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菀和明月的中间正好有个空出来的桌子，封若觉得这个位置好极了。
松院的氛围跟鹤院全然不同，鹤院的弟子们虽然并不热情，但是来了新弟子还是会好奇甚至有的过来攀谈，但是松院的弟子好像对此完全不关心。
封若坐下来，转头看向封菀。
封菀冲她笑了一下，然而姐妹两人还没来得及交流，外面的钟声响起，这代表着要开始上课了。
外面走进来了一个高挑清瘦的女子，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年纪，穿着一身精致繁复的绯红衣裙，头上简单地簪了支檀木簪子，在一众白衣玉冠的弟子长老中就像是误入的异类。
她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波光潋滟，不笑都自带三分风流多情，目光轻飘飘地扫过端坐在下面的弟子，嘴角轻轻勾勒出一个微妙的弧度。
本来就很安静的松院更加安静了下来。
“我叫凤凝，是松院新来的长老，负责教授你们剑法。”她的声音都仿佛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散落进众人的耳中。
“我的课没有那么多规矩，”凤凝用染着丹寇的指甲轻轻点了点桌面，笑道：“我开心就好。”
众人：“……”
这位凤凝长老说完便坐了下来，明明也是一样坐着，却莫名有种懒散的意味，浑身像没骨头架子撑着一样，但偏偏她也是端坐着，让人寻不出差错了。
她伸手敲了敲桌子，懒洋洋道：“好了，大家将剑谱拿出来。”
底下传来一阵哗啦啦的翻书声。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看前三页。”凤凝捻了捻书页，没捻开，索性就将那剑谱随意一丢，“听说你们悟性都很好，是清山派精心挑选出来的天才，那就半柱香吧，记住前三页的所有招式。”
下面的弟子们敢怒不敢言。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凤凝随意指了个人，“上前面来给大家演示一遍。”
被指到的封若：“……”
“嗯？”凤凝挑起眉毛看着她。
“凤长老，我剑谱没带。”封若一脸无辜地回看。
凤凝沉默了几秒，指向旁边的封菀，“那你来。”
封菀站起来，泫然欲泣道：“凤长老，我拿不动剑的，更不会用剑。”
凤凝嘴角抽了抽，手指一转落在了明月公主面前，“那你来。”
明月一脸紧张地看着她，表情甚是为难。
凤凝额角的青筋直跳，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你是剑谱没带还是拿不动剑啊？”
明月紧张地摇了摇头，然后同手同脚的走到凤凝面前，拿起了武器架上的长剑，走到了前面的空地处。
然后双手紧紧握住了剑柄，向前一刺。
凤凝：“……”
众弟子：“……”
“噗！”封若一点儿都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明月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拿着剑尴尬地站在原地。
凤凝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是。”明月小公主的声音听着像是快要哭出来，将剑放回架子上快步走了回去，然后恶狠狠地瞪了封若一眼。
好在松院还是有正常的弟子，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上去，干脆利落地起势，漂亮干脆地完成了剑谱上的招式。
凤凝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叫什么名字？”
“回长老，弟子傅永安。”那少年回答道。
“不错，傅永安。”凤凝微笑道：“可曾拜师？”
“弟子不曾拜师。”傅永安回答道。
“很好，回去吧。”凤凝说完，目光又转到了封若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封若老老实实道：“弟子封若。”
凤凝微微眯起了眼睛，“哦？你就是封若？”
封若点点头。
凤凝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封若被她笑得莫名其妙，等好不容易上完这一节课，封若已经开始怀念自己在清霄峰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明明以前的这个时候她还在睡觉！
封菀见她蔫蔫地的，便走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若若，怎么啦？”
封若猛地直起身子，“对了，谁欺负你来着，是不是她带头的？”、
被突然指到的明月：“？？”
“封若你休要血口喷人！”明月顿了一下怒道：“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欺负她！”
封菀被她凶巴巴的样子吓到了，对封若说道：“她好凶啊若若。”
明月怒道：“你才凶！闭嘴！”
封菀吓得踉跄了一步，正巧碰到了路过的傅永安身上，傅永安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沉声道：“没事吧？”
封菀轻轻地摇了摇头，冲他露出个温柔又有点儿羞涩的笑容，“我没事，谢谢你。”
傅永安被她笑得有点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松开了手，“没事就好，小心一点，我先走了。”
