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叔叔友善地打过招呼后, 加布里埃尔便收回了视线。
大天使的面部表情重新变得坚硬起来,仿佛一尊冰冷而洁净的大理石像,完美无缺, 却异常遥远。
准备好了吗
加布里埃尔用指尖碰了碰希斯莉的手腕。
没关系
希斯莉立刻用意识热情回应道。
这段交流做得隐秘至极,在外界看来只有短短零点几秒。
“哗啦”一声, 大天使刚刚还为了把女孩子遮在其中而垂下的羽翼猛地打开, 躲藏在他翅膀下的希斯莉被铺天盖地的圣光所包裹, 刹那间失去了意识。
“”
加布里埃尔稳稳接住了这具软软滑落的身体, 一边暗中颠了颠另一个自己的体重,为臂弯里轻飘飘的感觉忧心不已,一边将本体郑重交回到格雷伯爵臂弯中。
火焰已经从人间之神和格雷伯爵的身上消失, 但困住那些怪物的囚笼却远远没有停止燃烧。
在加布里埃尔一步一步接近时,克拉克僵直住身躯, 不太自在地握紧了拳头。
这只六翼天使与他身高几乎相同, 克拉克甚至觉得对方会更高一些他还没见过比大天使更苍白、更美丽、也更让人毛骨悚然的生物。
“你要干什么”
只是和对方蓝紫色的双眸对上一眼,克拉克就恍惚回到了之前对方把他的拳头捏得隐隐发痛,甚至想要把他的手臂撅折的时候。
与其说是恶意, 不如说是满不在乎。
不仅仅是对他, 甚至是对这个世界, 因为自身所拥有的绝对力量,所以什么都不会放在眼里。
他认为的纯洁就是纯洁,他所审判的污秽便是污秽。
面对毫无回复的空气,在和大天使擦肩而过时, 人间之神蓦地睁大了眼睛。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克拉克整个人都冻结起来。
他垂下身侧的拳头越收越紧, 整条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直到格雷伯爵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灰发男人怀里抱着已经睡着的女孩子, 在碰碰车的座位上疲惫地坐了下来。
即使是在感觉到了克拉克过于明确的注视下,对方依旧并没有和他对上目光,而是专注地望着在他臂弯里安睡着的希斯莉,那双嫩绿色的眸子也低垂下去,神情平静而温柔。
说实话,克拉克对于这位“格雷伯爵”所展现出的战斗力谈不上意外,因为初次和蝙蝠崽见面时,超级视力就告诉了他灰发男人可怕的肌肉爆发力。
藏在那身看似单薄儒雅的衬衫马甲下的人类,完全是蝙蝠侠级别的身体状态,说不定已经到达了人类的极限。
而他
克拉克安详地想完蛋了,他已经把蝙蝠侠交给他的任务完全搞砸了。
还有什么能比在暗中“调查”人物对象时急吼吼出现在对方面前,更能体现出一个“搞砸”的呢
不仅没能调查出灰发男人“格雷伯爵”不同寻常的地方,甚至没能保护好蝙蝠侠珍惜的女儿,还让她陷入了这样的困境,受了伤,还和超高校级的超危险份子有了亲密接触。
想到这里,克拉克用很低很低的音量叹了口气,“”
这一天的费用全报销或者让对方说声“谢谢”的计划,完全破产。
好好的计划进行成了这么一个鬼样子,他其实也不打算再回到阴影处,而是干脆站在被大天使砸出一个洞的位置,从那里沐浴外界的阳光,试图在这个冷漠无情的社会里汲取到最后一丝温暖。
在阳光里,超人的心态也渐渐平稳起来,虚假的安详变为了真正的安详,直到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嚎重新打破了场馆里静谧的空气。
克拉克“”
超人吓得瞳孔地震,不远处假寐的格雷伯爵也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捂住了希斯莉的耳朵。
“呃啊”那声音断断续续,刺耳至极,似乎有咕嘟咕嘟的血液顺着喉管向外呛出,“啊啊啊呃”
是
是刚刚火焰里的娃娃
克拉克费解地盯着那团显而易见包裹着的东西的熊熊烈焰,明明阳光温暖地浇在身上,氪星人却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颤。
大天使的表情,实在是不为所动到可怖了。
克拉克甚至毫不怀疑,假如他胆敢在此时此刻靠近一步,娃娃的旁边,就会被大天使毫不犹豫地改造成氪星人的快乐老家。
