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小说:夜宵 作者:轩家沐言
    屋内胶稠的气味渐渐散去。

    天光清明, 窗帘下铺着淡金,被子烘出的热意暖洋洋便升了一分。

    鹿安热的半醒,想挪挪去凉快的角落, 没挪的动,倒是脑袋被他压得一沉,迷迷糊糊地他跟着转醒了, 抱着她紧了紧,随后低头, 碰碰她的眼皮。

    小竹子在发着光。

    又垂眸,唇角一抿, 红扑扑的捺着一股力。

    鹿安默默地捧住了心。

    那日影静寂, 他视线落回来,抚上她脸颊轻轻地吻, 如温存一样, 卷着纯净的眷念,鼻音却闷着惺忪:“安安。”胆子日渐变大, 枕头上又挪又蹭地无限靠近来, 背光的发间朦着淡茸毛边, 那眼睛里全是笑。

    鹿安叹气,仍然被他惹得笑了笑, 戳上他眉头:“不行, 笑的再好看都不行,今天我不能迟到。”出了被窝,连同被子把他手脚一箍, 哄得他继续多睡会,便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宛如被溢出窗帘的晨光晒到,滚涌起羞耻的热,出门前捂了捂脸,自打着了地,浑身上下哪哪都怪,轻飘飘的,可这一幕落在小秘书眼中,被解读出一种极其单纯的意味。

    小秘一扭头,让司机启动车子,转而一身正气从背包翻出来膏药贴,手臂伸长,越过靠背朝她递近:“安总。”解释说:“这几天天气是很潮湿,看您走路有点僵,您就拿这个回去把腿关节一贴,暖暖的,对皮肤还不刺激。”

    秘书是新招的,女孩家嗓音甜甜,叨叨起来反而趣意横生,鹿安不由主地温下了声接过,然而瞧着这膏药,应该对她没有用处,毕竟她难受的点不在关节处……不过,对于疯了整晚的小竹子,这该算是对症下药。

    就他那腰啊……

    不,不能再馋了,目前最紧要的是竞标。

    虽说林书文的手段见长,但她胜在消息灵通,这一次招标的地皮在沿海,大概率是未来重点实验的对象之一。

    净算着这堆事,越想越是繁细,抵达会场前,接到了鹿卓江的电话:“下午回家来一趟,你外公要你必须回来。”

    鹿安没多说什么,直接挂断。

    可一到招标结束,跟着几位熟识下了台阶,远远一侧停着熟悉的车辆,她余光一见,笑容淡了淡。

    有他的司机和助理占了前座,她只能进后排,才上了车,一股暖流袭人,令她烦厌的薄荷气味,于是降下车窗,避不过他近在耳畔,温柔的唤:“安安。”大抵觉得她模样像极赌气,所以她扭头,见着的就是男人噙着笑意。

    “?”

    她一狐疑,林书文更甚愉悦。

    灼灼的望着她,觉得没有一次能比的上今天,尽管她容色清冷,耳下姣好的线,掩在衣领几许莹白,他揉搓着指腹,找话聊:“这次竞标拍的是一小块沿海的地皮……你又是从哪得的消息,觉得它能值本?”

    他喉咙有些躁,所有的自持快坍塌。

    鹿安看的真,将他黑眸里翻滚着的辨得一清二楚。

    至于让他如此得意,又肆意的原因,她撩起眼皮,淡笑着:“这么火急火燎地抓我回去,是因为我男朋友?被你们查到把柄了?”

    关于阿竹的父亲,她没有细查,连起初小唐的那一番话她也没细想过,因为阿竹父母去世的太早,查起来得动用些关系。

    现在她缓缓回过味,心知阿竹父亲坐牢的事,怕是被捅破了。

    还真是捅破了。

    进门不到一会,老头子不知怎的骤然发作,话没说上两句,一扬手把资料照片重重甩她身上。

    老人家素来话少,当下一个字一个字震怒的轰人耳鸣,其间蹦出来“你哥哥”,“小时的死”,太乱,闹哄哄的争先恐后轰炸着她,唯恐她不能听明白。

    鹿安一语不发,弯腰捡起一张,又拾起一张,一目十行过遍材料上的内容,才徐徐如梦初醒,才能将外公的话串成清晰的意思。

    后知后觉,穿庭入户的日光,晒着背部逐渐发僵。

    以致脑中闪过短暂的空白,不太相信 。

    “这个人……”阿竹的父亲。

    “牵涉的那一条命案……”

    鹿父加重了语气,接过她话茬:“就是小时。”不敢再多言,抚着老人激烈起伏的胸口,对她使使眼色。

    这么多年,对于外公的心结,鹿安以前一知半解,但自从知道了阿竹父亲受了冤,对于老人平白的迁怒,便成了一种实在的,无法理解。

    于是,话到了嘴边,不顾父亲的暗示想要辩解,老人那气息一顿,面无表情地一字一顿截住了她:“打现在开始,你给我在这儿老老实实的待着,反省思过,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这个门!”绷着发颤的面皮,气也不顺,对着空气念叨:“你妈走的早,你爸又不是个会教的,这几天我也住在这。”

