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发生的太快,马大壮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两头成年壮硕的水牛撞飞出去。
而后撞在一堵墙上,口吐一滩血,两眼翻白,半天都没动弹。
蔡大饼惊呆了,很快回过神,狠狠地呵斥孟九棕三人:“怎么栓牛的!竟然让牛跑了出来!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情,你们怎么负责!”
“有时间在这里质问我们,不如看看那狗娘养的玩意儿还有没有气。”孟九棕语气平平,无悲无喜,但是那双黑色的眼眸一片森冷,脸上还带着些许嘲讽:“牛腿长在牛身上,它们要往哪跑,我们管不着。这里有五个人,它们别的人不撞,怎么就往那玩意儿身上撞,别不是坏事做的太多,遭了天谴。”
马大壮确实不是个好人,建国前他是村里的游手混混,没少在村里偷鸡摸狗,欺/辱妇女,做尽坏事。
那些被欺负的人们求孟地主做主,孟地主派人抓了马大壮好几次,次次把他打得半死不活,有次差点坏了他的命根子,他都一一记仇在心。
建国后看孟家落难,马大壮理所应当的欺负孟九棕三人报一箭之仇,哪成想会发生这档子事儿啊。
牛棚里的两头牛是村民们集体筹钱买的,各种好草好料的伺候着,养得膘肥体壮,到了春耕时候,才有力气耕村里所有的地儿。
平常两头牛都交给孟九棕母子三人喂养,他和马大壮监督,牛绳子都是他们俩亲自看着栓在顶柱上,再督促着孟九棕三人去山上割牛草。
刚才马大壮打了孟九棕三人一宗,他们还没来得及去解牛绳,难不成,真是老天显灵看不过去了,让这两头牛帮孟九棕这小子出气儿?
蔡大饼越想心里越慎得慌,也不敢再停留,跑到墙那边探着马大壮有气儿,赶紧扶着他去村里赤脚大夫那里救命。
饶是迟钝心粗的穆秀冬,在看到这一幕后,也觉得不太对劲了,好像从昨天她突然恢复正常神智开始,老天似乎就站在她这一边,她想什么,基本都能帮她完成。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脑海里那一闪而过的金锦鲤,一个想法跃上心头。
难道,她跟那些小说里写的一样,拥有锦鲤运,这才能从傻子忽然变成回正常人,也能发生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突如其来的想法震惊了她,她自认为自己并不是那么好运之人,无论在前世或今生,她总过着灰姑娘般的生活,父母不疼、亲朋不爱,爱人背叛,如今她真的好运气的拥有锦鲤运,那么她的命运势必会改变,她所想的,她渴望的,都会来到她的身边。
这样的事情太过魔幻,虽然她自己穿越到这个年代也是件魔幻的事情,但一想到好运即将到来,她还是本能的不信。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马脸两人走了,现在没有他人监视,穆秀冬赶紧跑到牛棚子前,帮着孟景湛、齐雅茹母子,把孟九棕背上的背篓放下来,再把他扶起,一脸关切的问:“孟九棕,你没事吧?”
“你......”孟九棕迟疑了一下,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记不起是多久了,也许是一年两年,又或许是三年、五年,自从1947年,他和母亲、弟弟被订上地主成分后,她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还以为她跟其他人一样,怕跟他有沾染会受牵连,没想到,在局势越发严重的情况下,她竟然来看他。
她的模样较之以前长开了许多,皮肤白净了,眉目更精致了,依然是小巧的瓜子脸儿,细长的柳叶眉,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儿,只是她身量高了许多,穿着一身破旧补丁的蓝褂黑裤,梳着两条麻花辫儿,虽然瘦弱,但看起来明媚可人,比从前多了几分姑娘家长大了的感觉。
不知为何,她出现在这里,让孟九棕心情大好,脸上、身上的伤似乎也不痛了。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孟九棕就着她的手站起来,丝毫没有狼狈不堪的神情,反而笑着看她:“有多久没见过我了,现在不叫我大少爷了?”