从那两片线条完美的薄唇中,两个字被平静地吐出;加布里埃尔的声音有多让听众本能地迷恋,他的话语就有多么冷酷无情。
“污秽。”
一片焚烧的热感与恶臭中,虚无的鬼怪们接连消失。
只有作为潘多拉魔盒的娃娃持续不断的惨叫、求饶着,时而诅咒,时而发狂般的大笑起来。
它丑陋的抹布头发在火焰中像蛇一样扭曲纠结,纽扣做的眼睛反射出恶毒的光芒,几乎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的灵魂藏在其中,而不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鬼怪。
“救救我”
这个娃娃笑着哭叫道,“来陪我吧我好热救救我来陪我吧来陪我吧来陪我吧”
“咔啦”一声,响亮的破碎声再次传来,把无端陷入恍惚中的超人从奇怪的世界里拉了回来。
对四肢的掌控权似乎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体中,克拉克的睫毛颤了颤,视野对面,那只美丽而残酷的生物似乎回头默默看了他一眼,眼神还是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沉重意味。
“是看错了吧”
和那双蓝紫色的艳丽眸子对上目光,克拉克简直心跳骤停,默默向后再退一步,稍稍悬停起来,让整张脸沐浴在阳光中,就当顺便用热水洗了脸。
正因如此,他才毫无感觉,加布里埃尔刚刚在他头上又套了第三个祝福。
即使是披着天使皮的希斯莉,也为这样高效的祝福损毁速度感到难以置信。
在六星级道具和圣谕的作用下,熊熊火焰中的那个木质娃娃,已经彻底杯烧断了某种奇异的链接,成为了濒死的潘多拉魔盒,连盒盖也被迫扣上。
“污秽。”
加布里埃尔平淡地重复了一遍,做了向上的一个手势。
火焰腾地一声,窜的比刚刚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高。
“啊呜呜”
随着火势无情地加大,这只丑陋的娃娃在火焰的包裹中窒息地哭泣着,“啊”
它现在充其量只能发出相当微弱的声音,刚刚诱惑人间之神走进的力量也消失殆尽,可以说是柔弱到任人摆布的程度。
烧灼到这种程度,就算是加布里埃尔都可以上手随意摆弄然而大天使并没有那样的打算。
圣灵之翅同步程度50
加布里埃尔垂下眼帘,蓝紫色的眸子渐渐变暗,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可怕天空。
靠在格雷伯爵臂弯里的希斯莉本体感觉到了cu被使用过度的恐惧,在梦境中悄无声息地发起低烧来。
“我的孩子”
声音靠近大天使的耳廓,在那里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反复强调,“摧毁,你听到的恶的声响”
圣谕滚烫,在贴近心口处的地方烧灼着加布里埃尔的肌肤,即使是隔着白袍,那样单薄的布料依旧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从克拉克的视角看去,大天使的眼神忽然放空,手臂悬停,可怕地僵住了。然而这种状态只保持了两三秒,大天使的神色便逐渐恢复。
“”
人间之神随即为那张美丽的脸上所残留的空白神情,感到了一阵极其强烈的不详。
刹那间,加布里埃尔如同来时那般,再度撞破了碰碰车场馆的天花板,转而朝着公园里最高的摩天轮飞去。
克拉克险些被他这一下吓得心脏脱出,他从刚刚的位置跳将起来,紧紧跟上这只在阳光下穿梭的危险生物。
也许因为这次使用的力量格外丰富,圣谕最后催促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力量极速在加布里埃尔空无一物的手掌中积蓄,在那些老旧的、黄色和绿色的车厢里,甚至是摩天轮本身下方,都蕴含着一股让大天使震怒的恶意。
在见到这些游乐设施的那一刻,大脑开始陷入混沌的加布里埃尔找到了目标释放的方向。
给下方所有的人都套过天使的祝福吗
套了。
没有任何人会在此次举动中受伤。
披着天使皮的希斯莉得出了结论。
“”
在克拉克急匆匆赶到时,他正好撞见大天使漠然地俯视着脚下景象的样子。
