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胜没有回病房,他去医院的停车库拿了车,直接回了家。
可惜开门进去,家里冷冷清清的,还是去三亚之前的样子,几尾小金鱼在鱼缸里游来游去,花瓶里的百合花都被收了,只留下几个空空的花瓶,放在各处。
李景胜又去卧室转了一圈,也没人,可能因为要去三亚好些天,欧阳姗姗难得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搁在枕头上,被子上面随意搭着李景胜和欧阳姗姗的睡衣,李景胜的睡衣是很简单的全棉淡纹格子,欧阳姗姗的睡衣是深绿色的丝绸吊带。
床头柜上摆放的是俩人的结婚照片,欧阳姗姗穿着洁白的婚纱,一脸的娇羞,侧头靠着身边的男人,李景胜用手指轻轻抚摸照片上的女孩,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恩,对,那会儿还是个女孩,是他的女孩。
李景胜把相框放回床头柜,又拿起手机,准备给欧阳姗姗打电话。
手机上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来自“小柔”。
李景胜点开,就几个字,“医生说我明天只能吃流食。”
李景胜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回,他摁灭手机屏幕,甩在沙发上。
沉默了会儿,又去把手机拿起来,重新划开屏幕,调出通讯录,找到欧阳姗姗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意料之中,欧阳姗姗的手机关机了。
李景胜又去翻陈金芝的号码,拨通之后响了很久,陈金芝的声音才在电话那头不情不愿的响起,“喂,景胜啊。”
李景胜不想啰嗦,直接开门见山,“姗姗在你那儿吗?”
电话那头有拉扯的声音,陈金芝有些含糊其辞,“谁?姗姗啊?不在我这里,恩恩,对,不在我这里。”
挂了电话,李景胜心里有了数,他身上穿得还是昨天在三亚换的T恤短裤,他扯起领口闻了闻,没有难闻的汗臭味,但他还是去了卧室洗澡换衣服。
男人洗澡向来很快,李景胜花了十分钟洗完,裹着浴巾出来,去换衣服。
他拉开衣柜,自己的衣服被按照类型和颜色分类排列的整整齐齐,衬衫和西裤都用熨斗熨的服服帖帖的,甚至每件衬衫和西装外面都搭配好了领带,一起挂在衣架上。
李景胜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就这样被欧阳姗姗拿捏在了手心里,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里的一个小细节,或者欧阳姗姗的一个小眼神,更或者一个拥抱,一次亲吻,一场欢/爱,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为一个女人跳动,不受控制,只剩渴望。
李景胜又拉开另外一个衣柜的门,里面摆放着他的休闲衣物,也按照相同的方式码放整齐,他从里面随意扯了一件咖啡色短袖,一条牛仔裤,套在身上,又去盥洗室的镜子前吹干头发,还特意给自己吹了一个造型,左右看看,觉得还算顺眼,这才出门。
陈金芝的家不难找,李景胜来过两回,看房子一回,搬家一回。
到了楼下,李景胜停好车,坐电梯上去,到了门边上,却又有些踌躇,举着手半天敲不下去,他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跟欧阳姗姗解释。
他在哄女人方面经验不足,又缺乏耐心,可今天这个事情,不把人给哄好了,估计是没完。
李景胜正在门口犹豫,谁知门自个开了,陈金芝出来倒垃圾,看见他站在门口,一脸的心知肚明,把人拉进去,一边换鞋一边冲李景胜眨眼睛,“妈去倒垃圾,倒完去以前那个弄堂里的麻将馆打麻将,晚饭也在那儿解决了。”
说完提起垃圾,走出门,又回手把门带上。
关门的碰撞声响起又落下,室内又重回安静。
欧阳姗姗正在房间里回邮件,既然度假提前结束了,她就准备把假消了去上班。
李景胜开门进来的时候,她连眼睛都没抬,只冷冷的一句,“出去。”
男人一般都有些燥脾气,更何况李景胜这种被捧惯了的人。
李景胜有些按耐不住,他并不喜欢别人这样对他说话,“欧阳姗姗,别闹了。”
“给你台阶下就赶紧下来得了。”
欧阳姗姗听着这个话怎么那么刺耳,这不是威胁嘛,谁会就着威胁下台阶呢?
