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说要去了?”
夏知桃失笑,伸手捏捏她面颊, 道:“关于之后的事情, 你别着急, 也别多想,师姐心中自有打算。”
张斓诺诺点了下头,将甩落地面木剑捡起来收好, 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夏知桃将瑟瑟躲去了桌下的店主拉出来,好说歹说安慰了一通,给对方塞了足够修缮店铺的钱, 这才宁事息人。
柳绫翘着腿坐在白石桥柱上,屈指敲了敲自己手腕袖箭, 笑道:“总说崖山弟子娇娇弱弱, 你这小家伙还挺能打。”
张斓二话不说,拎着小破木剑一挽袖子就要冲过去,最后被夏知桃拽着胳膊扯了回来。
“小萝卜你稳住啊, ”锦漓在一旁笑话她,“人家柳少主高你不知多少个境界, 这怎么打得过。”
张斓愤愤地咬着点唇, 小声嘀咕道:“那又如何,我不砸了她千仞锏,我名字倒过来写。”
柳绫嗤笑道:“拭目以待。”
夏知桃默默叹口气,心道柳大少主啊,您可能真的要好好思量一下小家伙的话。
要不然几天后回千仞锏一看,怕不是十个阎王全部痛哭流涕, 连带着数座大殿夷为平地,魔株都被统统拔光,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夏知桃把某只不安分的小孩按下,与柳绫商议道:“柳少主,关于铸剑之事,您千仞锏这边可有计划?”
虽然柳绫之前说明了自己为张狂而来,但铸剑山庄之事毕竟牵扯到正道同盟,千仞锏很难会置身事外、坐视不顾。
趁着两人并未在明面上对立,夏知桃想要稍稍探下对方口风,如此一来,她也好揆度己方计策。
“我对铸剑之事不感兴趣,”柳绫倒也干脆利落,直接摊开来讲了,“只要寻到张狂,我们便立刻离开此处。”
张斓乖乖坐在夏知桃身旁,凉凉地瞥了柳绫几眼,心中噼里啪啦打着小算盘,面上却一声不吭。
“话虽如此,你们正道近来啊,还真是一团乱麻。”
柳绫甩着刀刃,声音颇为漫不经心:“先是白鹤堂作茧自缚,全宗灭在幻阵之中,现在铸剑四名庄主又死了一半——”
她嗤笑道:“怕不是明儿就能传来什么寒水谷覆灭、崖山灭门的消息,我可真得买上一串鞭炮放放,好好庆祝一番。”
张斓本来没怎么仔细听,心里全在盘算怎么把柳绫揍一顿,但对方的其中一句落在她耳中,听着莫名有些古怪:
“等下,你是不是说错了?”
张斓疑惑道:“这铸剑山庄一共五名庄主,分明应该剩下三人才对。”
柳绫纠正道:“一直都是四名铸剑庄主,哪里来的五名?”
夏知桃直觉有些不对劲,无论是崖山师尊、还是千仞锏柳绫的消息,铸剑山庄都只有四名庄主。
她连忙追问道:“斓斓,你可以详细些说么?”
张斓没有丝毫隐瞒,小声道:“在我小时,有人与我说过关于铸剑五人的一些事情。”
虽然那人不过是将铸剑山庄的趣事融了融,权当睡前故事讲来给她听,但张斓很清楚的记得——
“无论是铸剑还是其他兵器,都能大致分为五步,也便是铸剑山庄划分之式。”
张斓一个个点过去:“制范、冶金、熔炼、浇铸、修濯,一共五步。”
若是与崖山叙述所对比,便会发现张斓的步骤多了一个。
——制范。
一个在铸造武器中至关重要,却被刻意漏掉的步骤,一个被所有人遗忘的,仿佛从未存在过的铸剑庄主。
柳绫猛地站起身子来,手中转着的刀刃停了,扬出个灿烂笑意:“你个小家伙挺厉害的。”
“原本想着,不过是无趣至极的山庄里死了两人,”柳绫神采奕奕,“没想到背后还藏着些腌臜,有趣,真是有趣。”
夏知桃凝神道:“掌门师尊解释此事时,都只提到了冶金、熔炼、浇铸与、修濯,反而刻意忽视了最根本最基础的‘制范’一步。”
柳绫叠着双腿,以刀尖挑起零星寒光:“既然少了这关键步骤,不如将那剩下两名庄主绑了问问?”