半个游乐场几乎都在他刚刚制造出的巨大灾难下停止营业,烟尘袭来,却一丝都没有沾上天使的袍角,而是乖顺地飘散而去。
至于刚刚发出了那么惊天动地声音的东西
钢铁架子变了形,杂七杂八地躺倒在烟尘的影子里,现场没有一个人类的心跳或者呼吸,因为在摩天轮摇摇晃晃倾倒之前,所有人都已经高喊着逃了出去。
而大天使只是把盯着手掌的目光抬了起来,挪到克拉克的脸上。
“污秽无处不在。”
加布里埃尔开口说道。
克拉克露出恍惚神色,大天使的翅膀猛地一展,朝着太阳的方向悠然飞去。
等超人从茫然之中回过神,他已经完全消失在湛蓝的天空中。
烟尘依旧在克拉克脚下蔓延,但随着金属设施的最终倒塌,克拉克看清了原本站着摩天轮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什么
地底下裂开了一个巨大的、深黑的洞。
从那个洞里产生的寒冷气体吹拂过他的面颊,克拉克的超级视力扫过去,竟然无法穿透洞口前端的黑暗。
人间之神“”
哥谭,不愧是你。
如果他放着这个大洞不管,哥谭市的所有精神病患,无事生非者,坏蛋和瘾君子都会想各种各样的办法往这边逃窜,不把这个洞研究透彻不罢休。
到时候,为了拦住所有暴动的人,蝙蝠侠会加班。
蝙蝠侠的加班,意味着克拉克也没有好果子吃。
他将会面临蝙蝠侠毁灭式的冷脸,蝙蝠崽子的浓度攻击,还有无处不在的任务指示,如果完不成的话,不但听不到“谢谢”,还会得到一个意味深长的凝视。
寒风在这一刻吹过,拂动超人身后柔顺的红披风,也让他微微一颤。
克拉克终于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他来哥谭一次,就要学会坚强,接纳悲伤一次。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地上那个幽深可怕的大洞,随即把目光转向了被倒拔、还被砸了个千疮百孔的摩天轮。
控制好自己的高度,克拉克单手提起摩天轮的下半部分,像一位平平无奇的人类春游者提着一棵细蔫蔫的小树。
把小树翻过来研究片刻,找准正着的那头后,平平无奇的人类春游者吸了口气,把小树朝着土坑里一叉到底。
摩天轮的支撑部分在克拉克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可怕悲鸣。
连同底座,它刚刚倒下,就被硬生生地扶回了原本的位置,甚至比刚刚塞得更深。
克拉克害怕这玩意倒下,甚至还在它的底座多加了一层阻力措施,又飞到摩天轮旁边,左左右右地观察了一圈包厢们的圆润和结实程度,伸出了钢铁般的魔手。
五分钟后,一架和刚刚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稍稍矮了十几厘米的摩天轮二号新鲜出炉。
超人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一边用超级视力再次扫了一圈摩天轮的地下。
有什么完全屏蔽了他的视线,阻止他窥探更多,他甚至只能看到土地的表层,那里面的东西披着一层神秘面纱,拒绝让超人目睹她的真面目。
蝙蝠侠对此应当拥有知情权。
克拉克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摸出卫星电话,给后者拨了号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迅速地接了起来。
“喂”克拉克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快些,“布鲁斯,今天可真是漫长的一天。”
“听得出来。”
书房里,布鲁斯向椅背上一靠,疲倦地摁了摁太阳穴。
随着超人温和的声音,警笛声也远远地钻过了听筒,停留在蝙蝠侠面前。
“摩天轮下方有一个连我都观测不全的大洞。”
克拉克清晰的叹了口气,强烈的风声随即划过电话听筒,他似乎换了个安静些的地方,刚刚那点若有若无的警笛声也消失不见。
“大洞”
“我拍了一张照片,布鲁斯,因为我想着或许你会需要。”电话那头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超人的声音依旧相当平稳。
“你是怎么发现的”
