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项璟收到青书的小纸条日报,那纸条上言辞激动,情绪激荡,可项璟却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那纸条被扔进火盆里。人就坐在书房的桌案后,久久没动。
潮汐花评选美大赛定在四月二十,如今还有十二天。高辰第二天起来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给繁花和他帮忙找来的绿叶们排了一个十天的训练表。这个表,将时间和每个人的体力极限结合到了极致,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茅厕,他们几乎都在跳。连续魔鬼般训练了十天,每一个动作几乎都刻进了骨子里,每一下鼓点敲响,动作如条件反射般就做了出来,六个人整齐划一的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高辰对这几天训练的结果还是很满意的。这几天,他又让刘伯帮他请了两位乐师,一位乐师姓米,叫米古,另一位叫宴凌。两人年龄都不大,二十岁出头,但天赋很高,高辰教了三遍两人便学会了。打鼓的掌握节拍,弹琴的控制进度,几天下来配合得已经很不赖。
因着樱花树那里属于公共场合,每次他们训练总有很多仆人或远或近地围观,已经严重影响白庄的正常运转,在刘伯的委婉建议下,高辰就将训练场所转移回了自己的东院。
此时外面琴鼓咚咚,书房里高辰带着阿七和青书在作画。
青书磨墨,阿七就候在一旁随时替高辰扑纸,收稿子。此刻,阿七手里就有两张稿子,高辰说这是不完美的作品,但也还凑合,可以留着备用。阿七就拿在手里宝贝似得捧着了。
那稿子上画得是一套奇装异服,阿七没看出什么名堂,就问:“少爷,别人家的少爷公子们作画都画得山啊水啊的,您画这人怎么还没脑袋啊?”
青书噗地一声笑,都懒得说阿七没见识了,自认为领悟到了高辰的意图,答道:“你懂什么?这叫抽象派。我之前跟七殿下去过宫里那洋画师府上,他家里还有好多只有头没有身子的画呢!”
“可是,少爷又没有去过,怎么会画什么抽象派?”阿七不高兴自己被看瘪,非要拉他家少爷下水。
青书:“我看你就是伺候少爷不尽心,那少爷还会跳舞呢又会打太极,你不是之前也没见过吗?怎么不见你说了?咱们少爷这么聪明,会得东西多了,怎么可能样样都让你知道?亏你还自称从小伺候少爷!”
阿七眼圈都有些红了,急道:“我本来就是从小伺候少爷,我是少爷的贴身小厮!少爷待我好,不是你这个半路被派来的奸细能懂的!”
“你就是奸细!你是七皇子的奸细!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晚上偷偷给那个黑衣人送小纸条!!”阿七又急又气,完全忘了高辰就在旁边,竟旁若无人和青书吵起来。
“那是向七皇子报平安,怎么就奸细了!”青书也有些急眼,好在他还知道高辰面前说话要注意,努力把话圆了回来。
“你们俩要吵出去吵,还嫌咱们院里不够乱吗?”
被高辰横了一眼,两人识趣地闭嘴。
高辰又画了两笔觉得还是不满意,将纸团了一下直接扔进了火盆里。
他脸色不大好,那两个被他吓得大气不敢再出,四只眼睛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摆。高辰被他们看得心烦,索性不画了。
他对阿七道:“去让刘伯送两匹布过来,再请个裁缝来。”
阿七点点头,连忙去了。
高辰又对青书说:“你去跟院里的小丫鬟借些针线剪刀过来。”
青书虽不明所以,但他怕再惹高辰不快,也不敢问,只应下,忙去照办。
人都被支走了,高辰托腮半趴在桌案上,想着刚才阿七说看到青书送纸条的话,心里有些闷闷的。虽说项璟是打架输了不得不回宫,可他又不是木头,难道就不知道偷偷来看看自己?
