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借给韩凛的内裤对于韩凛而言,应当有些紧吧?韩凛是不是穿着很不舒服?韩凛会不会在上班前,先回家把内裤换掉?韩凛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韩凛又在哪里上班?

    韩凛,韩凛,韩凛……

    不知不觉间,韩凛成了他最重要的人。

    直到再也看不见韩凛的背影了,他才用右脚跳到了餐桌边,去吃韩凛给他买的粢饭团、豆浆。

    粢饭团、豆浆还是热乎乎的,晨曦从窗户漫入,使得他整个人沐浴其中,他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子幸福。

    如果韩凛能一直待在他身边该有多好?

    不会的,韩凛仅仅是同情他,可怜他,与他并没有别的关系,等他的生活步入正轨,韩凛对于他的施舍便该告一段落了。

    不要紧的,没有韩凛,他也会好好生活的,他不能让在天上的母亲担心,更不能让父亲、江罗晔、罗姨以及那个妹妹看不起。

    他吃掉粢饭团,喝完豆浆后,又跳回了床上,想要补眠,但脑中却满是韩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睡了过去,睡梦中,他陡然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响——有小偷?

    周围没有能防身的东西,他拿起手机,按下了110,并将大拇指放在了拨打键上方。

    他吸了口气,跳着出去了,却瞧见了韩凛,韩凛穿着围裙,正在处理食材,因为围裙系带的缘故,韩凛的背肌若隐若现。

    韩凛听到动静,回过头去,凝视着江岁晚,歉然地道:“吵醒你了么?对不起。”

    “没关系。”江岁晚删除了110这三个数字,并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韩凛到了江岁晚面前,自然地将江岁晚抱了起来,江岁晚也自然地勾住了韩凛的后颈。

    韩凛将江岁晚抱到了沙发上,才问道:“我买了鸡块,你喜欢怎么做?红烧的,蒜香的,板栗的,还是油炸的?”

    江岁晚难以决断,片刻后,道:“板栗的吧。”

    韩凛又问道:“鳕鱼呢?清蒸的,还是香煎的?”

    江岁晚想了想:“可以都要么?”

    “可以。”韩凛去切了一块年轮蛋糕来,递给江岁晚,并柔声道,“我其实不太擅长厨艺,可能要花费不少时间,你先吃年轮蛋糕垫垫肚子吧。”

    “嗯,麻烦你了。”江岁晚一边享用着年轮蛋糕,一边注视着在厨房里忙碌的韩凛。

    韩凛的动作不太熟练,应该不常下厨,韩凛为什么要为了他下厨?

    他分化醒来那天,冰箱里放着韩凛做的黄豆炖猪蹄、红枣枸杞香菇老母鸡汤、海带排骨汤以及萝卜鲫鱼汤,想必花了韩凛不少功夫吧?但他没有全部吃掉,实在是对不起韩凛。

    吃掉年轮蛋糕后,他穿上拖鞋,跳到了韩凛身后。

    韩凛正在搅拌鸡蛋液,吃了一惊,回过头去问道:“怎么了?”

    “谢谢你做饭给我吃。”江岁晚从身后抱住了韩凛,用额头蹭了蹭韩凛,才松开了。

    韩凛放下手中的筷子以及瓷碗,又将江岁晚抱回了沙发上,严肃地叮嘱道:“不许再乱动了,万一滑倒了该怎么办?”

    江岁晚乖巧地道:“好,我不乱动。”

    过了足足一个半小时,韩凛才将江岁晚抱到了餐桌边。

    江岁晚看着板栗鸡块、清蒸鳕鱼、香煎鳕鱼、黑松露蒸蛋以及蚝油生菜,犹豫着要先吃哪一样好?他最终选择了板栗鸡块。

    他出身富贵,吃过许多米其林,韩凛的手艺确实普通,但他更喜欢韩凛做的菜。

    韩凛发现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去开了灯,又为江岁晚添了一碗饭。

    江岁晚吃得肚子鼓鼓的,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执着调羹,喝着韩凛端来的菌菇汤。

    菌菇汤里放了平菇、香菇、杏鲍菇、金针菇、茶树菇、海鲜菇、虫草花以及枸杞,口感鲜美。

    即使他已经吃撑了,还是一连喝了两碗。

    韩凛先把江岁晚抱到沙发上,才开始收拾,等他收拾好了,便到了沙发上,与江岁晚一道看电视剧。

    他很少有这么悠闲的时候,实际上,他还有一大堆工作没做完,但现在江岁晚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世界上,愿意为他放弃生命的人惟有江岁晚这个傻孩子了。

    江岁晚抱着韩凛抓娃娃抓到熊猫玩偶,忍着羞耻问韩凛:“我可以坐在你腿上么?”

    韩凛点了点头,伸手将江岁晚抱在了腿上。

    江岁晚靠在韩凛的胸膛上,忽而听到韩凛道:“只有我的小侄子曾经坐在我腿上。”

    他发问道:“你的小侄子几岁了?”

    韩凛回答道:“三岁。”在这个时空。

    江岁晚抗议道:“你又把我当成小孩子。”

    韩凛含笑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个小孩子。”

    江岁晚从韩凛怀里爬了出来,气呼呼地道:“我不要坐在你腿上了。”

    由于爬行的原因,江岁晚的睡衣掀了起来,露出了一大截白皙的腰身,室内开了中央空调,韩凛生怕江岁晚着凉,为江岁晚将睡衣整好,却不小心碰到了一片肌肤。

    “韩凛……”江岁晚微微脸红着,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抱歉。”韩凛站起身,刚走出一步,却猝然被江岁晚扯住了衬衫。

    江岁晚仰起头来,望住了韩凛:“你要去哪里?你要回家了么?”