布鲁斯一边调出那张图片,一边沉声道。
电话那边忽然陷入了沉默。
他耐心地等了五秒钟,超人的声音果不其然再次响起。
“很抱歉,布鲁斯。”克拉克不太平静地说。
蝙蝠侠的脑中开始经历一万三千次世界被超人毁灭的手法。
“我没能保护好你的女儿。”
蝙蝠侠一言不发,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具绿莹莹的棺材。
“她被困在一座碰碰车场馆,然后,有一些”
克拉克在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卡住,“一些怪物,不断从黑暗中爬出来。场馆里一共有四十多个人,我不得不先让他们逃出去,再去查看她的情况,她的手在那之前就被一个娃娃给戳破过,但她现在没事,因为伤口很快就被复原了”
蝙蝠侠停止想象绿莹莹的棺材和一万三千次超人毁灭地球的过程,转而捕捉住了克拉克话语中的重点。
“很快就被复原”
“呃。”
克拉克再次陷入沉默,透过这段短暂的寂静,蝙蝠侠甚至可以想象出他现在的状态,一定是稍稍塌下腰,身体前倾,双手托腮,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像一只找不到主人扔出的小树枝的金毛寻回犬。
“你还记得我几个月前和你说过的天使吗”克拉克低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蝙蝠侠低沉地应了一声。
“他今天再次出现了。”
超人的声音很轻,语气里同时带着迷惑和苦涩,“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那么非人的生物,他的力量甚至在我之上,圣光的感觉也很纯净,他呃,用烈火烧灼了那些怪物,还有沾着希斯莉血液的娃娃,接着他就毁掉了摩天轮,然后说了一句”
模仿着对方的语气,克拉克轻声说。
“污秽无处不在。”
超人似乎终于意识到凡人每次都会怎么看他了。
蝙蝠侠平静地想。
“他还做过什么”
这一次,超人沉默了更久。
“布鲁斯,我很抱歉。”
克拉克用比刚刚更加低落、更加羞愧的语气说,“我没能阻止”
蝙蝠侠开始沉默地想象要怎么捉住那个大天使,然后当着倒十字架的面把他一遍一遍扯成碎片,再把圣水浇在他脸上。
“我没能阻止希斯莉和他的亲密接触。”
克拉克一边说出这个词,一边把自己在公园的长椅上蜷成可怜的一团,以便防御住蝙蝠侠即将到来的怒气。
秋风萧瑟,无论是人间之神还是蝙蝠侠,都在这一刻陷入了战术性沉默。
亲密。
有多亲密
当然了,美丽而非人,当然了。
即使头脑恍然大悟,布鲁斯还是不由自主感受到了一种窒息,连呼吸的声音都变得沉重了许多。
他不是不开明的父亲,普普通通的恋爱和朋友,他自然没有阻止和拆散的意思。
但是,希斯莉这样的做派也太过头了。
她难道不明白对方的一根手指就可以把她撕碎吗假如柔弱的白兔激怒雄狮,她又觉得自己可以在对方的怒火下存活几秒钟
“那个大天使,对希斯莉也很好。”见布鲁斯一直沉默不语,克拉克在这个时候低声补了一句。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而是静静留在心里。
事实上,在那个美丽而非人的东西见到希斯莉时,那是他唯一一次流露出一点人类模样。
他会微微皱眉,也会语调清淡地怪责她,更会把她拢在巨大而丰盈的羽翼下,用一根羽毛治愈了她的伤口。
这些似乎并不是天使应该做的事情,但他还是做了。
布鲁斯对克拉克所诉说的画面无法想象。
“所以那个东西。”他坚持采用这个名字,“摧毁了半个游乐园”
“是的。”超高校级危险话题结束后,超人也从公园的椅子上坐正,“但在他离开后,我把他摧毁的部分复原了,布鲁斯,如果你想过来的话,这下面的秘密也只会被你一个人开启,而不是哥谭千千万万的疯子。”
“谢谢。”
布鲁斯僵硬地道了一声谢,换来超人明显高兴起来的心情,“没关系,全部都是小事。”
克拉克清了清嗓子,“还有一点,布鲁斯,关于你让我调查的那位神秘人士。”
“”蝙蝠侠沉默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的身体构造相当奇怪。”