有点想他。
高辰不怎么甘心地承认了。
书房里一时无人,高辰想着项璟,手指潜意识地在桌子上就写了一个‘璟’字。皇帝给儿子起名好用美玉,但璟字仅是玉之光彩,可见七皇子以及容妃在皇帝心里的地位也不过是个擦边球罢了。
虽然贵为皇子,但他的日子定然也没那么好过,说不定还有可能是个贫穷的皇子。
这么一想,高辰有种必须更加努力赚钱的冲动,而这之间的前因后果、逻辑关系高辰还没来得及细想,青书就已经带着东西回来了。
高辰看了样那小竹盘里的东西,让青书将每一根针都穿上线。
青书纳闷,却依然不敢问。
不多时,刘伯着人先送来了两匹普通的淡青色绸缎。高辰并不知道这布料的价格,只觉得光泽和颜色都还不错,便让青书站着别动,拿他当起了模特,直接扯着那缎子往他身上披。他这是要给繁花舞蹈队的队员们设计演出服。在纸上画总觉得感觉差点意思,于是便想起之前老妈遇到这种情况时都是直接上真人模特的。
托老妈这位设计师的福,高辰从小耳濡目染,形成了一套独特的审美观念。尤其是在服装搭配上,他很清楚,什么样的衣服怎么穿能更衬托出人的气质。
原本他也是想入乡随俗,设计一款长袍来着,可是这料子一上身,他忽然灵光一闪,觉得长袍不如分体的上端袍,下高腰长裤更适合舞蹈,且分体式在跳舞式有机会露出腰线,那种若隐若现的既视感,光想想就觉得可以撩动全场。
高辰也不管青书了,连忙跑到桌前,用笔记下这个灵感。他还想到腰部的布料颜色用深色,可以更鲜明的衬托出舞者白嫩的肌肤。
青书早被高辰这一出又一出弄懵了。可是与这相比,他更怕高辰生气,把他撵回去,那他岂不是错失提前抱大腿的机会了吗?于是,青书继续不敢说,也不敢问。
搞过创作的人都知道,灵感无时如枯井,灵感来时如泉涌。此时,高辰的灵感来了,那真是如雨后春笋萌芽根本停不下来。
一把剪刀被高辰用得上下纷飞,青书这次是真吓得一动不敢动,那缎子在他身上一块一块往下掉,留在身上的则被高辰飞快用之前带线的针缝好。虽然粗糙,虽然青书看不到,但刘伯带着裁缝进来后,那裁缝说得第一句话竟是一声惊叹:“好别致的短袄!”
高辰得意地冲他笑了笑,说:“还不错吧?”
裁缝这才觉出刚刚自己失礼了,忙又向高辰赔罪。
高辰摆摆手,“不用虚礼。你既然来了,那接下来就交给你。”又转头对青书道:“你去里间把外裳脱了吧,留内里的衣服就行。这个短袄也先脱下来。”
短袍袖子保留了长袍的宽大,腰间收了一圈大褶,布料没有锁边,丝线还翻着,而且缝的并不结实。青书不敢用力脱,最后还是刘伯看不过去,帮他小心翼翼扒了下来。
青书去换装,那边裁缝和高辰已经进入了热烈的谈论中。
孙裁缝三十多岁,生平第一次参与这种创作式的制衣,除了觉着新鲜有趣外,也是发自内心的觉得高辰想要做得这套衣服穿起来会很好看。只是,裁缝对于高辰要求腰间露肉这一点持保守态度。直到他听说这衣服是要做给繁花公子穿的时,才恍然明白了其中的用意。
孙裁缝一边按照高辰的要求在青书身上用布料比划,一边暗自揣测高辰这位公子哥和繁花之间的关系,越想越觉得二人关系不简单,直到高辰去用午膳,他得了空挡与青书闲聊——
孙裁缝满脸感慨道:“繁花公子熬了这些年也算是熬出头了。”
青书:“嗯,是啊。”
“你家主子倒是个难得的痴心人。”
青书:“嗯,没错。”
“京城的花街不过都是逢场作戏,哪里找得出想高公子这样真心待人的主儿,这繁花可真不是一般的命好!”
青书一口米饭卡在喉咙,连灌了三杯茶才冲下去,他筷子一拍,“你等等,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谁待谁好,谁对谁痴情?!”
孙裁缝疑惑,“不是,你家公子对繁花吗?”
青书:“繁什么花!我家公子才不喜欢他!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你就乱说?!!”
被青书眼一瞪,孙裁缝立刻缩了缩脖子,道:“那,那一个堂堂公子怎么会亲手给一个小倌做衣裳,若不是放在心尖上,谁会做这种事?”