然后他皱眉看了明月一眼，离开了。
“嗯。”封菀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封若看着明月已经气绿了那张脸，陷入了沉默。
突然有点可怜这位明月小公主了。
等挨过第一天，封若双目无神地回到了清霄峰，看到修云安正背对着她站在树下，刚要开口喊师父，就见一只纤细柔软涂着红色丹寇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就见之前给他们授课的那位凤凝长老凑到她耳边，眉眼含笑说着什么。
“师父！”封若不悦地眯起了眼睛，大步走了过去。
几乎是她出声的同时，修云安就猛地退后了一步，只是耳朵尖有些发红。
封若冷着脸走过去，一把攥住修云安的手腕将人挡在了自己身后，冲凤凝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凤凝长老好，怎么有空来清霄峰了？”
修云安没想到封若会认识凤凝，她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忽然发现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长高了不少，已经快要同她一般高了，明明才几个月的时间……
凤凝饶有趣味地看向修云安，却发现修云安在盯着封若走神，忍不住挑了挑眉，“原来你就是小师叔收的那个徒弟，明天来上课可要记得带剑谱来啊，小师妹。”
封若嗤笑了一声：“这就不牢师姐担心了。”
凤凝眼波流转，目光落在修云安身上，“小师叔，那我就先走了，我说的话你可要仔细考虑考虑。”
说完，她便笑吟吟地离开了，甚至心情愉悦地哼起了小曲儿。
“师父，她跟你说什么了？怎么还凑得那般近？”封若转过身来盯着修云安，“怎么还红耳朵了？”
“没什么，只是一些丹药上的问题。”修云安微微皱了皱眉，“凤凝她……她说话时一向喜欢靠得近些，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认认真真回答了每一个问题的修云安看上去既可爱又有点莫名其妙的可怜，看得封若更想欺负她，她这般想着，也就这般做了。
她猛地凑近修云安，险些快要亲到她的唇的时候戛然而止，缓缓地勾起嘴角，脸上露出个有些邪气的笑容来，“那会这般近吗？”
修云安对她向来没有防备，冷不丁被她靠得这般近吓了一跳，刚想要后退手腕却一直在封若攥在手里，只能可怜地站在原地，她一张冷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有些不知所措道：“若若，别闹。”
封若眉梢微动，目光在她的唇上逡巡一遭，然后淡定自若地收回了目光，一本正经道：“师父，会不会？”
“没有。”修云安有些不自在地偏开头，露出了一段修长白皙的脖颈，毫无所觉地将命门大大方方地展露在她眼前。
封若心底暗骂了一声，幽幽地盯着她的纤细的脖子，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向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来，“那就好。”
修云安不知怎么松了一口气，方才封若的神情竟然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
但当她转过头来，看到的又是自己那个乖乖巧巧的小徒弟，终于觉得这才算正常了，想抽回手来，结果忍不住皱了皱眉。
封若虚虚松开手，这才发现她将修云安的手腕都攥红了，有的地方隐隐有些发紫，她向来力气大，有时候更是没轻没重，那红痕在修云安冷白的皮肤上看起来格外刺目。
“对不起师父。”封若小心地将她的手腕松开，手向下滑顺势轻轻抓住了她的手，牵着人坐到了树下的石凳上，“我给你擦点药。”
“不必，没事。”修云安并不觉得需要擦药，比这种伤严重多的情况她都不甚在意，事实上她觉得这种连伤都不算。
“这怎么行，待会儿可能会肿起来。”封若捧着她的手仔细看了一遍，从纳戒中拿出盒淡蓝色的膏药来，用手指搽了一点轻轻地在修云安的手腕上抹开，淡淡的清香瞬间在周围扩散开来。
修云安感觉手腕上传来一阵清凉的触感，这下更衬得封若的指尖发烫，她颇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但到底没有将手从封若那里抽回来。
似乎……极少会有人这般照顾她，几乎没有人能看出来她极其抗拒与旁人距离过近，所以也不会有人会将她挡在身后，更不会有人因为这么点小伤就这般如临大敌慎重以待，修云安看着封若认真的神情，眼底泛起了一丝迷茫和不解。
为什么要待她这么好？
真奇怪，她并不需要。
但是心底却又莫名地窜上丝丝缕缕的愉悦来，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修云安眼底的迷茫更甚，彻底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可是当她看到封若抬起头冲她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时，这些迷茫又通通散去，她就只觉得自己的小徒弟很好，好到她有些惶恐，生怕自己会教不好她，辜负了这般善良又可爱的小姑娘的满腔真心。
“好了师父。”封若对她说。
“嗯。”修云安抽回了手，眼底是一片温和的沉静，“若若，今日弟子院可有布置作业？”
封若脸上灿烂的笑容顿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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