崖山将两名庄主守得严丝合缝,柳绫纵是有天大的本事,怕是也难将人活着绑出来。
“崖山派遣了三名峰主,”夏知桃轻声道,“这路子行不通。”
她故意含糊了些言辞,并未明确点出前来峰主身份,但柳绫随意听着,神色很是不以为然。
“你也不必遮掩,谁不知道琥闻尘出来了,”柳绫嗤笑,“顺便还来了水镜与和玉弯俩峰,你们掌门真是下血本。”
她从桥墩上跃下,踏着青砖地面,将手中刀刃没入袖箭中,神色难得严肃了几分。
“铸剑既然能将千仞锏眼线尽数瞒过,想必不会留下任何知情之人,”柳绫抬手指了下张斓,“你可得小心点,别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张斓敷衍道:“哦。”
别说铸剑山庄了,这世上多少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多一个少一个并无区别。
眼下铸剑之事要紧,张斓思索片刻,道:“与我说故事那人早已过世,只能寻找其他知情者。”
柳绫抱着手臂,斜斜倚在树旁:“铸剑山庄连我千仞锏都瞒得过去,你觉得还有多少人能活着?”
她极轻地叹口气:“怕不是全被扔下西江,撞碎卷入鱼腹了。”
张斓很是认真地思考片刻,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猛地抬起头来,道:“师姐,要不要去撞撞运气?”
。
夏知桃还以为张斓说得是什么擂台场,拍卖行之类的地方,结果这小家伙左拐右拐,带着她们来到了一座茶楼前。
茶楼中人来人往,二楼遮着层轻薄绿纱,牌匾上以黑墨地印着“浮来青”三个娟秀小楷。
夏知桃望了眼里头,总觉得和其他茶楼没什么区别,柳绫倒是嗤笑了声,道:“你想去问不知阁?”
张斓挨过来,和夏知桃解释:“师姐,这虽然看着像个寻常茶楼,但其中自有玄机。”
她抬起缠着绷带的右手,点了点茶楼屋檐悬下的一个伶白灯笼,小声道:“你看那个。”
分明是正午时分,日光洋洋洒洒地铺落西江湖面,那灯笼却被人以红烛点燃,在风中犹自晃着,蔓出一小团红晕。
“大白天这么亮堂通透,为何要点灯笼?”锦漓好奇道,“还是这么小一个灯笼。”
柳绫道:“那是不知阁的标志。”
说起不知阁,夏知桃首先想到的是之前美人排行榜,似乎便是不知阁所举办的,而因着把张狂排第一的缘故,被某人写进了拆迁名单之中。
但排行榜只能算个副业,用现代话来说,不知阁就是个有组织有纪律的情报交易所。
大到朝廷仙道的腌臜阴损,小到邻里街坊的鸡毛蒜皮,不知阁可谓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钱财,亦或是有种等价的情报,便可以在不知阁中买到最为隐秘、最为晦暗的秘密。
“他们很奇怪的,”张斓解释道,“但凡你望见什么白日点灯,晴天撑伞,无米升炊之类的古怪行径,八成就是不知阁的附属之一。”
锦漓很是不解,小声嘀咕道:“邻里街坊不会觉得他们是傻子吗?”
张斓道:“我也觉得他们是傻子,排行榜怎么弄得,张狂那模样都好意思冠第一,怕不是眼瞎耳聋目不能视。”
夏知桃哭笑不得,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小孩还在纠结排行榜的事情,就在人家不知阁前头说他们坏话,也不怕被拒之门外。
柳绫在最前头领路,张斓谨慎地挡在夏知桃前方,仔细地盯着柳绫一举一动。
但不得不说,这不知阁据点设得还真是十分隐秘,夏知桃都走进茶楼之中了,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各色茶客落座桌旁,周围木香悠然、水声潺潺,端的是一幅典雅画卷,没有一丝一毫情报交易所的模样。
柳绫也懒得解释什么,她淡然地站在大堂之中,不过片刻,便有一名小二打扮的仆役上前,恭敬地鞠了一躬,道:“柳少主。”
“带去楼中吧,”柳绫懒声道,“对了,身后这几人跟着我。”
小二又向夏知桃三人鞠了一躬,道:“柳少主,三位崖山弟子,还请随我而来。”
夏知桃稍有诧异,这不知阁果真厉害,这人看着只是名普通仆役,却直接认出了四人身份,甚至对她们这个诡异的千仞锏与崖山组合丝毫不显惊讶,仿佛早已知道了几人要来一般。
“我听说你们不知阁啊,从上到下分了几百阶,”人家在前头走得好好的,锦漓非得上前骚.扰,“小哥你是第几阶啊?”
仆役表情很复杂,一幅很想打人的神色,还得装着镇定样子,道:“锦鲤仙灵说笑了,小人不过一介草民而已,在这着实算不上什么。”
锦漓惊奇道:“还能看出我本身,挺厉害的啊!”
张斓不知怎么想得,也跟着凑过去,颇为好奇地问道:“我呢?看得出来么?”
