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冥,仙踪所说的话,究竟……”
“假的。”永夜剧作家回答的很快,但随即补充:“时间有误,但北洲发生的事没错,灵幽帝君来到苦境的时候,北洲确实如他所述。”
“那死旸呢?”
根据仙踪描述,一切的根源和最大的危机都来自死旸这个东西。
“不知道……”地冥迟疑了片刻,“昊天死后,死旸也随之消失,下落眩者也不清楚,北洲如今的状况,是因为那里是阴阳交界,虣君昊天创造死旸,让北海灵洲阴阳失衡,酆都大门正是在北洲开启,如今北洲活物难入,因为那本来就是亡者的世界。”
玉逍遥小声哔哔:“地冥你不是活的啊?”
永夜剧作家冷嗤一声,半分钟也不多留。
他本该尽量不回北洲的,但仙踪之事一出,他便不得不回了。
北海灵洲的君临城,灵幽帝君依旧懒洋洋的靠在卧榻,只不过今日随侍之人并非惯常的若凡小公主,而是玉箫。
永夜剧作家低下头:“剧作家参见帝君。”
灵幽帝君支着额头,连眼也未睁:“我听说,你有不少名字?说来听听。”
早有预料,真正面对依旧心头发紧,地冥不敢大意应对,如实道:“永夜剧作家,地狱魔幻师,命运规划主,血闇源头,鬼谛,无神论。”
帝君的眼皮掀开一条缝儿,似笑非笑的问:“哦?没有一个叫地冥的吗?”
“地冥只是称号,并非是眩者的名字啊。”永夜剧作家并不见一丝被揭穿的慌乱,依旧稳稳的低着头,“如果帝君喜欢用地冥这个称呼,请在后面加上无神论,眩者并不喜欢鬼谛这个名字。”
灵幽帝君并未对鬼谛和无神论之分发表意见,而是再问:“地冥这个称号,从何得来?”
永夜剧作家:“是云海仙门的九天玄尊赋予,天迹、地冥、人觉,玄黄三乘共掌天、地、人三界秩序,守护三界安危。”
灵幽帝君便睁开了眼:“天上,地下,人间,如此算来,地冥之称,便是地下世界的主宰,听上去,连我酆都也在其中呢。”
永夜剧作家:“并非如此。”
灵幽帝君笑道:“喔?”
永夜剧作家便抬起了头来:“天命星辰如此择主,九天玄尊钦点,但吾三人并非是三界主宰,仅是守护者罢了。”
帝君哼笑一声,不见喜怒:“那照你说法,你便是地下世界的守护者,而我身为酆都主人,竟对此一无所知呢。”
永夜剧作家:“眩者如今,难道不是帝君的守护者吗?”
灵幽帝君又笑:“真不愧是剧作家,果然巧舌如簧,想想书写剧本有手便够了,这条灵巧的舌头,不若割下来做我的收藏?”
永夜剧作家却也笑了:“真若割了,便成残缺,那可不符合帝君的美学。”
灵幽帝君脸上笑意加深,此刻便如她面对西蒙时一样,看上去好说话极了。
但下一秒,她扬手一道咒印,猛然掼入永夜剧作家胸膛。
地冥闷哼一声,脸色微白。虽然这道咒印入体的感受是初回尝试,却也能猜测一二功效,何况这道咒印他是认得的。
那是酆都帝君的绝艺,可以让血肉之躯变成永不腐朽的藏品,而意识永囚其中。
“我是不喜残缺,那就整个收藏吧。”
灵幽帝君自塌上起身,一步步走到地冥面前,取下他的面具,摸了摸那张好看的脸。
“你向我允诺的时间,不足七日,我看你也无法履约,不如就直接做我的藏品,如此好看的一张脸,你会成为我最疼爱的宝贝。”
灵幽帝君的眼中分为藏品和‘其它’,她对待自己的收藏时,态度与对待‘其它’很不相同。
就像曾经捉弄人的那一眼。
地冥至今方知晓,原来那种眼神,是灵幽帝君看待藏品的眼神。
缱绻珍爱……能摄人心魄。
地冥猝不及防再撞上这样目光,心头竟不由自主的有些轻颤,某一个瞬间竟也生出了‘若得此视线长留己身,便是做她的藏品又何妨’的念头。
“约定的时限未到,帝君当真要为眩者破例?”
“天地大战逆鳞之巅,彼此身上各自留伤,实力不足全盛五成,天迹如今有君奉天相护,你要如何完成任务?”