穆秀冬想起自己以前神智不甚明朗的时候,的确傻乎乎的叫他大少爷,每次这么一叫他,他都用手揉自己的脑袋瓜子说:“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九棕哥哥,你这么叫我,同我太生疏了,以后我不给你糖吃了。”
接着,她会很乖巧的叫他九棕哥哥,他把那种小小的糖纸包的黄糖塞进她的嘴里,再配上一副温柔至极的笑容,活像某狗血民国剧里的桥段,光想想都让人老脸一红(尴尬的)。
“我长大了,你又不是我亲哥哥,我干嘛还要叫你哥哥,叫你名字不好吗?”穆秀冬尬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道:“你脸上伤的这么重,又鞭伤又是擦伤的,得用药擦抹,否则会落下伤疤。”
孟九棕望着那双充满关切的眼眸,心里一阵温暖,像小的时候伸手摸了摸穆秀冬的脑袋道:“没事,过几天就好了,不需要用药。”
穆秀冬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头发一直偏黄偏少,脑袋上就薄薄一层头发,是个实实在在的‘黄毛丫头’。
孟九棕的手摸在她的脑袋上,她能感觉到那只手,不再像以前那样轻柔温暖,现在的手变得粗粝粗糙,想来是近几年一直做着粗活磨了许多老茧,那只右手抚摸在她的头上,竟然有点膈应皮肤,她很难想象他这些年究竟经历过什么事情。
穆秀冬莫名感到心酸,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孟景湛忽然凑到她的面前,咦了一声道:“傻丫,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被军队占领了,到处都有人巡逻,你怎么混进来的。”
孟景湛跟穆秀冬同年出生,穆秀冬大上他半月,因为有齐雅茹喂穆秀冬的事情在,在那个时候家大业大,规矩严明的孟家里,穆秀冬是唯一一个可以自由进入孟家游玩,不需要通报的村里人。
孟景湛小时候性子极好,随了齐儒雅的文雅性格,不淘气,也不欺负小朋友,从小他把穆秀冬当成姐姐一样看待,有啥好吃好玩的都同她分享。
可等穆秀冬渐渐长大,呆呆的性子显露出来,村里好多小孩都欺负她。
孟景湛帮了她好几次,她都不知道还手,可把孟景湛气得,生平第一次骂穆秀冬是个大傻子,从那以后见着她就叫傻丫,到现在都改不过来。
穆秀冬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孟景湛的叫法,要是他以后一直傻丫傻丫的叫,她不傻也被喊傻了。
于是义正言辞道:“我不叫傻丫,我叫穆秀冬谢谢,请你叫我名字。我是正大光明走进来的,别用那种我做贼的表情看我。”
“原来是这样。”孟景湛点头:“以你的智商,你要进来这里,那些当兵的不阻拦你,也是情有可原。”
这是在侮辱她的智商吗?穆秀冬嘴角抽了抽,忽然好想打他怎么破!
旁边齐雅茹一脸担忧道:“招娣,你快回去吧,你在这里被人看见可不得了,会害着你。你来看婶婶的心,婶婶领了。好孩子,以后别再来了昂,这里很危险。”
如此哄小孩的语气,穆秀冬感动齐雅茹好人没好报的同时,又有一种被当傻子的感觉。
想她在这里做了十三年的傻子,要一时半会儿改变他人的想法,知道她不是一个傻子,有些强人所难。
再者,在这样的大时代下,当傻子有当傻子的好处,能避开很多锋芒之事。
穆秀冬也不打算解释自己神智正常的问题,跟齐雅茹一阵嘘寒问暖之后,说出了自己今日来的目的:“齐婶婶,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哦?什么事情?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齐雅茹是个善良的女人,一听她有事所求,二话不说答应帮忙。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穆秀冬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想做点生意,赚钱养自己,但是手里缺点资金,我想跟你们借点。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若我以后挣了钱,定会分你一份,保管饿不着你们。”
她之前想过要套他们母子三人的话,后来一想,这样做太不厚道。
君子不取不义之财,她若自己偷着去拿,跟小偷的行径有啥差别,还不如直接跟他们摊牌,若是他们应允,日后自然加倍偿还,反之不愿意,她再另想他法。
齐雅茹楞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偏头和孟九棕兄弟俩对视一眼,他们都记得孟景湛小时候告诉过穆秀冬,孟家藏有金条的事情。
孟九棕问:“你是自己想做生意,还是别人唆使你这么说得。”
他的目光锐利异常,仿佛能看穿穆秀冬所有的心思。
在那样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穆秀冬感到一阵压力,不由自主道:“当然是我自己啦,我是那种受人唆使的人吗?”
孟九棕看了她几秒,忽然嘴角一弯,笑了起来:“许久未见,你似乎变聪明了许多啊。既然你想要,你自己去拿吧。正好我需要资金,你给我换点。”
穆秀冬和齐雅茹、孟景湛三人都没想到他答应的那么爽快,皆一副吃惊的样子。
“你不怕我把你们藏金子的地方告诉别人?”穆秀冬问。
“你若想告诉别人,又何必巴巴的来问我们意见。”孟九棕拍了拍身上的灰土道:“我们在牛棚呆了三年,经历无数苦难绝望,想脱离苦海,但没有任何人来帮我们。你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愿意在你身上做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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