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死吧,渣滓。”

    带着野兽般富有侵略性的笑容,分分钟切上满级大号,反手握着太刀的中岛敦跟田山花袋对峙的那个侵蚀者硬碰硬地进行正面交锋。

    躲个屁,是男人就正面刚!

    “嘭——”

    烟雾四起,拉锯战下不敌对方力量的人形侵蚀者被直接抡到了山壁上,因为剧烈撞击而制造出直升机降落时那种巨大轰鸣声。

    如台风过境般,把僵持不下的战线以摧拉枯朽之势强行逆转成自己的主场。

    “嗯嗯,有中岛君在的话,这边的战况是不用担心了。”乱步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看向那边被里敦嫌弃碍事后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拎着衣领丢到安全区,现在一脸懵逼地呆坐在地上的田山花袋,“呦。现在感觉怎么样啊,花袋君?”

    “这也太硬核了吧?!”被摔了个实打实的田山花袋,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他怎么这么猛?!”

    莫得感情的中岛敦:“让开,别妨碍我。”

    冷着一张跟谁欠了他百八十万的脸,然后二话不说,一道敌我不分的刀光就翩然而至,差点没把田山花袋头上那一撮翘起的发丝贴着头皮削下。

    杀疯了杀疯了。

    田山花袋:我离地中海就差这么一宇宙的距离。

    “嘛嘛,那家伙就是这个性格啦,没有把你连着侵蚀者一起锤一顿再丢过来算好的了。”

    因为旺盛的好奇心常年被里敦追着打的乱步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总之,你还记得自己应该做什么吗?”

    “我该,做什么?”他喃喃的重复道,充满活力的琥珀色瞳孔突然放空。

    ——我必须要找到那个家伙。

    山野、小路、平房,所有的所有,哪怕身体已经精疲力竭,哪怕天气再过灼热难忍,精神却还在催促,灵魂还在不厌其烦地寻找,必须快一点!快一点找到——那个粉色的……

    “唔!”

    “……啧。”

    “锵——”

    呼之欲出的记忆片段被强行打断,花袋眼皮一跳,猛地侧翻躲过侵蚀者攻击的余波,利爪划过一样的裂痕在他刚刚坐着的地方蔓延开来,他下意识转过头,看到那边不耐烦地抹去嘴角的血迹,冰冷的金瞳满是慑人光芒的中岛。

    而花袋的身前,站着的是没什么表情,手中同样握着一把太刀,挡下侵蚀者奔袭而来的重击,侧眸查看他情况的芥川。

    “嗤。真让人不爽。”没有料到侵蚀者这么难缠的中岛将散落在眼前的发丝撩了上去,语气漠然“只要宰了这个玩意就行了吧?”

    “稍微注意一点周围的情况。”行云流水般的,芥川挽了一个剑花,淡淡说道。

    “啊。”低沉冰冷的声音没什么所谓的同伴情,直接掠过队友的刀刃再次与侵蚀者的利爪铿然撞上,“让那个碍事的家伙离远点。”

    “还有,别跟我来。”

    “……”

    这是,要单打独斗的意思?

    再看那边自从中岛加入战场后就隐退二线埋藏功与名的岛崎,还有一旁兴致勃勃看戏的乱步……

    沉默一会,芥川歪了歪头,真的听他的话把刀重新别回腰间,好心提醒道“哦,那你小心一点,对面不止一个侵蚀者,还有一个在你身……啊,飞出去了。”

    “咳……”

    措不及防被一股巨力掀飞,直直撞断了几棵大树,才在蛛网般蔓延开裂缝的山体上缓冲滑下,中岛被灰尘呛的闷声咳嗽了几声,反手将刀插入地面,撑着自己的身体,半眯起眼睛,似乎有点不悦“你刚刚说什么?”

    “注意一下周围的情况。”

    “……你不是指那个坐在地上的家伙?”

    “我什么时候说花袋君了?”

    “你没说?”

    “说什么?我好像也没有特别指名道姓去说让你关照谁啊。”

    “???”

    “那,你的意思是……你需要关照吗?”