夏知桃心中叹口气,教主大人还真是很不怕掉马甲,在这号称“无所不知”的不知阁中都敢这样问。
仆役面上挂着个僵笑,稍稍放慢些步子看了几眼张斓,忽然有些愣住了。
“小人看不出,若是不知阁中的初阶、高阶长老或许能够知晓。”仆役踌躇道,“斗胆一猜,您应当也是仙灵之体…单一木灵根?”
张斓有些小得意,琥珀般的眼睛弯了弯,道:“猜错了,两个都不对。”
夏知桃走在她后方一点,听了张斓这话哭笑不得,心道得亏没发现,万一当众被喊出身份,那还得了。
。
四人被奴役带领着,从茶楼暗格之中向下行走,顺着一道幽深长廊走了半晌,来到了居于地下的一个敞亮空间。
洞窟被掘成圆锥模样,四周岩壁嵌满红木书柜,其中满满当当地安放着无数书卷、轴册,皆以纤细红绳绑着。
书楼分为十几层,而最中心的青石平台之上,周围或站或坐聚集着许多人,高矮胖瘦,服饰各异,依稀能分辨出几个显赫门派。
仆役领几人进入书楼后便恭敬地退至一旁,而一名身着黑衣,眉目淡薄的男子迎上众人,道:“想必诸位是为了铸剑之事而来。”
他声音客气有礼,但言行举止并非低声下气,而是有种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应当就是方才仆役所说的‘阁中长老’之一了。
锦漓小声嘀咕道:“总有着什么都瞒不住,被看透了的感觉,我不喜欢这儿。”
夏知桃轻声应了声,望着那黑衣男子,心中犹升一股诡异之感。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对方眉眼轮廓极为平淡,是一幅见了便会忘记,在人群之中完全没有辨析度的面孔。
“铸剑之事分为来历、过往、变故等数十卷,”男子温声道,“可一并交付,亦或是拆分为卷。”
柳绫道:“我不需要。”
她向旁边退开几步,懒洋洋地站在一旁,露出背后的崖山三人,道:“喏,你们要的消息。”
黑衣男子道:“三位应当是第一次来不知阁,这儿可用市面流通货币,但若诸位能够提供任何情报,也可将其用作交换。”
夏知桃若有所思。
这招还真是狠绝,相当于他们收集到的秘密情报之类,你要么用钱买,要么用同样的秘密来交换。
如此到最后,不知阁所知晓的事情只会愈来愈多,手中不知捏了多少名门世家的把柄。
“铸剑所有消息。”夏知桃还在踌躇,张斓倒是毫不犹豫,直接坦荡问道,“多少?”
男子从容不迫:“十卷共十万三千金铢,拆分则各有高低。”
夏知桃就眼睁睁地看着,张斓这家伙原本还底气十足,一听这可怖天价后立刻怂了,向后微不可见地缩了缩,小声道:“这也太高了。”
锦漓也跟着嘀咕道:“可怕,还不如去抢。”
男子笑了笑,见柳绫站在一旁,似乎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便与崖山三人道:“看在诸位第一次来的份上,我送你们一个消息。”
“这价位,是铸剑山庄抬的。”
男子笑意温雅,不紧不慢道:“铸剑山庄不愿此事为他人所知,便向不知阁以十万余金株将其买下,故而诸位想要得知的话,须得出个高于这金株的价。”
——这便是不知阁的规矩。
那黑衣男子明确点出了,铸剑山庄有个不愿广而告之的腌臜,但却故意吊着你胃口,若是真想知道这背后藏着的阴私,就得付上一大笔钱才行。
。
三人自然是没有这么多钱的,也没怀揣什么可以交易的大秘密,顿时有些一筹莫展。
黑衣男子见三人还在纠结,便暂且告退询问其他‘客人’了,而柳绫则闪身进入了书楼中的暗房中,似乎有其他情报要与不知阁交换。
“十万金株啊都可以买下一座城池了吧,有这么多钱做什么不好,”锦漓感叹道,“为什么要全部砸在一个破消息上。”
夏知桃思忖道:“铸剑山庄肯出此价保住秘密,那定然是害怕被别人发现的,很有可能与斓斓你说的‘缺失步骤’有关。”
张斓愁眉苦脸道:“但我什么都不记得,而且身上带着的钱也不够,难不成要回去找师尊?”
锦漓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忙摆手道:“师尊要知道我带着负伤小师妹到处瞎跑的话,肯定要把我怼去种灵株。”
张斓把缠着五指的绷带一把扯下,将完全恢复的五指在锦漓面前晃了晃,道:“小伤而已,早好了。”
“不是吧,全恢复了——??”
锦漓震惊了,趴过来想要拽着她手看,被张斓迅速避开了。她一闪身便躲去了夏知桃身后,小心翼翼地扒着肩膀,警惕道:“干什么?!”
锦漓道:“咱们都是仙灵,但上次我有个鲤鱼姐妹不甚魔气入体,足足躺了三天才勉强恢复,小师妹怎么会你好得这样快?”
