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们似乎是觉得新奇, 歪着脑袋, 绿豆大的小眼睛直勾勾盯着这个推开三楼书房窗户朝外看的女孩, 时不时叽叽喳喳地, 像是互相议论。
林沐心瞧了会儿，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
片刻后，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才恍然发觉，竟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竟然在小书房一觉睡了两个小时……林沐心有点慌张地合上窗户，低头审视自己。
外套挂在一旁的椅子背上, 鞋子整齐地摆在小床边。应该是章豫给她放好的。
一想到这里是章豫家, 林沐心就有点不敢出去了。万一出去章豫不在呢, 那可得多尴尬啊。
她穿好外套和鞋，又梳理了一下头发, 就坐在床上发起了呆。
早知道昨晚就不要想那么多, 早点睡觉了。她有些沮丧，晚上没睡好，早上起得早。外加一直都精神紧张，所以在奶奶房里被暖暖的檀香一熏, 竟然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不知道这两个小时里，章豫在做什么。
过了不久，她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上来, 马上急急起身，站到门边去。
不多时，门被轻缓敲响。林沐心立刻轻轻覆上门把手, 拉开了门。
却见章豫站在门口，两人四目相对。
林沐心的笑容克制不住地露了出来，本能地抬起双手和他抱了抱。
“醒啦？”章豫稍有不查，后退了一步，将她抱了个满怀。
“你怎么才来？”林沐心嘟囔着撒娇。
“这不是想着让你好好歇息一下。”章豫以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笑道，“刚看见外边树上鸟儿吱吱喳喳的，就知道应该是你推窗看了。”
林沐心怔然：“你怎么知道？”
“我爸养的那些鸟啊，有点怪。瞧见好看的人就特别兴奋，叫个不停。”章豫语带笑意，像是在开玩笑。
果然，林沐心气得锤了他一下：“开什么玩笑，鸟还看得出人好看不好看？要是我满五颜六色的羽毛，说不准在鸟眼里才是大美人！”
“哈哈哈哈——”章豫笑得开怀。
两人牵着手下楼去，李姵晗已经和刘阿姨在张罗晚饭了。见状林沐心摸摸肚子，她一点都不饿，等会晚上怎么办？
章豫注意到她的动作，“我们出去走走？”
“好哇！”林沐心道。
打了个招呼出门，林沐心就看见院子里章北廷正在把鸟笼子一个个地拿下来，给鸟儿们加粮食。
于是林沐心便明白过来，之前应该是章叔叔在楼下，见到自己开了窗才通知了章豫。
而章豫也特地等了十分钟左右来敲门，为的就是给林沐心打理的时间。
这十分钟的空余让林沐心动容，这只是一个细微到不能再细微的细节，但是章豫自然而然的就这么做了。
“在想什么？”章豫忽然问，他发现林沐心安静好久了。
“没什么，去哪？”林沐心收敛心神，侧头问道。
大年初一外边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大院里边都是小孩在玩闹。一栋栋小楼外边居然都带院子，不会比四合院差。
两人在路边走着，章鱼顺口便道：“我家还有一个叔叔是从政的。我爸退下后就专业从商了，章远真他爸则一直都是从商。”
“哦……”林沐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家里还有两个姑姑远嫁了，今年倒是回来了。不过今年她们应该不会再过来了。”
“怎么？”
章豫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昨晚上来了，今天就不来了。她们也有别的亲戚要走动。”
“中午不是还有一位表姑来了吗？”林沐心问。
“咱就当没那亲戚。今儿中午还是我爸提着棍子把他们赶走的呢。”章豫说起来时依旧是笑着的。
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亲戚。林沐心表示理解，她家也有很糟心的亲戚。
但她还是好奇：“怎么糟心了？”
“哦，她啊，要给我介绍她闺女。”章豫说。
林沐心顿时警觉：“嗯？？？那还是不要来往了！”
“哈哈哈……”
两人边走走边聊了许多事情，林沐心终于知道有关李姵晗的事情，心里只有敬佩。
差不多溜达了半小时，天也黑了。眼见着外边小孩全都回家吃饭去，章豫便拉着林沐心抄近道，贴着别人院墙走回家。
“我小时候就把院墙之间那段最近给摸清楚了。”章豫忽然笑眯眯地说。
“哦，为了好去做坏事打时间差？”林沐心也笑，章豫这无事不等的三宝殿的性格，如果愿意花时间去摸透这些院墙间的小路哪条最近，肯定是有目的的。
“心心真聪明！”章豫拥着她，亲昵地蹭蹭。
