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此时, 眼熟的人从那店里走了出来。
正是玻璃店的老板, 那老板还记得林沐心, 看了她一眼就走过来道：“老板, 你就开了新店，恭喜你啊！”
林沐心笑容可掬道：“是啊是啊，老板你也生意兴隆。”
话音落，有另外一个人走了出来，林沐心抬眼一看，笑了起来：“陈丽华！你好呀, 你也要开店了啊？恭喜啊！”
“这……”玻璃店老板左右看了一眼, 忽然明白了。
他尴尬万分, 低着头匆匆走了。
陈丽华有些不安地看着林沐心，没有答话, 只是转身走进了店里。
林小牛嘲道：“还晓得自己不要脸啊！”
这声音大了一点, 陈丽华听到后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很快就走进了那个店里，没再出来。
林沐心拉着差点冲过去的林小牛回去, 林小牛气得不行，怒道：“不要脸！”
店内，潘如珠抬眼看了林小牛一眼, 眼里有了点害怕。
暴怒中的林小牛是她没见过的，平日里的林小牛总是笑嘻嘻的，对谁都一团和气。
林沐心注意到了, 顺手拍了拍林小牛的背：“气什么。”
“我就说，有段时间潘姐做东西，她就去后厨看。我还以为她上进呢，没想到是来偷学来了！林姐，你怎么不气？”
林沐心淡淡道：“有什么好气的。也没规定只能有咱们一家开糕点铺子不是么？好好卖你的货，店可不是那么好开的。”
刚才林沐心看那店比自己这个小小的门面大了两三倍，里面还在装修，但看摆在外面还没运进去的玻璃柜来看，数量也比自己店里多多了。
这个陈丽华八成是下了血本了。
不一会儿，庞师傅从外面走进来，迟疑着道：“小林，你家又盘了个铺子？”
“没呀。”林沐心答道。
林小牛迫不及待道：“大师傅，你还记得前段时间跟我在这的陈丽华没！她辞职了，现在那家店是她开的呢！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哟。”庞师傅嘬牙花子，一脸唏嘘，“这种事在咱们这行，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就算带出来的徒弟要自己开店，也不能开在跟师傅很近的地方啊。”
餐饮行业就是如此，老带新，但新人却不能忘恩负义。
陈丽华明显是见着林氏糕点铺子赚钱，所以也萌生了心思，也开一个赚钱。
张正本来在打扫卫生，闻言也道：“怎么这样！”
庞师傅乘机就说上了：“张正啊，你要以后觉得师傅待你不好，你也不能开一家店跟师傅挨着，不然我可不管什么面子，拿笤帚就砸了你店都有可能。”
“哪儿的话！”张正吓了一跳，又笑了起来。
林沐心笑着听他们师徒俩掰扯，等他们走了，才对林小牛道：“你别去管那事儿，咱们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知道吗？”
林小牛明显心有不甘，但林沐心发话了他也只能老实应下。
林沐心又看潘如珠，从刚才开始，她没有任何反应。
“阿珠，来。”林沐心冲她招招手。
潘如珠起身走了过来，看着林沐心。
林沐心让她站在自己身边，又对林小牛道：“你出去装作买东西的人，我来教她。”
林小牛嘴唇动了动，起身出去，走远了会儿才妆模作样的走了回来，指着玻璃柜里的蛋糕，问道：“老板，这多少钱一斤啊。”
林沐心催促道：“阿珠，告诉他多少钱。”
潘如珠露出了一丝迷茫，她不明白林小牛怎么成卖东西的了。但是林沐心让她说，她就对着贴在玻璃柜上的价格标签，答道：“六毛八。”
林小牛看了林沐心一眼，又对潘如珠说：“给我来一斤。”
“他要了一斤蛋糕，接下来我们怎么做呢？”林沐心循循善诱地对潘如珠说。
潘如珠呆呆地低着头，好半晌，才慢慢伸手向塑料袋。
林氏糕点的包装都是用牛皮纸袋装的，如果没有特殊要求，就直接给纸袋。如果客人手里有其他东西不方便拿纸袋，才会在外面套一个塑料袋。
潘如珠显然是以自己的认知去拿塑料袋了，林沐心按住她的手，轻声道：“阿珠，我们店里都是用纸袋装东西的哦，来，我们拿一个牛皮纸袋。”
于是潘如珠去拿了一个纸袋，有些笨拙地拿起夹子，开始夹蛋糕，塞进纸袋里。
塞了几块，潘如珠呆了呆。
林沐心知道，这代表她遇到了难题。
于是她指了指电子秤，对潘如珠说：“刚才这个客人说要几斤？”
“一斤……”潘如珠答。
“我之前教过你看阿拉伯数字，现在看看你装了多少？”林沐心指导她。
于是潘如珠把袋子放上去，花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她只装了三百克左右的蛋糕。接着她又呆住了。