    便起身,鹿父赶忙扶他。

    他们一走,满地的狼藉,那是阿竹的父亲,生平事迹框在苍白的一张张纸上,空气中暖阳浮尘,漾着金沙,硌进了眼睛里,细微,但难以忍受。

    她蹲下身,沉默地一一拾起来,扑扑灰尘,小心地抱起上楼。

    身后跟着一串脚步。

    一前一后,来到她的卧室,鹿安到桌前拉开屉子,清出文件袋,把里面的学习资料换成江连洲的材料和照片。

    就是在背后,男人低沉的憋着火头,冷冷的提醒:“就算你保存了这些资料,他也不可能出现在你面前了,他敢再出现一次——”提到他,手腕隐隐作痛,涨了戾气勃发,她忽然转身,一双清凌凌的眸就这么对视上。

    男人下颚收紧,屏了一拍呼吸,聚拢的眉峰因着这一怔微展。

    她还在走近。

    “其实——”过庭的阳光散漫,她皮肤很白,呈着半透明,簇着尾睫弯的无害:“我很早前就好奇,你这种性格的人,尤其是商人,需要逢场作戏的场合那么多,找一只解语花应该特别容易。”

    “还是说,你真的这么蠢……”她微微歪头,呼吸触着他鼻端,拂得他意乱情迷:“蠢到——看不出我从小有多恨你?”

    趁在他忍无可忍要伸手抓来,堪堪躲过了他的指尖,鹿安撩起长发,笑道:“这样,你也不介意?”

    林书文身形顿了下。

    霎那间,不受控制地从眸底呼啸,暴起血丝,因为她纤细的颈上——有一抹一看就不言而喻的红痕。

    气氛绷紧有比水滴凝固,将落不落。

    敏觉有危险,鹿安身子很快一动,想出手,却晚了一步,腰上传来的麻痹顷刻扩散,被硬生生的电麻了知觉,有那么一秒,那暴起的戾气刮进骨缝,刮裂了锈片,母亲的眼泪和甜腻的血,撕裂开狂乱地充斥了眼前……血腥在齿颊散开,是她不小心咬破了。

    跌下去的短瞬之间,只见他眼底的猩狂,把她一抱。

    浴室的灯光一晃而过,非常模糊,她感觉到洗脸池的冷硬,硌着锁骨,有人按着她后脑,毛巾蘸着凉水狠狠擦着她颈上。

    知觉弱了一半,还是感到了疼。

    雪白的皮肤已经红的狠,反倒模糊了那抹痕迹。

    林书文暴躁地拽起她,揽着她压上洗脸池禁锢,她面容平静着,长发松散,颈间搓出的红是刺目的一大片,烫伤一样,看得他肋下抽了抽,箍的更紧,掌着她下巴被戾气吞噬:“你们做了什么?”太阳穴就在发颤,恨不得掐碎这下颔骨:“你们做了什么?!!!”

    他粗重喘息,直面的喷薄。

    鹿安躲了躲,蓄了力气找他的右手,摸着了那手正扶在她腰上,唇轻启:“做了……你最不希望发生的那件事啊。”一握他手指反向狠狠地压,不等他惨痛叫出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击倒了他,招招重伤在他面门。

    做完这一切,她累的直扶着洗脸台歇气。

    实在是,体力在昨晚消耗太大,渐渐知觉归位,颈间那一块皮火辣辣的更深了痛,鹿安对着镜子照照,暗叹他的发癫程度,一边掂起夺来的电击器。

    刚才要不是被她夺走,这人估计又得电她一下。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凶……”越是生气,她越见轻松,眸光清浅的殊无温度,将他此刻的狼狈尽映在眸中。

    林书文看见自己捂着鼻,血迹横流渗满指缝,不无懊恼,对她武力程度是小觑了,或者说,他根本没料到,她是什么时候,无声息地练了这么一手。

    鹿安当然不管他怎么想,脖子疼得厉害,她拿着电击器,一抵他胸膛中间,预备做起从小最想做的事:“这么多年,你这炸毛脾气,得好好改一改。”

    下午三点钟。

    傅老刻意选了人流最少的时间点,入了茶室,门一关,一室清静。

    江默拿捏着一袋饼干,这还是摸进鹿家别墅,安安的房间后,在她床头发现她吃剩的那一袋,他没有吃饭,渐渐吃到最后一块,犹豫着,傅老先生便入室来,他于是把饼干藏好,端起茶水咽下,干干净净地恢复静坐。

    “念珠修好了?”

    老人家笑着,似乎没有因为他上次的态度而存在隔阂。

    江默不应声,擎着装有念珠的锦盒将它一揭,转着转桌送去老人身前,呈出完完整整的菩提串,菩提交间还有翡翠莹莹,润度比上次瞧着还好。

    养的不错。

    傅老满意的颔首,拿掌间端详了一阵,然后戴上,笑道:“晚上我有一个局,邀请了鹿小姐一家,到时候,你就跟着我一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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