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确实完了。
他不再听她任何一句解释, 浅浅地一动,像是没办法推开她,手挪到她手臂上, 力道稍重以表示坚定地把她压了回去,自己拽紧了衣襟,慌不迭下了床离开, 反锁房门。
一楼是作店铺用,所以装修的比较复杂, 在厨房里就有一排的顶柜,雨水迸在蓝色的窗棚上, 敲的滴滴答答, 直到他打开柜门捧出来一团报纸。
报纸拆开,才是包装精致的礼盒。
昨夜经历的细节历历在目, 那男人带着消毒水的气味, 且苍白寒冷,唇有着微柔的弧, 很珍爱地摩挲着礼盒。
礼物很是贵重, 他那时打量着那盒礼物的标签, 下定了决心,不再买糖果, 他能买到更好、更好的送给安安。
雨汽绵长, 他一动不动。
……那声音又来了。
夹着血的淡腥,银色的小链从青年的袖口脱落,延长成极慢的镜头, 落地发声。
这一幕他见之不忘,江默开始无意识,指腹刮着包装,有些出神,其实柜子里还有包纸,他不敢拆,因为金属太凉,他更不敢想。
那里面会是他亲自买来的链子。
室内浮着微光,远远地,静谧的定格着她的莹洁,女人靠在床头,腰背垫着唯一的睡枕,洁白的有软发穿过,发梢往上,她拥着一床的喜被看向他,比雨汽安静,他放轻脚步,沿着床尾绷紧的毛线绳看,绳的末端还连接着床柱,她没有解开。
鹿安自他离开这房间后一直在想,然后发现,她第一次学着哄人,竟然是好多年前,对病床上的小阿竹。
感情这件事上,她也是初学,以为只要哄的好就能解决他的一切不开心,但是这次她发现并不是,显然阿竹想要的不是解释,不是哄一哄,哄的再久,他心里切开的痕迹也不会轻易再弥合。
他缺乏安全感,想听她的实话。
抬起眼睛,却有了新发现,他是在楼下换了身长袖的衣服回来的,十指被掩去了点,端着杯柠檬水,因着体温回了暖,敛着的唇也回了血色,然而进门以后,停在离她不远的位置,不肯动了。
连生起气来,也是透澈的惑人发指。
鹿安笑了笑,故意咬长了尾音:“阿竹——快过来。”
他下颔发紧,视线的落脚点选在床面的绣花,慢慢地到她身边来,放下杯子坐好,薄睫清冷,猝然地发起颤。
软软的,一抹湿润的舌尖在舔舐着他的唇角,肩膀被她撑得发沉,她越往前去,把他的脸掰向她好加重了吻,阿竹没反应过来,轻易地被她了空子,让她含到了舌。
男性的气息混和着比空气湿薄的冷植香,说不清是来自窗外的,还是他的身上。
舌尖一舔,卷到更加浓烈的巧克力的甜味。
“……”
鹿安怀疑了下,多吻了吻,确定是巧克力的味道,她立刻放开,避过他追来的痴缠,胸口起伏的柔软,也离得他远了好些,钳制住他不安分的动作,微眯了眯:“你吃巧克力了?”
她的竹变了,她的竹有了好吃的都不给她吃了。
江默眸深成墨,垂眼看她,她的发尾松松,被撩了起来敞着更多的白肤,红唇细软,沾着他深缠过的水泽。
如同过电一样,他绷紧了猛然将她压进床褥,重重地吻了回去,灼痛烧的骤烈,点燃了一直隐秘在心底不敢去想的癫狂,想要带着她窒息。
“安安……”
他只是……
就算是巧克力,只有沾过了他的气息,他才愿意渡给她。
最后,她昏昏欲睡,感觉每一块骨头被拆卸的彻底,又重组,浑身都不是自己的,而是他的,手指上的齿痕她看了又看,说不出责怪的话,只叫他给一颗巧克力她吃吃,于是他听话的拿了一颗,却是自己咬住,放进她唇间,看着她吃完,便又含了口柠檬水喂给她,多喂了几次,直到她彻底睡沉了过去。
她酒量好,却抵不住水中小半片剂量的安眠药。
“安安……”亲亲她,温存着很轻地蹭了蹭,她不再动了,察觉她真的没有了行动能力,他颤着捧着心脏,一点一点,自觉安全地放回了原处。
江默抬手,拨开她湿黏脸颊的头发,去亲那露出来的梨涡,小小的两只,一手扶在她脑后,端详着,亲遍了回来纠缠她再无知觉的唇舌,唇角相蹭,许久,在她的怀里蜷成一团,对准了她心口。
眼睫泛了湿,周身像拧着扭曲的影子。
声音一往清绵,对着她的心跳呢喃:“骗子……骗子,我不会相信你了。”
