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萨害怕错过兰瑟叫他帮忙,寸步不离守在门口,就差没把耳朵贴在门上,结果直到花儿都谢了,房间里传来向导走出浴室的声音,还是没等到对方求助。
时间越拖越长,雷萨随后惊觉,对方该不会打算把他晾在外面吧……
又是五分钟过去了,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对方就是不想见他。
这个念头一出现,偃旗息鼓没多久的本能就跳出来发泄不满,很是愤慨地怂恿他卸掉面前碍事的卧室门。
雷萨忍住了,实在不想再发一次疯让向导更惧怕他。好在他已经掌握了一些按捺本能的技巧,很是熟门熟路地开始自我催眠,兰瑟只是累了想休息,兰瑟只是累了想休息……边想着边回了客房。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今天需要处理的战报上,拿出终端认真浏览一遍,仔细进行回复,完成后又去浏览近期的重要新闻。
看完两条就再也看不下去。
兰瑟现在在干什么?他买了那么多抑制剂和营养剂……是打算从此以后都跟自己划清界限?
明知道想这些只会让自己暴躁,雷萨还是忍不住,满脑子都是那个冷面古板的向导。他们之前明明相处得很愉快,对方甚至很听他的话,为什么在他坦白一切以后反而像变了个人?
他想不通,又不敢去问,怕局面变得更糟。
心中的烦躁时刻不停折磨着他,雷萨把终端扔到一边,站起身在房间里不停徘徊,最后终于忍不住,大步向着主卧走去,想跟向导摊牌。
恰逢保姆捧着新的床单被套走上楼,雷萨脚步顿了一下,紧接着快步过去,把对方截下来:“东西给我就行,你下去吧,谢谢。”
保姆有点懵,雷萨已经效率地把东西都抢过来,几步来到主卧门口。有了正当理由他底气足了,敲门道:“我拿新床单来了,兰瑟。”
保姆:“……”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她还是听话地下楼了。
房间里没有动静,雷萨皱了皱眉,又敲门道:“兰瑟?”
几秒之后,兰瑟回道:“请进。”
雷萨迫不及待开门,就见对方不知什么时候搬了凳子坐在窗边看向窗外,他进来了头也没回,那模样要多冷漠有多冷漠,好像进来的是保姆或是他都没有区别。
他第一反应是感到极其不爽,来自自己向导的无视简直是种无形的精神折磨,好在多日的相处让他自控能力飞速提升,此时竟全然忍住了,甚至还能装作没事一样开口道:“我一个人铺不好,兰瑟,你也来帮忙好不好?”
向导没有回答,看向窗外的姿势一动不动,徒留雷萨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尴尬。
雷萨摆弄了两下手上的床单就停了下来,视线移向向导,而后又转向抑制剂和营养剂,眼尖如他,马上就判断出来抑制剂少了三支,营养剂少了一罐。
他脑中瞬间“轰”的一声。
对方买抑制剂不是跟他闹着玩的,对方竟然是认真的!
三支抑制剂!
他不学医都知道这是超大剂量!
没什么比亲眼见到向导的决心更能打击人的,他瞬间再也忍耐不住,把手里东西往床上一扔,走到向导面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知道的,联邦每一个哨兵都在成年时学过,向导在绑定后的几天时间内处于信息素不稳定期,极容易发|情,这段时期属于向导适应自己哨兵信息素的过渡时期,想要抑制发情的话,普通量的抑制剂不能起作用,但过量抑制剂又对身体不好。
眼前的向导分明是学医的却仍选择打超大剂量抑制剂,雷萨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兰瑟被人挡住了视线,依旧没有动,好像已经陷入某种奇异的状态,主动中断了所有对外界的反应。
他比往常更缺少生气的样子让雷萨又是生气又是说不出来的难受:“我不懂你为什么这样,但是我们已经绑定了,绑定了你明白吗?不管我们愿不愿意,从此以后都要一直在一起——”
他全情投入于摊牌,没看到向导木然的眼神突然剧烈波动了一下,随后兰瑟迅速垂下眼,掩去了其中的所有情绪。
“我那天说的都是真心话,因为我不想欺骗你,我想只要我们坦诚相待,可以这么过一辈子。”雷萨说着,恨不得把心都剖开来给对方看,他是真的已经接受现实并且准备好和对方一起生活,为什么对方不能理解?
兰瑟沉默地听着,直到感到通过精神连结传递而来的对方的情感由生气变为沮丧,才抬起头。
眼前哨兵满脸失望。
失望……
是因为他吗?
兰瑟精神恍惚了一下,从早上开始就不甚清晰的脑袋中回放着刚才的话。
“不管我们愿不愿意,从此以后都要一直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兰瑟愣愣想着,他曾多么期盼这样的生活,但显然这不是对方真正想要的。
不论再怎么说服自己,不论再怎么学着接受,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他眨了眨眼,恍然之间仿佛跨越岁月长河看到那个华美的女人站在不远处。
身边是一地碎片,他很喜欢的一套茶具正以惨烈的姿态躺在眼前。
“兰瑟,看到了吗,”即便上一秒疯狂砸烂了所有的家具,女人这一秒仍带着最高雅得体的表情向他转过头来,俯视他的眼神中带着一抹刺骨冷意,“你不能变成这样。”
“兰瑟……兰瑟!”
兰瑟猛然惊醒,雷萨满脸担忧地看着他,刚才向导失了魂的样子太让他心悸:“你还好吗?”
兰瑟本就苍白的脸色似乎变得比以往更差,不发一语。
雷萨很是后悔刚才用那么重的语气说话:“对不起,我不该逼你,是我太冲动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兰瑟眼神定定看着前方,像是完全没听进他的话,不知在想什么,突然,他猛地瑟缩一下,随后蜷起身体,把自己缩成一团,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雷萨被这变故吓得愣了一下,瞬间不知所措。
向导的情况却逐渐恶化,他开始剧烈颤动,幅度之大雷萨甚至能听到牙齿磕碰声。
只是呆了两秒,雷萨迅速反应过来,一把将向导抱进怀里就往楼下跑:“卡洛琳,联系医生,问他在哪!快点!”
保姆慌慌张张从厨房里跑出来,闻言赶忙去翻专门放各种名片的柜子。
雷萨步子极快,转瞬跑到了一楼,就在这时兰瑟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别……不要告诉医生……”
雷萨被他刚才的样子激得后背都冒了层汗,现在听到这句话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半晌咬着牙道:“你都这样了,为什么不看医生?”
兰瑟仍执拗地拉着他:“不要告诉医生,不要……我没事……”
好在他说着说着身体真的慢慢恢复正常。
保姆已经翻出文森特的名片,不知到底打不打,询问地看着雷萨。
雷萨盯着怀里的向导,对方央求的神色实在让他狠不下心:“不打了。”
保姆迟疑一下,又把名片放了回去。
兰瑟总算放下心,拉着雷萨的手力道一松,整个人晕了过去。
雷萨到底不放心,看了看对方的脸色,而后迟疑一下,俯下身用脸颊去测试向导额头的温度,发现没有异常才抱着对方回了主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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