地冥心道果然。
“你果然早知眩者身份。”
“活人总喜欢让亡者为他们保守秘密,所以酆都最不缺的便是各种秘密。”
酆都帝君又摸了摸永夜的脸,忽地凑近。
“我所知道的,不光是地冥,还有……末日十七。”
咒印加身,地冥无所谓,反正入天殛之境也与这般差不多,不过是稍微严苛一些的囚牢。
被道破地冥身份,并不意外,其实早就从帝君态度中有所猜想,这件事并不算出乎预料。
可是末日十七……
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带着久远尘封的记忆一瞬间将地冥吞没。
在无尽的,如永夜一般的黑暗中,此生唯一亲情温暖,包裹着锐利而残酷的碎片,将人割的遍体鳞伤。越是贪恋靠近,伤得越是深入肺腑。
“你……”
自入酆都至今二十八载,完美维持着的假面碎裂开来。
失去了作为保护的、坚固的外壳,露出的内里十分脆弱柔软。
帝君的手放在了他胸口,诡谲的灵力涌入,催动着咒印运转,让血肉筋骨都渐趋麻木,一点一点的失去控制与知觉。
“就是这样,维持住。”
灵幽帝君眯着眼,弯着唇,最是甜蜜又痴迷的模样。
“你真好看,这样子最好看,我会为你打造完美的展台~●v●”
咒印运转几近功成,永夜剧作家身上却突现异状,殉道之眼失控爆发,回忆的幻境囚笼将剧作家与灵幽帝君同时笼罩其中。
是记忆中的无明之渊,是每日需要承受的血闇业刑,被铁链锁住身体,日日承受灵魂撕扯之苦。唯一期盼是每日帝父的到来,只是随着血闇业刑层数的增长,帝父来看望十七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
“幻术吗?有点意思。”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这样的声音,被铁链绑住的末日十七不解。
无明之渊骤然旋转扭曲,连同末日十七的灵魂一起,似乎也随着空间的扭曲而被撕扯,而仅过片刻,那些扭曲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发生过。
身处之地,是帝父一手打造的无明之渊,又似乎是别的什么地方?
影影绰绰,似真似幻,身处无明的空间,业刑池中亡魂的怨恨渐渐远去,是精致华美的囚笼,一如无明之渊不见天日。身受桎梏,无法掌控,与无明之渊被铁链锁身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在无尽的黑暗与孤寂中,似乎依旧在等待着什么人。
从门口走进的帝君,与无明之渊偶尔到来的帝父身影逐渐重合,并没有什么不同,寂静孤单的永夜之中,卑微的祈盼着偶尔降临的垂怜。
“滚……出去……”
是锋利又雪亮的锐器,从心口剜下片片血肉,永无止境。
十七不怕痛的。
十七不会痛。
可是眼中渐趋迷蒙,软弱的水珠不断聚拢。
会被帝父厌弃的……
“从我的……滚出去!”
幻境破碎,周围的布置逐渐清晰,是半完成的展示间,独属于永夜剧作家一人。
“真有趣。”灵幽帝君伸手按在他胸口,“咒印加身这许久,都未转化完成吗?有一股力量在与咒印抗衡,不断吞噬被咒印转变的血肉,再创造出新的来填补……是血闇之力的效果吗?”
永夜剧作家恶狠狠的盯着她,用最大的敌意与杀意注视。
“帝君,从不可能的绝境中脱身,那可是魔术师的拿手好戏。”
血闇之力瞬时躁动,一息之内便猛增到危险的临界值,随后便是让整个君临城也随之震动的惊天一爆。
“帝君!”
玉箫身为鬼身,能够第一时间赶到事发之处。
在灵幽帝君半完成的新收藏室内,遍地都是余温未退的血迹,爆炸的痕迹从中央的展台扩延到四面八方,就连丈余高的穹顶都迸溅了鲜红的痕迹。
灵幽帝君站在展台前,无影无形的一股邪力像是一层水膜阻隔在身前,那让血闇自爆的威力对她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倒是因为她的存在,在身后留下一道笔直的,未被血迹沾染的道路。
玉箫第一次见帝君笑的如此开怀,也是第一次见她笑的如此……让人毛骨悚然。
“玉箫啊,我开始有点喜欢变数的存在了。”
她平展双臂,像是展示一般,在这猩红的房间内转了一圈。
“这是多么富有美感的艺术,点睛之笔,比我构思的效果还要更好。”
玉箫低下头,不多言,不多看。
永夜无法继续为帝君完成任务,带回众天邪王的任务是她的了。
因为永夜剧作家的自爆,北洲帝君在一段时间内情绪都维持在一种极度高涨的状态中,而这种情绪在一条消息到来时达到顶峰。
嗜血族的冰爵褆摩来见,恶狠狠又得意洋洋的跟她打小报告。
“帝君,永夜剧作家真实身份是玄黄三乘中的地冥,他欺骗了您,潜藏在您身边别有居心,请让褆摩为您除掉这个叛徒!”
“在北洲之地,没有人能欺骗我。”灵幽帝君笑眯眯的对褆摩勾手指,让他走上前来,勾着他的下巴抬起来,“告诉我,是谁给了你这个消息?●v●”
西蒙抿了口红酒无奈的看着同族的小傻子。
被人利用倒是不打紧,引起帝君的注意那就不太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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