    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嘲讽的话语。

    听听,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面面相觑的两个人,一个天然无辜,另一个怒火中烧。

    这就尴尬了。

    像极了让你多喝烫水的钢筋混凝土朋友。

    “……”

    该死。

    磨着后牙槽,中岛脸色一黑,差点没被气的将身体主动权让给身体里那个家伙。

    “总之。”像是没看到塑料队友冷飕飕的眼神,心态异常强大的芥川半蹲下来,直视着田山花袋的眼睛,“如果你再想不起来,那个一直在等你的家伙,就会彻底消失。”

    “躺在苍白的房间里,不断咳血,连握笔的那点力气都无法积攒,想要最后再见友人一面,却始终抵不过病痛的折磨,不得不抱憾而逝。”

    “你还要再错过他吗?”他问道。

    “快点想起来吧花袋,我还要对你们俩取材呢。”一旁的岛崎耸了耸肩,搭在手上的弓箭被他向下倾了些,“少一个人可就说不过去了呀。”

    “……再次、错过?我们?”

    田山花袋的瞳孔缩起,他愣愣地捂住了胸口,不知何时涌起的苦涩情感蔓延自四肢百骸,模糊了视线的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滑下。

    粉色的,总是笑嘻嘻的,看起来提不起什么兴趣,却有着比谁都要旺盛的精力,激烈的对抗意识,一直走在自己的前面的那个人。

    ——你是谁?

    “好!不愧是■■大人我呐——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花袋快点跟上!”

    ——你在自说自话什么啊……

    “什么?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作为自然主义作家的主人公通常都是自己啊,哈哈哈我一定是主人公吧!”

    ——吵死了……

    “咦?就这么简单吗?太没有挑战性了——还以为是让我流血的考试呢。”

    流血……红色,赤目的红,将那个人吞噬的红……

    “啊……”急促喘息着,跪在地上的田山花袋,几乎是要目呲欲裂,脑海里源源不断的记忆碎片在眼前疯狂闪烁,巨大的冲击让他面色惨白。

    “真是的……我还以为我死了呢……”

    一道从未听过、却尤其耳熟的声音在几近崩溃的花袋耳边炸起,让他浑浑噩噩地抬起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脸上因为不可置信而呈现出滑稽一样的呆滞表情。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见到我就这么让你惊讶吗?花袋。”

    粉发的青年被一脸委屈的爱伦坡架着,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因为隔着手,故而声音有些闷闷的,蓝绿色的双瞳划过一丝无奈“哎呀哎呀,我可不想被人看到这么狼狈地一幕呢,拖着这具病重的身体走到这里,未免也太难为独步先生了吧……咳咳咳……!”

    他开玩笑似的对自己用了比较可爱的敬称,附在嘴上的手缓缓移开,咳出血液在掌心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斑驳痕迹。

    “你……”

    ——你是谁?

    “再这么下去我就要罢工了……快来扶我一把啊,你是笨蛋吗花袋?”

    ——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没什么精神的慵懒语气,漫不经心地说出让自己莫名火大的话语。

    “……国木田?”田山花袋愣愣地看着充斥在他眼底那刺目的红,天花乱坠般,除了血,就是浓烈的腥气。

    “如何?”惊雷般的声音在头顶骤然炸开,田山花袋抬起头,与冷意渲染的蓝眸对上视线,那是一直站在他身侧的芥川龙之介。

    “你还要再错过他一次吗?”

    记忆倒退,胶卷翻折。

    【无论如何也想要见你一面,请快点来吧。】

    ——唔。是国木田的信吗。再写完手上这一点就过去……

    “滴滴——”

    刺耳的电报声在耳边响起,田山下意识放下手中的笔,拿起刚刚传过来的电报。

    ——欸……这是谁的电报……?什……?!

    瞳孔猛地一缩,电报从手中脱落,四散的纸张轻飘飘地落在地上,黑色的字迹像是铁椎般砸落在他的头顶,让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眼前满是漆黑暗沉的光晕,如坠冰窟。

    ——怎么可能……!

    田山半跪在地,颤抖的手指几乎握不住这薄薄的几张纸,这是……讣告。

    【因长期受肺结核的影响,经多方医治无效,先生已于1908年6月23日x时逝世,享年三十六岁,遵照先生遗嘱,丧事从简,谨此讣告。】

    ——就在刚刚,国木田已经过世了……在自己写最后一点文章之前……

    滴落的水珠将电报上漆黑的字体弄得模糊不清。

    好像看到了彗星陨落,城市里的万家灯火都在悲鸣声中销声匿迹。

    国木田独步,死于肺结核。

    ——啊啊……怎会如此……

    没有起来,依旧是半跪在地上,佝偻着身躯,视线逐渐模糊起来,恍然抬起手,才发现不知何时,脸上已经满是冰冷的泪水,想要站起身,膝盖以下的部位却是一阵剧烈的酸疼。

    没有力气起来了,也没有力气去支撑自己做点什么。

    这是怎样的痛苦?

