薯条:“来来来,自己抓。”

    “谢谢表叔”,小毛驴一点不客气,大把大把的往自己衣兜里装。

    其他小孩见状说了句谢谢温叔叔也跟着装。

    一个个兜里装满了手里还要拿上一把,边吃边往自己家里走,回家把兜清空了再去下一家。

    他们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感叹:温叔叔家的红薯条真好吃,比以前在镇上小超市买的还好吃。

    不知道温叔叔会不会做小汽车,要是明年串门可以发小汽车就好了。

    去年瘟疫没串门,等会儿还可以再去串一次吗?

    有几个小孩真打算这么做,不过天公不作美,还没走完第一遍雪又开始下。

    他们只能遗憾的跑回家。

    卫延泡了一壶干果茶,拉开窗帘,坐在摇椅上,看着窗外雪花飘洒。

    温如昫收拾完残局,也过来了,把老婆往上一提,搂怀里坐下:“那些小毛孩话可真多”,一人一句吵得耳朵嗡嗡响。

    “我看你不是和他们聊得挺高兴吗”,卫延还真没说冤枉话,毛孩子来了一批又一批,狗男人一直笑脸相迎,没见一点不耐烦。

    “不搭理,怕他们哭啊”,哭一个得带哭一串,更麻烦。

    “昫哥,你和我在一起没小孩是不是很遗憾?”

    温如昫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一道送命题:“不遗憾,我又不喜欢小孩。”

    “真的?你想想啊,有个软乎乎的小姑娘跟在你屁股后头含糊不清的叫爸爸。她小脸红红的,两腮肉嘟嘟,看起来像是小苹果,走路还不太稳。”

    这么想想是感觉挺可爱,要是自己的娃他肯定不会嫌话多,关键不是老婆生不出吗?

    他要敢去外面搞出个小孩,老婆还不闹离婚?

    自己老伴都没了,要什么小孩哦。

    孩子都只是生命中的过客,闺女养大得嫁去别人家,儿子养大结婚生子就有了小家。

    陪他到老,和他埋在一个坟里的只有老婆。

    “延延,我们家有你一个宝宝就够了。”

    卫延:“……”草,突然肉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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