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娇娇和许致远不是一个班, 一出教导处便分开了。
钟离跟着许致远出来。
钟离抬头, 看着许致远，欲言又止。
少年双手插兜, 身材修长，阳光洒在利落的碎发上, 侧脸轮廓耀眼分明。
许致远帮她背了锅, 应该不会叫家长了，她想跟他说声谢谢，又觉得口头上的感谢不如实际行动来得更有诚意。
她边走边说：“以后你有事要帮忙就找我，比如说抄作业打掩护什么的, 说一声就行……”
话音刚落，抬头，无意间看到前面一道修长的人影。
身高一米八几，白衬衫黑西裤，身材笔挺, 面容轮廓棱角分明。
这不是她那便宜哥哥又是谁？
钟离匆匆一瞥, 心中一紧，迅速拉住的许致远的胳膊转过身，背对着校门。
许致远像是胳膊一软，再是手腕一凉，温软细腻的手指拉住他的手腕, 纤细温凉，他下意识地挣了下，手腕又被攥紧了些。
“别动, 等会儿再走。”
此时差不多下午一点半，快上课了，路上学生多了起来。
许致远往校门那边看了眼，广场上听着辆商务车，上面走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的俊美男人，与周围穿着校服的学生中格格不入，正朝这边走来。
钟离以为今天的事算是过去了，没想到竟然把钟朗宁叫来了。
说好的不叫家长呢。
钟离此时只想着躲过这一遭，可不像当着各位老师的面被这便宜哥哥教训。
她低声说着：“帮我挡一下。”
声音温软，带着恳求。
许致远垂着眸子，少女神情哀求，眼眸的仿佛藏着水，他眼眸微深。
顿了下。
而后，钟离感觉后脖颈温热袭来，少年干燥温热的手掌控制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按在自己胸前。钟离懵然地抵着，顷刻间，那炙热清冽的男人气息无孔不入。
许致远勾着她的后脑勺，把人扣在怀里。
钟离心跳加快，只觉得全身血液逆流，一股脑往脑袋上涌。
许致远表情懒散，一手插兜里，一手压着她，在钟朗宁即将经过时，侧了个身，背向人行道。
钟离心中心跳加快，下意识地挣了一下，“你放……”
许致远目光平视路边的花坛，一本正经道：“马上就好……”
微风拂过，带起一丝微凉。
周身全是男生的气息，泛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钟离能感觉到男生微微起伏的胸膛，微微震动。
半晌，少年干净的手掌护着她的后脑勺，把她从怀里拔出来，“好了，已经过去了。”
钟离耳朵微微泛起粉色，略微不自在，默默后退一步，低声说了声：“谢谢。”
少女的淡淡清香似乎还萦绕在怀，许致远喉咙滚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别开脸，“不用。”
“那是你家长？”许致远问。
“嗯。”钟离应了一声。
半晌，旁边又传来一句。
“你怕他？”
“没有。”气氛略微不自在，钟离不想谈这个，转移话题，说：“那个……检讨我替你写。”
许致远看了她一眼：“不用，我对自己的文笔还是有自信的。”
——
下午课间，班主任传来一个消息，开学第一次月考安排在九月底，考完再放国庆假。
班中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莫浩更是撕心裂肺般地吼着嗓子，哀嚎道：“一月一次，真他妈比女生大姨妈还准！学校太有心机了，连放假都不让老子安生，要是考得不好，哪里还能出去玩，这是要老子命啊！”
许致远翻着数学课外杂志，似乎在草稿纸上演算着什么，笔下各种看不懂的公式一溜一溜跑出来，他大致扫了眼，似是想通了什么，一边咬着吸管一边说：“我猜，你爸会打断你的狗腿。”
高中三年，不是在月考就是在准备月考的过程中度过，多少学生对月考深恶痛绝，就是钟离这样的好学生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喜欢月考。
“这变态的月考，绝对是老子人生中的阴影，啧，这酸爽……跟升天差不多。不过老大，这次你有没有把握？”
莫浩说着，看了眼钟离，语气微妙。
每次月考之后便是换座位，这是不成规的惯例，要是老大考得不好，估计同桌都做不成了。
自从中午这两人回来后，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许致远扬眉，瞥了旁边似乎认真整理笔记的少女一眼，漫不经心地说：“还行，看情况吧。”
莫浩听许致远说的轻松，顿时恨得牙痒痒，各种羡慕嫉妒恨啊，他也想轻飘飘地来一句，“不就是月考吗？”，奈何没底气。
莫浩沧桑叹了口气，说了这么久，低头时看到钟离桌上的红茶，莫名觉得口渴，随手伸出手去。
钟离一愣，忍不住道：“这是我的。”
莫浩反问：“那老大怎么可以？”
自从上次的许致远拿错了她的矿泉水，两人的相处方式便近了好多。钟离不是小气的人，平时会多备一些饮料，许致远想喝，就给他喝，比如此刻许致远正在喝的凉茶。
“那是我喝过的……”
不等钟离说完，莫浩已经打开绿茶仰头喝了一口，忽然呛住了。
抬头一看，正好对上老大毫无情绪的眼，心中一颤，莫浩忙把绿茶重新递回去，“我以为是没开封的，额……还给你……”
许致远眼神更冷了。
“……”
钟离叹了口气，也不好说什么：“算了，下次要喝想跟我说一声。”
这瓶绿茶是接过了，钟离却没打算再喝。
下午最后一节课，一股低气压环绕在许致远身边，导致莫浩都不敢转身过来说话。