    绝望的、悲伤的、压抑的……一点一点,快要窒息了,快要把自己溺毙在孤寂之中了……

    ——喘息。

    ——痛苦的、煎熬般的喘息。

    ——本能上以最大的努力去喘息。

    自己的喉咙里应该是哽着一块巨石吧,不然怎么会有垂危的病人躺在床上,看着被捣碎的米粥都有难以下咽的痛苦之情呢?

    聚拢的五指死死攥紧胸口的布料,暗沉的褶皱如他绞紧的精神,像年幼的孩子般在大脑中翻滚恸哭,泪水不断砸落在地,心脏在萎缩,顷刻间枯萎坏死的血管无法像往常那样流畅运输着赖以为生的氧气。

    “国木田……”

    他低低念着友人的姓氏。

    “国木田……”

    一遍又一遍,像是执念一样。

    ——国木田……

    想起来了……那个人的名字……

    怎么会忘记,怎么可能忘记……!

    “国木田独步——”

    无声的、拼尽力量,踉跄地爬起,忍着酸麻的疼痛,无视刚刚狼狈躲避时而伤痕交错的掌心,一步一步,在焚烬一切的烈火中踏过不可横越的界限,竭力呼唤着曾因绝症而抛弃自己离去的友人。

    ——怎么会忘掉你啊。

    只要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理解我吧?

    孤独?有那个人陪在身边,怎么可能再会有这种忧郁的情感啊哈哈哈。

    国木田独步?你的名字真奇怪啊,是一直独步于世的缘故吗?

    如果这是你的理想。

    【我视为己身的挚友。】

    “这一次……”嗫嚅的嘴唇被他颤抖着咬紧,轻微的刺痛唤醒了田山花袋混沌的精神,也让他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琥珀色的瞳孔深处,摇曳晃动的火焰倏然凝实壮大。

    “我……”

    闭上眼睛,再一次深呼吸,平复下来的心情随着坚韧的精神一同扎根生长,肆意而热烈,带着炙热的情感铺天盖地般倾覆整个空间!

    “再也不会错过你了!!!”

    刺眼的光芒彻底包裹住这片战场。

    *

    “搞不明白你哭什么,我这不是还没死吗?”半阖着眸子,在爱伦坡谢天谢地的小眼神中,接住咳血咳的快要成人干的国木田,花袋不出意外听到对方再一次在自己炸点蹦哒的话语。

    “也不知道你高兴的什么,独步。”将对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任劳任怨当靠枕的花袋毫不客气地吐槽自己的友人,“说起来你上辈子是蚊子吗?都咳了这么多血还能叭叭个不停?”

    “你要这么说,我就……”

    “哇啊啊啊啊你不要把血喷我身上啊你这个笨蛋!!!”

    “嘿嘿,血罐子了解一下?”

    “别说话了你……血!血啊!要止不住啦!”

    “唔——”

    “啊啊啊啊!!!”

    记忆回笼,站在两人最初相遇的丘上之家。

    “请问——国木田老师在这里吗?”

    揣着怀中的电报,忐忑不安的花袋爬上台阶,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遮住刺目的阳光,半眯着眼睛,踌躇片刻,还是强压下几欲跃起的心情,鼓起勇气向等在门口的一道身影喊道。

    “嗯?”

    那人像是才回过神一样慢吞吞地转过头,好似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迎着灼热的太阳光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就是国木田。”

    果然,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明明是在心中演化了千百遍的台词,听到对方亲口说出来的那一刻,包含了万般感触的热泪夺眶而出。

    他抛下手中渐渐虚化的电报,三步并作两步,大笑着踏过台阶,与记忆中那个人再度并肩而立。

    “国木田独步。”

    “田山花袋。”

    异口同声说出对方名字的两个人相视而笑,像是世界上所有的大男孩一样,默契地伸出手,握紧的拳头轻轻碰在一起。

    愿为江水,与君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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