林小牛忍不住道：“我要一斤蛋糕，一斤！”
潘如珠抬眼盯着他看了会儿，慢吞吞地继续往袋子里塞蛋糕。
一会儿，她又拿去称重。这一次东西多了，潘如珠这回没要林沐心提醒，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反复几次，终于是一斤了。
林沐心道：“好了，可以给客人了，接下来，我们要问他收钱。”
林小牛接过袋子，拿出一块钱给了潘如珠。
潘如珠接过了，学着林小牛以前的样子，把钱往抽屉里一丢。
林沐心和林小牛都看着她。
潘如珠不动如山，没有任何表示。
林沐心只好提醒道：“蛋糕是六毛八一斤，客人给了你一块钱哦。你应该找零三毛二给他。”
潘如珠转头看了看林沐心，眉头纠结起来，拉开抽屉，算出了三毛二分钱，给了林小牛。
一份订单终于结束，林沐心松了口气。
这是第一次尝试，虽然她动作慢还要人提醒，但至少是磕磕绊绊的完成了。
林小牛提着一袋蛋糕进来，要把蛋糕放回去。林沐心急忙制止了他，道：“你带回去吃，不要放回去。不然会给阿珠造成误解的，她根本不能明白为什么卖出去了又要拿回来。”
林小牛愣住了，片刻后才嘟囔着道：“那干嘛要这样啊，她要学会这个，也太难了。”
“是啊……”林沐心也同意。
接着林沐心又找了张正来模拟售卖，潘如珠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没有再犯上次的错误。但是当张正提出想要再套一层塑料袋，她又呆住了。
林沐心耐心的把为什么要套塑料袋，什么情况要套塑料袋给她讲了一遍，但是潘如珠似乎难以把套不套塑料袋这件事和顾客的需求给联系在一起，张正这个套了袋子后，林沐心请庞师傅来做情景售卖时，潘如珠又忘了这件事。
足足花了一整个下午教学，潘如珠学会了分辨顾客的需求，和报价装袋。
回家前，林沐心对林小牛说：“以后你负责接待客人，她负责装东西。你稍微盯着点儿，多提醒她。”
“哎……”林小牛先是叹气，后又道，“老板，你这也太为难我了，平日里客人多的时候，她的动作太慢，肯定会有影响的。再说还有一些促销，比如买一斤送多少什么的，她根本不能理解啊。”
“要有耐心。”林沐心道。
要有耐心。
这四个字说出来不要一秒钟，但是要做，却是经年累月的坚持。
林沐心一直相信，潘如珠能自己洗漱穿衣自理，就说明她并不是完全和外界封闭的。
正好过几天是发工资的时候，林沐心给潘如珠也发了工资，并告诉她：“这是你的实习期工资，钱能买东西，有了钱，你就可以买东西给姐姐了，知道吗？”
潘如珠知道，她认识钱。
她点点头，认真地把钱放进口袋里，用一只手压着。林小牛看着调侃道：“看不出你还是个财迷。”
……
一周左右，陈丽华的店正式开张了。
她打出了买一送一的招牌，卖的东西几乎和林氏糕点差不多，价格比林氏糕点便宜个半成。
开业那天，林沐心去溜达了一圈。
陈丽华站在柜台后十分警惕，而林沐心只是溜达了一圈，就回自己店里，没再出来。
买一斤送一斤的广告吸引了很多人去，林小牛很快就发现，今天林氏糕点门可罗雀，收益几乎是开店以来最低的一天没有之一。
探头出去看，陈丽华那个“好美味”糕点铺外，倒是人头攒动。
林小牛气得要命，就差纠结起张正一起去找麻烦。方晓梅来劝了他一道，林沐心又劝了一道，林小牛才咬牙忍耐了下来。
不过到下午的时候，一些熟客陆续回来了。
“您今天要点儿什么？”林小牛带着亲切和蔼的笑容，询问道。
那熟客有点讪讪道：“来点沙琪玛吧。”
林小牛没有表现出任何礼貌以外的情绪，就算他早上看到这位熟客在陈丽华店外排队也是一样。
将纸袋递出去，林小牛笑道：“欢迎下次光临！”
熟客接过了袋子，转身后忽然又回头，犹豫着道：“谢谢啊，今天我去那边那家看了一下，没买，她们家味道没你家好。”
“谢谢！”林小牛热情挥手。
熟客这才松了一口气，带着东西离开。
等他走了，林小牛上翘的嘴角落了下来，又探出脑袋朝那边看了一眼。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原本上午还热热闹闹的店门口，这会儿一个人都没有。就算有人因为门口巨大的“买一送一”给吸引过去了，站在外面问了一句，就摇摇头转身离开。
这是为啥？
林小牛心里有些幸灾乐祸，但也好奇。见张正出来打扫门口，急忙喊住他：“哎，兄弟，帮我去看看那边那家咋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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