浴室更小,但也能塞得下崭新的浴盆,他洗过,晾过,这次终于能使用上。
盛满温水的浴盆蒸着白色蒸汽,江默回到床边抱起她,很小心地把她放进温水里,水线略深,盖住了她的肩头,暖意足够,再搬来凳子,挽好了衣袖,在她沾了水珠的下颔亲一口。
喉结微滚。
像整只竹子抖了抖终于开心了起来,他做梦都想要这样照顾她。
直到澡盆上的热气变得缥缈,再抱着她,恍惚是抱了满怀的云朵,江默爱不释手地,带着意犹未尽,拿了自己的浴巾捞她出来,步履轻快,床头叠着男款的衣服,是他穿过的很暖和的一件,快速为她换上,便成功抱到了最软绵的安安。
拿电吹风前,呼吸放缓,刻意悉数地沿着她颈窝撂下去,等了等,如愿的嗅到他们融和后的气息。
耳廓搁不住轰然一热,要躲在她的颈后,双臂拗紧。
窗外晦暗,透着一点夕时的青。
墙上的剪影一直未动,他不动地抱着,背脊微弯,只有睫尖细小的动静,映在晦青的夜色里轻搐着痴迷。
很快,楼下的卷闸门作响,他顿了顿,搁上她发顶默了一会,慢慢掀开眼皮,听着卷闸门被不依不饶地敲打。
从房间的窗户俯视,是可以看清楚铺子前的情形,所以他走到窗框边,蔽进阴影,目光垂落定在卷闸门前的,那两位……江默怔了下。
两位警察的身上。
下楼了一趟开了门,警察捏着一张打印的照片,问的是与他无关的事情,这周边街道有人被杀,照片上的是被害者,他不认识,就摇摇头,目送着两位警察离开,他不着痕迹将注意放在满街的雨,湿气刺骨,左右街道凄清。
爷爷替人看风水二十余年,加上淘古,攒的钱买下的这块铺子,不见热闹,寻了个适合生活的僻静。
他很喜欢。
就是这么短的时间,细细长长的不安包裹他,近床之前,慌张地先要抱到她的柔软温暖,瑟瑟地汲取着,没能抱上多久,她的指尖一掐一个准地拉扯他腮帮,有气无力:“……阿竹。”
鹿安晕晕乎乎,前半年经常会失眠,梦见母亲,后来找医生开过一种成分安全类似助眠安神的药,现在看来,那剩的半瓶药是小竹子拿去了,她哭笑不得,就着他的腮帮,用了力地再掐一掐。
引得他低糯“呜”了声,整个竹蠢蠢欲动,她奇异的已经能读懂他的想法。
这会儿他又想让她继续地睡。
“阿竹。”鹿安无奈,平静地拿开他的手,放到她肠胃的位置,让他摸摸空软在叫的饥肠,说:“我们都一天没吃饭了。”回搂住他发僵的身体,他好像永远,除了想缠着她只剩下缠着她,根本没有饿的意识。
“我陪你去做饭,好不好。”
她还穿着他的衣裤,宽宽大大,蹭上他的耳廓轻轻地磨,跟他一样没有了脾气,转而躲到了他颈间里笑,无线温软的哝:“今天一起床呀,我连张姨做的早餐都没吃,只想吃阿竹做的炼乳馒头,想了好久,这几天一直在想。”顿住,与他目光相撞。
灯亮的苍白,他黑色的眸晕的暗濛。
……一副还是不相信的样子。
不由得卸了气力,有点沮丧,更加认真,一直盯着他的眼神:“还记得我说过的么,我最喜欢竹子,现在我要换掉这句话。”
他脸色微顿,深了苍白之前她及时的,一字一顿。
“我只喜欢阿竹,比喜欢还要更深,不相信我没有关系啊,本来就是我的错,被他捏到了把柄。”说到这,气闷地捏一捏她的这位“软肋”。
她望着他,略弯着明亮照人的笑,放轻了保证:“我们不会分开,所以……不要怕。”
她不喜欢别离。
所以没有想过要跟他分开。
有时候,鹿安不得不佩服她家小竹子的奇思妙想,一条毛线绳,用来栓床柱还不够,做饭前他非得将绳末改拴到他的脚踝上,还搬了靠椅放灶旁,让她舒舒服服地靠着,做完了一样菜便先盛了小碗给她。
炼乳馒头在蒸着,其间已经烧好了两盘菜。
有一盘菠萝咕噜肉,她尝试地咬了一口菠萝,又咬了一口肉,酸甜解腻,肉块炸的又酥又香,“好吃。”
鹿安毫不吝啬地轻声惊叹,瞄见阿竹抿了抿唇,灯下低着眼,终于从中晕开了明晰笑意,有星河穿过。
鹿安撑着下巴,习惯地指尖敲敲腮畔,忍着浮现的热,决定以后多夸一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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