青书被问得一噎,竟有些无言以对。半晌,怒道:“反正这事你不准出去乱说,否则我现在就割了你舌头。”
孙裁缝连忙捂住嘴巴,慎重地点点头。
高辰吃过午饭,小眯了一会儿,再回来继续开工。他不知道中午青书和孙裁缝间的小插曲,依旧兴高采烈地和孙裁缝讨论制衣细节。而孙裁缝迫于青书的威胁,整个下午除了好好是是是,没再多说一句话。
高辰情绪一直处在兴奋中,加之他做事一贯集中力全部放在事件上,并没有再意孙裁缝态度的那丝微妙变化。
队服最终定了彩虹色,以赤黄绿青蓝紫为主颜色搭配黑白桔三色为点缀,上身为收腰百褶短袍,下身为高腰阔腿灯笼裤,黑色牛皮短靴。腰间配铜铃挂饰,高辰甚至连头带都设计了压边七彩布,让裁缝务必于四月十八将六套衣服赶制出来,价钱自有刘伯去和他谈。
不知不觉又到了天黑,高辰去检查一番他的彩虹男团们练功的情况,顺便又指点了一小时,晚饭略吃了点便洗个澡爬上了床。他这一天累得很,几乎秒睡,梦里跟周公互怼去了。
青书现在的日报小纸条越发得口无遮拦,项璟看完后,这次在书房里仅坐了一刻钟,便起身回房换了身短打。
半夜,高辰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心口一沉,呼吸不畅,只觉被泰山压顶,生命受到严重威胁,他猛然睁开眼,对上一双在月光中异常冷冽的眸子。
高辰下意识就要喊,却听那人说:“别怕,是我。”
虽然这声音无比熟悉,可高辰受到的惊吓却一点儿没少,他气得一把将那家伙的脑袋从胸口推开,翻身坐起,抱着被子瞪他。
项璟无奈,蹭过去,将高辰连人带被地再次抱进怀里。
“我想你了。”项璟说着,将高辰抱得更紧。
高辰的气因这句话,散了一半。但还是嘟囔道:“那你也不能次次半夜来吓我啊,扰人清梦不厚道。”
项璟低笑,不答他。
高辰小猪一样,在他怀里拱了拱,脑子恢复了一丝清明,想到了些不对劲儿的地方,问:“为什么不能白天来看我?”
项璟松开高辰,寻到他的目光,定定望着他,说:“我输给了三哥,白天过来动静太大。”
“哦,”高辰明白了,男人之间的那些不能明说的约定俗成,想来这两个皇子也挺幼稚的,不过,项璟能来看他,还是件开心的事,虽然是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的吧。
“为什么今天才来?”高辰也定定望着项璟,眼眸中似有星光闪耀。
项璟想亲他,又担心他觉得被冒犯,硬生生忍了。他瞥开头,干咳了一声才道:“听说有潮汐院的人住在这里,我担心你被欺负,就来看看。”
高辰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项璟的‘担心你被欺负’是什么意思,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话题就这么被聊死了。
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仿若静止。过了好一会儿,不知他们想到了什么,两人竟同时噗地一声,笑起来。
高辰狠狠捶了项璟一下,怒骂:“你这么说就是在欺负我!”
“我错了,我错了!”项璟连忙哄,假装求饶,“如雪公子手下留情,不要打了,好疼啊!”
“什么如雪公子?好好说话,我没名没姓的吗?”
“好好好,高辰高公子!”
高辰再打。
“高辰,辰儿,辰辰!”
高辰不打了,一把拉过被子,蒙头躺了下去。
项璟挨着他躺下,像是为了验证心中那个猜想,试探着叫了句‘辰辰’?
高辰身体微微一僵,项璟自然发觉了,于是他又叫了一声,‘辰辰’?
被子一把被掀开,高辰翻过身,瞪他。可项璟就是觉得高辰此刻的脸有些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蒙被子捂得。
他没有忍住,屈指轻轻蹭了下高辰唇角的肌肤,被高辰一把打开。项璟也不恼,好声道:“辰辰别生气,我很累,咱们睡觉好不好?”
“等等,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准备今晚要睡我的床吧?”高辰瞳孔地震,一轱辘又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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