快要下课时，许致远忽然问钟离：“你的柚子茶呢？”
钟离正在写作业，下意识地回道：“在这啊。”
一瓶未开封的柚子茶从桌肚里拿出来。
他接过去，喝了一口。
半晌。
“你喝一口。”
“啊？我不渴。”
“女生多喝水容易保持身材知道吗？”
“哦，我喝。”
钟离下意识地接过来，就着他碰过的地方喝了一口，浑然不觉地递了回去，“给你。”
许致远迟迟没有动作，钟离的手停在那里。
直到钟离抬头，对上许致远似笑非笑的眼神。
沉浸在作业中的脑袋忽然清醒，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许致远刚刚喝过的。
“嗯。”这声嗯意味深长，许致远嘴角微翘，从她手里拿过柚子茶，盖好瓶盖，放进自己的桌肚里。
“……”
钟离脸颊微热，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于是，放学后，这瓶柚子茶又跟着某位大佬被带回了家。
——
车子停下，钟离照例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徐叔慢走。”
这才下车。
“好，小姐进去吧。”
徐叔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大门里，叹了口气。
瞧着比谁都有礼貌，其实无形中竖起一道疏离感。
钟离进门，一眼就看到坐在客厅的钟朗宁，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
她脚步一顿，有些心虚，叫了一声，“哥哥。”
钟朗宁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先洗手，吃饭再说。”
钟离点头，回到房间，放下书包，收拾了下，这才出去。
钟离发现今天的晚餐格外丰盛，大多是她平时喜欢的菜式，她心中越发不自在起来。
钟朗宁见钟离不动筷子，皱眉：“怎么？不合胃口？”
“没有。”钟离顿了顿，默了下，夹了块茄子，低头吃了起来。
“下午我去你们学校了。”钟朗宁忽然说。
钟离微顿，抬起头，看着他。
“老师说你和班里的同学跟几个校外的人起了龌龊，在小树林打架斗殴。”
“以后不要和这些校外的人接触，跟你班上不良少年也保持距离。”
钟离沉默了下，忽然说：“其实你误会了。”
钟朗宁抬头。
“打架的人是我，我同桌是替我在老师面前背锅。”钟离认真说道。
“所以，该被疏离的人是我才对。”钟离声音冷淡，已经做了好被责骂的准备。
然而印象中的斥责教训并没有出现。
钟朗宁手顿了下，两秒后，才说道：“嗯，以后注意点。”
“啊？就这样？”钟离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有点弄不清这个朋友哥哥的态度。
许致远淡定，继续道：“打了就打了，又没缺胳膊短腿，钟家的大小姐不至于打不起一场架。”
钟离一脸震惊，“你什么意思？”
“既然动手，肯定是那些人惹了你。”钟朗宁眉头都没动一下，“以后注意点分寸，别伤筋动骨就行。”
钟朗宁知道钟离会一些防身功夫的，跟着萧翎江星宇两人从小打到大，既然动手，肯定是被欺负了，哪怕她不说，他也能想象出来她小时候没少被欺负过，要不然妈也不会送她去学点防身术。只要不下重手，钟家自然会替她摆平。
钟离终于明白了钟朗宁的意思，这是告诉她，出手要记得分寸，出了事他会帮她平息。
这便宜哥哥不会真想当她哥吧？
钟离深吸一口气，试探道：“妈妈那边你没说吧？”
她最不想这事传到苏清的耳朵里，让她担心。
钟朗宁抬眼看她，似是笑了下，“我能解决的事，何必麻烦妈？”
钟离松了一口气。
不过钟朗宁这话的意思，是让她以后有事直接找他吗？
晚餐在微妙的气氛中用完。
临走前，钟朗宁突然喊住她：“二楼左侧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有你的东西，去看一下。”
钟离接过钥匙，按耐住心中的疑惑，上了楼。
咔嚓一声，打开门一看，差点闪瞎人眼。
整个屋子里，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娃娃，大型泰迪熊公仔，哈士奇靠卧座椅，凯迪公主压床公仔……一眼看去，蓝色，粉色，黄色等等少女心颜色挤满房间，比她那个屎黄屎黄的毛绒熊款式更新，样式多样。
钟离诧异，这怕不是把公仔店给搬过来了吧。
这便宜哥哥还真是……
她喃喃自语：“这么想当哥？”
回到卧室，钟离平静地打开衣橱，拿了衣服进卫生间。
十分钟后，她出来，未干的头发还带着湿气，用吹风机吹干头发。
她静静坐在椅子上，空气中只听到吹风机哗啦哗啦的转动声。
过了一会儿，钟离走到窗前，望着对面老城区的灯火，像一群星星在夜里闪烁。远处，城市的煌煌灯火展开了，璀璨而繁华。于是她静静看着，打开了窗户。孤儿院的贫困，钟家的小心翼翼，学校的孤僻，好像被一阵风吹散，忽然远去。
心底好像藏着蜜，从里面冒出来。
她不自觉地嘴角微勾。
很软，她听到走廊里传来些微急促的脚步声，“啪嗒”一声，门开了。
钟朗宁声音略微不稳，看着她说道：“妈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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