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朝堂上, 一对老将都出山上朝, 朝廷核算军功时, 吏部和兵部外加一个大理寺全都忙得焦头烂额, 实在是没人敢乱动, 杀敌数核算得清清楚楚,包括决应敌及粮草之类的决策, 都被重审一遍。

    时至今日, 新帝登基大典也挑定了日子, 贾赦重新回到御书房做上了侍卫, 只待登基大典之后逐步接管内库。

    越来越忙的赦大老爷日子过得很充实,做朝臣跟做太监完全不同,接触到的事务都不大一样,贾赦需要学会用人,需要知道调度, 账本银钱怎么着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可不能囫囵着过日子。

    学得多看得多了,心里踏实得多,教导起贾琏来就不仅仅是逞口舌之快了,贾琏呢, 偶尔读读书, 偶尔跟着邢家舅舅去看工部的工坊, 比贾政还先一步了解他每日该做的事。

    邢大老爷对贾琏并没有什么反感,带身边就跟带这个子侄一样,探听到些什么消息也会通过贾琏传给赦大老爷, 毕竟贾琏还是个孩童,防备他的人极少。

    再来看江南,一场大战结束,南方水匪也日渐式微,忙得秃头的薛大老爷总算回到薛府,沾床就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之后,才恶心了要吃早膳。

    待吃过早膳梳洗一番,精神头终于找回一些,指派了个人把贾珍找来,薛大太太情绪不高,一直闷不吭声的,有心思。

    薛大老爷瞅了她好几眼,问道,“太太,你想什么呢?蟠儿和宝钗这些日子可还好?”

    “好着呢,倒是老爷累着了吧。”薛大太太宽慰一句,“你去了北方,可曾见到我二哥?他如今可好?”

    “王家二哥?他不是做了主将吗?有打了胜仗怎么不好,再说了,冲锋陷阵的不是他,是史家那位三爷,王家二哥只是守城。”薛大老爷提起王子腾,兴致也不高,“我王家大房这次损失不小,回头还得算算账。”

    “损失了多少?我看着贾珍好像也捐了不少。”

    “损失了将近两年的收益,把积压的库房都掏空了,回头贴补上又要损失一笔。”薛大老爷微微一叹,“就不知道值不值得,会不会给我薛家改改门庭。”

    “顶多一块匾罢了,当年老祖宗散尽家财,也只求得个紫薇舍人,如今不过是两年收益而已,根本不够看的。”薛大太太摇摇头不抱希望,“能给我二哥帮帮忙,让他回头给蟠儿做靠山,就算没白费了。”

    薛大老爷看着她,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沉吟片刻,问道,“有个靠山当然好,只是家里的银子不够供养大军,以蟠儿的性子不是个做商户的,该给他多留些家底才是,你二哥一个做舅舅的,能看着人欺负他不成。”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好赖有来有往才情谊重,你也知我二哥更加看重荣国府的那位王夫人,蟠儿本就比不上贾珠和元春,若不再出点力,估计比不上他们的亲厚。”薛大太太膈应的厉害,“我那大姐姐是个命好的,嫁得好儿女也生得好。”

    这就是把薛蟠和宝钗踩泥地里去了,薛大老爷听着这话,总觉得有些不满,“贾政也不过一个从五品员外郎,能比我薛家的皇商好多少?好歹我薛家还能赚大把的银子,贾政他们能干什么。”

    薛大太太一愣,“□□国府未来指不定贾珠的呢,有了爵位又能中科举……”

    “这种无稽之谈就不用再说了吧,怎么可能会把爵位让给贾珠继承,贾琏还在呢,再说那续弦的邢氏不还年轻吗?未必往后不能生育子嗣,就算退一万步讲,贾赦还可以过继族中子弟,他会白白便宜贾珠?”

    薛大老爷都已经想到了王家这两个外嫁女迟早要对付贾琏和邢氏,“咱们出点钱给蟠儿买个官身不好吗?我已经在找门路了,就跟贾赦一样,应个侍卫当当,这种空缺不难弄。”

    “说那么多,还不是心疼了给我二哥的银子,”薛大太太寡淡了脸色,“你是家里的爷,里外的事本就该是你做主,你觉得给蟠儿买个官身好,那就这么着吧,我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为何突然这样说话,我再跟你心平气和得讨论。”

    “我也是在实话实说不是吗?蟠儿买个官身难道就能真当上官?新帝那个不容徇私的做派,也就贾赦这种才有出头的可能,蟠儿不想着跟我二哥打好关系,这世上还有谁能做他靠山。”

    薛大老爷深吸口气,面色不佳,“所以,这就是你给蟠儿选好的路?蟠儿才多大年纪,你不想着让他多读书长点见识,只会宠着他给他找靠山?这样他就能安枕无忧了?我薛家在金陵有好几个旁支家族,皇商的名额你二哥没有决定权。”

    嫡脉丢了皇商的名额,就真的名存实亡了,跟普通商户有什么区别?