克拉克如实说到,“他的血液流动速度相当缓慢,器官好像也没怎么在工作,几乎像那些常年失去意识的患者一样,但他的反应速度相当敏锐,即使是我跟踪他,也会很快被发现。”
早在克拉克之前,蝙蝠侠就已经注意到了那滩紫黑色的血迹。
一个塑封口袋被他从抽屉里拿了出来,那一撮布料像是被谁剪掉过,上面被紫黑色染得触目惊心那正是在酒店搏斗时,自称格雷伯爵的灰发男人所流出的血液。
“但布鲁斯,我觉得这方面你不太需要担心,因为他对希斯莉很好。”
电话那头,克拉克这声无心的感叹打断了蝙蝠侠的沉思。
布鲁斯的眼神逐渐危险。
蝙蝠侠的脑海中重新浮现起绿莹莹的棺材。
可前者并没有预料到半只脚踏空的可怕境地,反而毫无求生欲望地补了另一句。
“看上去和玛莎跟我差不多。”
在他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布鲁斯“啪”地一声摁掉了电话。
“叔叔,怎么了”
希斯莉迷惑地盯着表情忽然变得古怪的灰发男人,忍不住要上手在他脸上摸摸捏捏。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人似乎在念我的名字。”
格雷伯爵好笑地逮住她那两只爪爪,摁回她自己身边。
“谁都不认识你。”
希斯莉试图挣脱,并采用了猫猫虫撒娇战术。
“那就说不定了。”
年长的男人圆滑地答道,望着希斯莉那双和她的父亲肖似,却不尽相同的冰蓝眼睛。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有人报了警。
希斯莉并不想面对一系列的麻烦事,她身份都是假造出来的“监护人”更加不想,于是希斯莉干脆趴在对方宽厚的背上,像小时候那样,被格雷伯爵带着逃离了碰碰车场馆。
游乐园里处处都是警察,他们是离开的。
“还有好多东西都没有玩到,”希斯莉无精打采地掰着指头,“我想被水打湿,我想去坐过山车,我还想去摩天轮上玩。”
她梳得完美优雅的头发早就被折腾乱了,花苞头病歪歪倒在一旁,后脑勺蓬松地炸起了一缕发丝,唇妆也花了一点,亮晶晶的唇釉落在唇角,而她毫无察觉,还在负气地微微撅着嘴,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每次看到她这副模样,格雷伯爵的心都柔软得不可思议。
“宝贝,那是因为里世界闹出太大的动静了。”
说到这里,年长男人的表情也阴冷下去,“他们这是在找死。”
“我们去找加布里埃尔吧。”希斯莉恢复好心情,提议道,“他给了我地址。”
“另一个你”
格雷伯爵接过她手中的纸条,展开看了一眼。
“唔。”希斯莉点了点头。
在实验室曾经的科研人员面前,她没有任何东西可供隐瞒,更何况,希斯莉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瞒着格雷伯爵。
和老父亲的做派不同,从“希斯莉逃跑的那一天,他几乎单枪匹马杀翻了整个研究所”这点来看,格雷伯爵对她马甲的接受程度相当之高。
“这样很好。”
果然,她刚刚想到这里,他下一秒就宽慰地赞赏道,“就像是兄弟姐妹一样。”
“你不想责备我吗,叔叔”
希斯莉被年长的男人重新背在背上,在一片困意上涌中,迷迷糊糊地问。
“不。”
格雷伯爵的回答很轻,也很稳。
“宝贝,这世界才是荒谬的,无论发生了什么,也从来都不是你的错误。”
在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小的孩子时,科研人员的领头人就被她的目光所慑。
他从来没有见过比那更纯净、更美丽的冰蓝色,即使疼痛袭来,即使被投入烈火中焚烧,即使被关在雪制的笼子里,那抹冰蓝色依旧天真烂漫,剔透如同冬日的湖面,反射出所有人类内心的丑恶。
而他就是注视着那冰蓝色,让良知重返胸膛,让愧疚的火焰无时不刻烧灼他的灵魂,直到心甘情愿成为她忠诚的护盾,永恒的港湾。
一个赎罪者,一个被烈火焚烧、却重新拥有了心脏的人。
“真的”
希斯莉呢喃道,在格雷伯爵冰冷的背上下意识找了个合适的休息姿势。
“比真金还真。”
对方回答。
她便闭上眼睛,安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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