“上次章远真还跟我说你小时候怎么欺负他的，他说他怎么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你能有绝对不在场证明。”林沐心又想起这个，这会儿她算是知道了。
“哈哈，那你可别告诉他。”章豫不以为然，甚至还觉得好玩。
林沐心侧着身子从一道院墙边出来，抬眼瞧见前边，正是章家的院子。
正要朝前走去，们刚走出的这道院墙大门口，忽然丢出了几个盒子。
那几个盒子包装精美，一看就是别人拜年提来的礼物。
下一秒，一个纤细的人影跌了出来。
林沐心还没反应过来，另一个人就从院子里赶出来，扶住了前一个人。
借着旁边屋子里透出的光，竟然还是老熟人。
院子里传出中年女人愤怒的声音：“都给我滚！杨彦，你要一意孤行带她话里，那就当没我这个妈！大过年的给谁找不痛快呢？！”
这话骂得有些难听，杨彦刚要说话，就见到一旁走过的两人，闭上了嘴。
章豫牵着林沐心与他们擦肩而过，一边低声道：“我家邻居就是杨彦他们家，今天可巧，竟然碰上了。”
他们俩都没有停下来，给那狼狈的两人打一下招呼的意思，径直朝自家大门走去。
还未走到，院门就打开了，李姵晗走了出来，亲热道：“鱼儿，心心，你们回来啦！我还说让刘阿姨去找你们呢，赶紧回家吃饭了！”
“来啦！”林沐心笑着应了一声。
随着林沐心的声音落下，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李姵晗抬头看了一眼，皱起眉。等林沐心走到她面前来，便又挂上笑脸：“晚上做了点鱼，鱼儿说你喜欢吃鱼。”
“嗯嗯，谢谢阿姨！”
迎着两人进门去，李姵晗最后带上了门。
在夜色的掩盖下，彭若萍神情阴沉，直勾勾地盯着章家的大门。
门口鲜红的对联如此醒目，几乎要刺伤她的双眼。
为什么林沐心就能得到别人的善待，而自己屡次登门，每一次都是这个结果？
她到底哪里做的不好？还是说，杨家人就是看不起她彭若萍？
明明也已经考上大学了，林巧也不在身边了，可杨家人这样，一点面子都不给！
大过年的，上门送礼被赶了出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杨彦将那些包装精美的礼盒捡起来，在院门边摆好。大院里有专人把守，这些东西不会丢。
“走吧，咱们回家。”杨彦说。
回他们租在首大旁边的屋子？
彭若萍想冷笑，再刺他一句。可话到嘴边，她还是换了说辞：“好吧，我们下次再来。是我不够好，下次我做得更好，伯父伯母就会看到我的真心了。”
“会的。”杨彦语气有些平淡。
短暂的交谈后，两人似乎无话可说，一言不发地前后离开。
……
章家饭桌上，分别做了鲫鱼烧豆腐，鱼茸汤菜色。
李姵晗一刻不停地说着话：“冬天的鲫鱼鲜甜，就是刺多，鱼儿你给心心夹肚子那块。这个鱼茸是刘阿姨仔细去了刺的，可以直接吃。”
“嗯，好吃！”林沐心看李姵晗的目光里已经带上崇敬了。
刚才散步的时候，章豫给她说过，李姵晗以前是卫生兵，十几岁就上战场救死扶伤了。
那个年代并不如现在和平，战场上会有什么，李姵晗全都见过。也是因为如此，从一线退下后，她的心理落下了病根。
一想到杨彦还拿这个讽刺过章豫，林沐心就恨不得再打断他一条腿。
接着，她就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一幕。
说来也巧，彭若萍倒霉的时候她几乎全都见过。
大过年的提着礼上门被人赶出来，这也能碰到，也真是有缘。
“走神什么呀？快吃。”李姵晗说。
林沐心急忙拉回神思，努力填碗。
她能感受得到，李姵晗很喜欢自己，这份喜欢，林沐心并不想辜负。
章豫给她夹了一块鱼腹上没刺的肉，开口道：“刚才在外边见到杨彦了，被他爹妈给赶出来了。”
“说这个干什么！”李姵晗责怪道，她知道杨彦身边那女人是谁，是以并不想在林沐心面前多说。
“杨家的亲戚不是也做了个施工方公司吗？”章北廷倒是想起来了，“之前老杨跟我说，想要他儿子回家来接公司的手呢，我一听是要跟咱们抢公路那个单子，就打哈哈过去了。”
“那单子我准备让给他们。”章豫放下筷子，说。
“让？！”章北廷虎目一瞪，“让什么？凭什么让！让给他们他们也吃不下！”
章北廷果然是个一点就炸的暴脾气，这会儿饭也不吃了，就要把儿子拉到书房去讨论这事儿。
李姵晗忍无可忍地揪了章北廷一把：“吃饭！”
“哦……”
林沐心瞧着他们的互动，窃窃一笑。
虽然章叔叔是个暴脾气，但是软性子的阿姨一发话，章叔叔就自动服软了呢！
再一瞥章豫，平时就会忽悠人，成天欺负自己，哼！
章豫莫名其妙挨了一锅，还没察觉，又继续道：“那招标书爸你还是再仔细看看，又费时间又费力气的，不如好好把现在手头的项目做好。”
再说，他还要杨彦靠着这个项目在家里攒点地位，娶了彭若萍呢。
章豫早就仔细统计过了，这项目，钱是别想赚了，就是个赔本赚吆喝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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