“我闹什么了?是我闹还是你无理在先?”
“不就是没告诉你小柔是我前妻吗?”
“你至于吗?”
欧阳姗姗大怒,“我至于啊,我以前以为你们只是兄妹,很多事情就没有往深里想,这会儿告诉我做过夫妻,那很多事情就解释不清楚了。”
“什么事情解释不清楚,你说,我来解释。”
欧阳姗姗也来劲了,她早把事情一件件一桩桩都想起来了。
“来。”
“我们去度蜜月,你爹妈的礼物都我掏钱买,怎么那女人的礼物是你掏钱?十二万,你可真有钱,真舍得。”
李景胜愣了愣,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早忘得一干二净,王雪柔喜欢买包,他懒得挑礼物,每回出差,都是让店员随便拿个最新款的包,就算交差。
所以蜜月礼物也就习惯性这样处理了,至于谁付钱的问题,他是买单的时候才发现价格有些高,怕欧阳姗姗吃不消,这才刷卡付了钱,谁知道欧阳姗姗一直惦记着。
李景胜心想,怪不得古人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诚不欺我。
欧阳姗姗看李景胜没反应,以为他是理亏心虚,心下更是懊恼,嘴上却不饶人,旧账翻得哗啦啦响。
“有次晚上,我跟你睡在你爸妈家,我半夜起床喝水,你在厨房里跟谁说悄悄话呢?”
欧阳姗姗越说越气,黑灯瞎火的,一男一女,躲在厨房里,还是前任夫妻,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描述。
越想越窝火,越想越害怕,信任的建立需要经年累月,击碎它却往往只在一瞬间。
人处于极端狂怒下,就有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欧阳姗姗就属于这种容易失控的人,她越想越生气,滔天的怒火无处发泄,随手就抄起床上的枕头,砸在李景胜的脸上,砸完还不解气,一下又一下,劈头盖脸,也不分地方,发了疯似的往男人身上甩。
李景胜站着不动,眼神里淬着冰,只是任她砸,欧阳姗姗砸了十几分钟,终于耗尽力气,瘫坐在床上,嘴上却依然喃喃着,“你俩大半夜的在厨房做什么?你们这对奸夫□□,背着我做了什么?”
李景胜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终还是心疼欧阳姗姗,走过去半蹲在她跟前,将她横抱起来,一同坐在床上,这才开口解释。
“你不说我都不记得了。”
“发那么大脾气干什么呢?”
“那天我被老头子教训了半宿,肚子饿了去厨房找吃的,正好她也在,就没话找话聊了几句,后来你过来了,我就出来了。”
“我要跟她还有感情,怎么还会离婚?”
“你自己好好想想,别无理取闹了。”
“别生气了,我昨晚没睡好,今天又折腾到这会儿,你陪我睡会儿吧。”
欧阳姗姗被男人拉着躺下去。
起先她并不愿意,对着李景胜继续拳打脚踢,李景胜把她一双手捏住,按在怀里。
又把自己的腿压在欧阳姗姗的腿上。
李景胜分量不轻,压得欧阳姗姗动弹不得,她也确实累了,连着折腾了两天,也没睡好,今天又是一天的奔波和吵闹,疲乏像蛇一样缠上来。
一直到迷迷糊糊睡过去前,总觉得哪里不对,是哪里不对呢,又一下子想不起来。
好像自己还听到了一句话,是什么话呢,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大脑皮层却不得安宁,一个接一个的梦,乱七八糟的。
梦里,一个长得跟李景胜一模一样的男人,正在对着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压着嗓子说道,“昨儿个怎么没接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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