    韩凛摇头道:“我去切水果,不回家。”

    江岁晚将韩凛的衬衫松开了,韩凛果然去切了水果来。

    他吃着切好的蜜瓜:“好甜。”

    晚上十点,韩凛端了盆热水来,道:“我先帮你擦脚,再帮你上药。”

    江岁晚被韩凛脱去了袜子,扣住了脚踝,心如擂鼓,抿了抿唇瓣:“我自己来吧。”

    韩凛正色道:“不要怕麻烦我,不许乱动。”

    才不是怕麻烦你。

    “我……”没等江岁晚拒绝,韩凛已将昨天医生包扎的绷带拆掉了。

    韩凛仔细地擦拭了一番后,又挤出了一点医生配的药膏,轻手涂抹着。

    好像有什么声音要从自己的嗓子眼溢出来,江岁晚慌忙咬紧了牙关。

    韩凛发觉江岁晚皮肉紧绷,紧张地道:“是不是很疼?”

    江岁晚捂住了自己的唇瓣道:“不疼。”

    伤口表面上看来已经愈合了,不过应当还很疼吧?毕竟嵌进了好几块碎玻璃,其中一块还不小。

    韩凛表扬道:“你是个不怕疼的好孩子,但不要太逞强了。”

    江岁晚的眼尾微微发红了,本能地抱住了韩凛的脖颈。

    韩凛轻抚着江岁晚的背脊道:“真乖。”

    等药膏全部吸收后,他又用干净的绷带为江岁晚包扎好了,并将江岁晚抱到了浴室。

    他解下领带,绑住了自己的双眼,按着江岁晚的左脚脚踝。

    江岁晚发觉自己的小腹有些发烫,用冷水冲了冲,热度才退下。

    洗完澡后,他被韩凛抱到了床上,韩凛买了吹风机,将他的头发吹干后,便出去了。

    他摸着自己热烘烘的头发,小腹似乎又烫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韩凛回来了。

    “岁晚,晚安。”他听到韩凛这么说,紧接着,房间的吸顶灯被韩凛关掉了,而后,房间门竟然被阖上了。

    韩凛要走了么?

    他不假思索地从床上跳了下去,出了房间,环顾四周,并没有韩凛的存在。

    他登时心急如焚,右脚一滑,跌在了冷硬的地板上:“韩凛,韩凛,韩凛,你在哪里?你走了么?”

    韩凛急匆匆地从侧卧出来了,一把将江岁晚抱了起来,解释道:“我没走,我买了床,放在侧卧了,我今晚睡侧卧。”

    江岁晚松了口气,撒娇道:“我想和你一起睡。”

    韩凛本来想说有自己在江岁晚明明睡不好,但江岁晚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便立刻答应了:“好,一起睡吧。”

    江岁晚被放回了自己床上,战战兢兢地道:“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你不讨人厌,睡吧。”韩凛揉了揉江岁晚的头发,与昨天一样留了床头灯。

    可能是白天睡得太多了,又可能是有韩凛在身畔,江岁晚再次失眠了。

    四天后,在药膏的作用下,江岁晚的伤口差不多好透了,只是踩下去有点疼。

    江岁晚忍不住想把伤口割开,不然,韩凛不久便要离开了,可他又不想被韩凛讨厌,只能任由伤口继续生长。

    又一天,睡觉前,韩凛不再帮江岁晚上药,也不再陪着江岁晚洗澡,江岁晚本该松一口气,却觉得寂寞了。

    他将身体沉在浴缸里,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脚,才放入了入浴剂。

    入浴剂是茉莉香味的,倘若他分化成了Omega,不知道他的信息素会是什么气味?

    但想这个并没有任何意义。

    他从浴室出来,瞧见韩凛坐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地打着字。

    韩凛是在工作吧?

    他耽误了韩凛很多时间吧?

    韩凛抬起头来,对江岁晚道:“要吃雪糕么?我买了十多种的雪糕都放在冰箱了,你想吃的话,自己去拿吧。”

    江岁晚去拿了一根娃娃雪糕,稍微融化了一些后,娃娃变得非常奇怪,仿若在哭一般。

    他将娃娃雪糕吃下后,顿时觉得整个人从头顶心凉到了脚底板。

    韩凛的声音偏生在这个时候钻入了他的耳蜗:“你差不多痊愈了,我明天要出差,就不来你家了。”

    终于到了韩凛要离开的时候了,他努力地笑着:“好。”

    韩凛原本在看笔记本屏幕,觉察到江岁晚的嗓音有点哽咽,抬起头来,果真看到江岁晚在哭,是他把江岁晚惹哭了么?

    他阖上笔记本,到了江岁晚面前,问道:“为什么要哭?”

    江岁晚根本没发现自己在哭,他抹了抹眼泪:“我不知道。”

    韩凛猜测道:“想妈妈了么?”

    这段时间,比起母亲,他想得更多的是韩凛。

    他突发奇想地道:“等你出差回来,陪我去看妈妈好么?”

    韩凛承诺道:“我要出差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我陪你去看你妈妈。”

    自己与韩凛定下了一个约定,韩凛暂时不会彻底地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了。

    江岁晚破涕为笑:“谢谢你。”

    “不客气。”韩凛将江岁晚抱到了洗手台前,催促道,“快洗脸。”

    江岁晚将眼泪全数洗掉后,没有用毛巾,而是故意将水蹭在了韩凛的衬衫上,然后跑远了。

    韩凛紧张地道:“当心不要摔跤。”

    江岁晚朝着韩凛做了个鬼脸:“我才不会摔跤。”

    韩凛心道:原来活泼的江岁晚是这副模样,宛若黑夜中最闪亮的那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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