她好奇地不得了,央求道:“我俩都是仙灵,你给我看一眼呗。”
张斓面不改色,瞎扯道:“我天天锻炼,身体好。”
锦漓:“…………”
且不说你是个修道之人,天天锻炼和仙灵之体根本没有任何联系,你就算锻炼个几万年仙灵之体照样怕魔气,从不能把人都给换了。
夏知桃偏了偏头,用余光去瞥身后的小孩,见对方神色严肃,五指小心地扒着一点她肩膀衣物。
张斓右手边松松缠着几道绷带,隐约能望见匀称指节,肌骨糯白细腻,完全没有之前刚触碰魔气时的可怖干裂。
几人没纠结多久,柳绫倒是出来了,她神采奕奕,身形一闪便移至三人面前,急声道:“你们三看着办吧,我先走了。”
柳绫之前还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不过去了趟暗格买情报,刚出来就心急火燎要离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柳少主,您这是去哪?”夏知桃询问道,“可有我们能帮忙之处?”
她不过随口一问,还以为柳绫直接无视她们径直离开,但对方竟真停下了身子,道:“你们留在这,或者回去铸剑。”
柳绫瞥了眼周围,压了几分声音,道:“我寻到张狂位置了,你们不想死就别跟来。”
因着张斓就趴在自己身后的缘故,夏知桃能感受到对方轻微地颤了一下,五指不自觉地将肩膀衣物攒紧了一点。
她惊慌道:“什、什么?!”
“不知阁的消息,虽然贵了些,但比我千仞锏眼线可靠点,”柳绫漫不经心道。
她牵起一面黑纱,将容貌随意地拦了拦,接着便快步离开了书楼,留三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锦漓揉了揉头发,道:“没想到张妹还真在这,夏大人,是您出手的时候了……”
她话还没说完,夏知桃身后的张斓忽然轻轻“唔”了一声,嗓音绻了些啜泣的尾调,委屈道:“师姐。”
她把被自己方才暴力扯坏的绷带重新缠回去,凑到夏知桃面前,小声道:“我、我手忽然好疼。”
夏知桃:“…………”
这是什么尴尬无比的演技,夏知桃差点没忍住直接笑场,但看教主大人这么努力的份上,还是好歹绷住了。
“怎么会忽然觉得疼?”夏知桃道,“伤口裂开了么?”
张斓使劲点了点头,急切道:“我出去寻个药馆看一看,师姐你们也赶快回铸剑山庄里吧。”
锦漓莫名其妙:“伤口疼我们更不能留你一个人啊,人界药馆又治不了仙灵之体,师姐带你回山庄寻师尊。”
“——不用了,真的不用!”
张斓慌忙解释,结果越抹越黑,急得不行,“我不是很疼…不不,我很疼,但是不是要找师尊那种疼……反正你们快回去!”
锦漓还想说什么,被夏知桃拦下了。她抬手揉揉张斓长发,道:“快去吧,山庄见。”
张斓这才如释重负地呼口气,站起身一溜烟地跑了,眨眼便没影了。
“师妹你这个干什么,”锦漓很是茫然,“怎么能让小萝卜一人走啊?”
人家急着去躲柳绫呢,虽然不知道教主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但若真让柳绫知道了什么,定然会让张狂处于不利境界。
夏知桃淡定道:“她一个人安全些,我们去跟着柳少主。”
锦漓恍然大悟,道:“你故意支走小师妹,就是为了这个?”
夏知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回复,也没有否认。
反正也买不起情报,两人暂且也顾不得铸剑山庄的事情,也匆匆回到了街道之中。
但她俩来的稍有点迟,无论是柳绫还是小师妹都已经没了踪影。
锦漓还在懊悔时,夏知桃迅速抓了个路人来,客气有力地询问道:“请问何处有客栈?”
路人认出她俩崖山服饰,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之意,不仅指了方向,还非得亲自领着两人往附近最大的客栈走。
锦漓很是疑惑,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夏知桃,前方不远处陡生变故。
“——小心!”
夏知桃猛地将锦漓向后拉去,就在她们面前,一个紫色身影被黑雾死死缠着,直接凶狠地砸到了商铺之中。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刀具商铺被霎时轰塌,各类刀具洋洋洒洒铺了满地。
四溢灰尘之中,柳绫挣扎地抬起身子来,手背抹了把唇边血泽,不甘道:“你这是何意?!”
不远处,遥遥站了个熟悉身影。她一身单薄的深墨黑衣,细白五指虚虚搭着腰际,身形被凛风裁得轮廓明晰。
见柳绫狼狈地站起身来,她眼角微微弯下些许,蔓出点淡薄笑意来,声音轻蔑:“怎么,本座看你不顺眼。”
“——有本事就打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张狂:小号打不过你,还不许本座切满级账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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