    “若要找个靠山,为什么不能是到金陵来的贾珍或者是贾赦,说不定还可以给蟠儿和宝钗寻门好亲事,江南的世家大族也不少,只要走得近处得好,未必没有可能,这比靠舅舅来得更靠谱吧。”

    薛大老爷从来都不看好王家,王家的嘴脸几乎雁过拔毛,完全得不留余地,带着很严重得煞气,就好比这次北方的大战,赦大老爷稍不配合,就能引起众怒,盖因往日里做得过了些。

    而且,王家未必没有对他动杀心,他一死,薛家嫡长一脉就任人宰割了,剩下孤儿寡母守着这偌大的家业,就好比小儿抱金砖,有的是人算计。

    “说得比唱得还好,也没见你跟哪个大官有来往,江南那些个官员自己都要仰仗四王八公的鼻息过日子呢,还有那贾珍,爵位就只剩下个三等奖军了,要不是靠着荣国府,如今都没人在乎了。”这样的人如何比得上她二哥。

    薛大老爷觉得很无语,也不像继续吵,一味得巴结人真不如自己翻身,新帝是个不讲究出身的人,这次他很用心在办事,希望有个好结果。

    “不跟你争辩这些,也劝不动你,你二哥要的东西我可从未少一颗子,这次开口就是十万担,几乎薅秃了我整个北方的粮库,我那些粮铺差点就要关门大吉了,对了,怎么这么久也没见蟠儿来请安。”

    像他许久归来,蟠儿该第一时间来请安问好才对。

    “我让她们别去打搅蟠儿读书,蟠儿寻回个伴读,日日给他诵读诗书,瞧着也慢慢开始上进了,前些时候还去帮钟掌柜照看铺子,据说也没捅什么娄子,只是宝钗不大好,换季又开始咳了,我让她奶嬷嬷别轻易抱出来了。”

    “又咳了?这次也止不住吗?”薛大老爷起身,就去宝钗院子里探望了,还未走进屋,就听见一个小闺女压抑不知的咳喘,这可真是心疼坏了。

    还不到两岁的宝钗生得仙童一般,黑溜溜的眼珠咳得眼泪直流,奶嬷嬷给她顺气润嗓子,就怕咳坏了这小闺女的喉咙。

    宝钗见着进屋的薛大老爷,伸手就要抱,软绵绵又可怜兮兮的,窝在薛大老爷怀里委屈极了,“咳……爹爹,难受……咳咳咳……”

    “不管怎么着,赶紧去请大夫来,好赖缓解一下。”薛大老爷熟练得给宝钗顺气,没到换季宝钗就咳个不听,才多大的人儿,就得受这番罪过,偏偏江南的大夫都看遍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每回咳上十来日,自己就能好。

    奶嬷嬷赶紧得又去寻了大夫,可谁不知道根本没用,喝药也不能缓解,不然薛大太太如何无动于衷,她一直不来也是见不得宝钗如此,宝钗还没哭估计薛大太太自个先哭起来了。

    要说都是王家的姑娘,贾王氏的儿女各个聪慧健康,她薛王氏的儿女要不傻要不生来带疾,白长那么好看都是没用的货。

    宝钗擦擦泪,抓着薛大老爷的两左看看右看看,“爹爹,你黑了不少,眼睛下面也黑乎乎的,咳咳……比上次还累么?”

    “不累,为了宝钗,爹爹也是心甘情愿做事的,等爹爹把该做的事做完,就能给宝钗选个好人家,还可以给宝钗找御医瞧病,江南的大夫比不得宫里的太医,等过些时候爹爹就带你去京里寻人治病。”

    “京里的太医能给宝钗治好病吗?咳咳……宝钗嗓子好难受,嬷嬷说咳多了嗓子都哑了,会越来越像哥哥。”宝钗不希望毁了她这副嗓子,她自己还挺满意的。

    “不会的,爹爹不会让宝钗咳坏嗓子的……”

    “老爷,外头来了个赖头和尚,说是能治姑娘的咳疾。”奶嬷嬷突然冲进来手里,还拿着几颗极香的药丸,仅闻着味,一股清凉就止住了宝钗的咳喘。

    宝钗瞪圆了眼看着那几颗药丸,蠢蠢欲动满眼都是渴望,愣是没再咳了。薛大老爷觉得不太对劲,论理宝钗的咳疾不该流传出去,那些个上门来看病的大夫绝对没那个胆泄露出去毁坏宝钗的名声。

    薛大老爷没带着宝钗,只取了一颗让人去验验成分,自己走到大堂接待那位赖头和尚,也不知薛家的管事怎么会把这种满身恶臭的人带进府,那一头的脓包看着十足恶心。

    那位赖头和尚本想道句阿弥陀佛,再交了丹方便走,结果一眼瞧见薛大老爷眉宇间散开了的黑气,面相逐渐有变化的趋势,竟是要改命了,半点都瞧不出他半月前还是一副短命相。

    “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最近可是遇上了好事?”

    “大师傅,近来府里没什么好事,您说可以治小女的咳疾,不知小女那咳疾是什么病症?该如何医治。”

    赖头和尚沉吟片刻,还是去除冷香丸的方子,“这是一海上方,对得上姑娘的病症,就是制药麻烦了些,不过应该难为不了您家。”

    薛大老爷看一眼,也是有些吃惊,那几颗药丸光集齐材料就要好几年功夫,“小女问着那药香就有所缓解,若是当真能治,我定去为您家寺庙重铸佛像金身,不知大师傅在哪家寺庙修行。”

    “并无什么寺庙,和尚了无牵挂四处游荡罢了,只是路过恰巧可贡献一药方罢了,不过和尚还是想冒昧问一句,施主您的面相有逆天改命的迹象,不知是何缘故。”赖头和尚还是相当在意这点的。

    薛大老爷眉头微蹙,“逆天改命?这是何说法?”

    “施主本有早幺之相,如今否极泰来,可长命百岁了,和尚修行从不走逆天改命的方式,往往这种改变会有大的祸患埋藏,是以多此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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