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若正在扒拉着她姐的手撒娇耍赖，直到一片阴影落下，她不耐烦地皱起眉，抬起头来想让挡着光的人滚一边去，结果见到来人，脸上嚣张不耐烦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
“师、师父？”封若赶忙松开她姐的手，讪讪一笑，“好……巧啊。”
封菀想转过身来瞧一瞧，却被封若扯了一下胳膊，封若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动，然后起身绕到对面，她看了一眼修云安手中的油纸袋，惊奇道：“师父，你来买点心啊？”
修云安攥紧了手中的油纸袋，刚想说这是买给你的，但是余光瞥见旁边坐着的那个小姑娘，到嘴边的话不知怎么拐了个弯，“嗯，买来尝尝。”
封若笑道：“这里的点心特别好吃，我早上的时候吃了一大盘呢。”
原来已经吃过了。
修云安脸上露出个极淡的笑容来。
“若若？”一直坐着的那个小姑娘喊了封若一声，似乎是想站起身来，却被封若一把按住了肩膀。
封若冲修云安笑道：“师父，我——”
“继续吃吧，我先走了。”修云安语气淡淡，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封若望着她的背影，疑惑地揉了揉鼻子。
“若若，你怎么回事啊？”封菀终于成功转过身来，奇怪地望着她。
“啊，万一她认出你来怎么办？”封若两三步走回座位，不知道为什么盘子里的饭菜突然就不香了。
“我从未与她见过面，怎么可能会被认出来？”封菀道：“何况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方才旁人一看就知道你在心虚。”
封若：“……”
她拿着筷子拣了两块肉放进碗里，不满地嘟囔道：“以防万一嘛。”
封菀无奈地摇了摇头，盯着封若道：“若若，你跟我说实话。”
封若夹起块肉塞进嘴里，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哈？”
“你是不是喜欢喜欢上修云安了？”封菀皱眉道。
封若险些被嘴里的肉给噎死，她使劲咽了咽才将嘴里的肉给咽下去，瞪圆了眼睛道：“你疯了吧？我怎么可能真喜欢上她？”
封菀狐疑地盯着她。
封若端起旁边的汤来喝了一大口，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她使劲拍了拍胸口，“不是，你从哪儿看出来我喜欢上她了？”
封菀蹙眉蹙眉，“总感觉你十分在意她。”
“我当然在意她啊！”封若摊了摊手，“我不在意她她怎么会在意我呢？”
她啧啧了两声，冲封菀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一点儿。
封菀凑过来，“干什么？”
“我跟你打个比方啊。”封若摸了摸下巴，低声道：“你现在把叶天河揍个半死让他半身不遂和你让他重新爱上你非你不可然后狠狠地抛弃他让他痛不欲生导致半身不遂，这两种哪个更解气？”
封菀：“……第二种？”
“对嘛。”封若挑了挑眉，笑得贱嗖嗖的，“万般报复，攻心为上。”
封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封若赶忙制止住她危险的想法，“但是这种办法也要分人的，只有像我这样冷酷无情残忍暴虐的人才适合，像你这种心地善良的，不合适。”
所以千万别再跟姓叶的王八蛋扯上半点关系。
封菀：“……”
“姐，这世上没有比被自己身边最亲近最在乎的人背叛更能诛心的了。”封若一只手撑头另一只手中的筷子转得飞快，懒洋洋道：“你且看着吧，我最后肯定给你狠狠地出了这口恶气。”
封菀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道：“这样会不会太狠了些？”
“莞儿啊莞儿，你清醒一点成吗？”封若拧眉道：“之前你不是还跟我闹脾气嫌我怀疑你找错人了吗？还生怕我站到修云安那边去，现在既然已经确定是她了，你怎的又开始心软了？”
“我只是担心到时候她发现你是骗她的……”封菀道：“听说清霄真人很厉害。”
封若将手里的筷子扔开，脸上露出个饱含深意的笑容来，“不，你们只是被她唬住了而已。”
明明只是个好哄又好骗的女人。
封菀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若若，你都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
封若笑得眯起了眼睛。
当然是逛花楼逛出来的，里面的小姐姐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情不知道，对感情这一块简直是拿捏得死死的——
但这话能跟封菀说吗？
当然不能，说了就相当直接跟封重华说了，到时候铁定会被她爹打断狗腿。
所以封若只是一脸神秘道：“当然是从书中看来的。”
“菀菀，你且放一百个心，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封若胸有成竹道。
封菀：“……”
怎么说呢，总感觉，并不是很让人放心的样子。
——
“御剑！今天要学习御剑了！”松院里有人激动道。
“对啊对啊！我们终于能飞了！”
“听说等我们完全学会了之后，就能去玲珑塔挑一把只属于自己的飞剑了！”
一群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哪怕平时性格再沉稳，对于御剑飞行这件事情也是极其热衷的，很快就三五成群七嘴八舌地交流了起来。
什么谁家的飞剑漂亮哪家的灵石好用又或者几岁几岁的时候被家里人带着飞过一次……诸如此类，平时安静的松院仿佛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飞剑而已，又不是本命法宝，有什么好激动的。”明月冷哼了一声，抱着书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余光却瞥见旁边的封若正咬着串五彩绳在那里编花绳。
“喂，你干嘛呢？”明月转过头去问她。
封若嘴里咬着绳子，含混不清道：“你瞎啊，看不见我在干什么？”
明月嘁了一声，“编得都是什么，丑死了。”
封若编好最后一股，然后灵活地翻了个花，系上了一个扣，变成了一个五彩的手绳，闻言挑眉道：“反正又不是送给你的，关你什么事。”
明月怒道：“你就算送给别人人家也不会戴的。”
“哟，那人家要是戴了怎么办？”封若用食指勾住那手绳在空中转了几圈，露出个挑衅的笑容来。“给我做一个月作业如何？”
明月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当我傻吗？你送人她戴不戴与我何干，凭什么我要给你写作业？”
封若惊奇道：“咦，原来你竟是不傻的么？”
“封若！”明月气得一拍桌子，甚至指着她怒道：“你、你无耻！”
封若笑嘻嘻道：“对啊，我就是无耻，你有本事打我呀。”
明月咬牙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拳头，“呵，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封若倒是来了兴趣，趴到她桌子前转着手里的手绳，好奇道：“什么当？我骗过你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小公主眼含薄怒，气得眼角都发红了，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地瞪着她，一巴掌就要打过去，“你——”
封若眼疾手快地接住她一掌，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将那五彩的手绳套进了她手腕上，刚刚好，封若满意地点了点头。
明月顿时愣住，一张小脸倏得涨红，“你、你送我的？”
封若全方位欣赏完了之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手绳一把拽了下来，云淡风轻道：“做梦呢你，我就借你手腕试试长度。”
明月气得双眼冒火，怒道：“封若！我今天饶不了你！”
“哎哎哎你别扯我头发！”封若一边嬉笑着一边跑，冲路过的傅永安喊道：“傅永安，你快管管你们家小公主！”
傅永安皱眉道：“公主不是我家的，只是在下同公主都来自西月国。”
“那不一样的吗！”封若冲开前面凑成一堆的人群，“让让！让让！明月要杀人啦！”
“封若！”明月在后面怒吼了一声。
被冲散的人有的不小心碰到了桌子，砚台砸到了什么人的脚趾，又溅到了好几人身上雪白的衣袍，推搡间谁又不小心扯坏了谁的书纸踩到了谁的书袋碰乱了笔架……
封若在教室里飞快地穿梭，明月在她身后紧追不舍，短短瞬息之间，惊呼声怒吼声推搡声充斥在房间之中，一时之间纸墨齐飞混乱喧嚣，原本是外舍最安静最有秩序的松院瞬间乱作了一锅粥。
凤凝推门而入的时候正躲开一本直冲她飞过来的剑谱，紧接着又敏捷地躲过气势汹汹的一只鞋子，最后躲过了砸向她额头的砚台，却没能躲过砚台里冲她泼洒而来的墨水。
一炷香之后。
松院走廊外面齐刷刷站着一排形容狼狈的男女弟子，掉了鞋子的、头发扯歪的、衣襟散落的、沾着墨水的、鼻青脸肿的……总之要多不像话就多不像话，个个都像瑟瑟发抖的小鹌鹑，低着头不敢说话。
外面鹤云昙三院的弟子们悄悄的躲在墙后往这边探头，他们难得见到松院这群骄傲的小凤凰们如此狼狈，定是不肯放过这般好的取笑机会，不时发出几声嘲笑，以报平时结下的仇怨。
凤凝伸手抹掉脸颊上的墨点，掸了掸衣袖和肩上的墨迹，结果抹了一手的黑，登时额头的青筋都快要蹦出来了。
一袭红衣的美人站在一群白衣弟子面前皮笑肉不笑道：“谁能站出来给我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整个松院一片寂静。
凤凝冷笑了一声，目光在一群小鹌鹑中扫过，在中间顿住，“傅永安，你来说。”
挺拔俊朗的少年白净的脸上还有块墨迹，脖子上不知道是被谁挠出来了条红印子，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凤凝长老，弟子……其实也不清楚。”
凤凝眯了眯眼睛，看向一排人的最末端，正巧和封若对上了视线。
封若坦然自若地同她对视，一脸的茫然无辜，甚至还想吹声口哨。
“封若。”凤凝走到她面前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可知道？”
封若笑眯眯道：“瞧您说的，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旁边的明月一脸愤懑地瞪了她一眼，但是当凤凝将目光转到她身上的时候又立即将头给低了下去，死活不肯再抬起来。
凤凝：“……”
“这是在做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在院门口响起。
封若循声望去，顿时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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