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桃心跳猛地一滞,迅速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 回头望向正罗衣, 而对方向自己微微颔首。
铸剑山庄明面上的庄主有四名, 而如今这人道“那魔头一连杀了三人”,也就意味着在自己离开的一会时间——竟然又有庄主死了。
“琥师尊和胡师祖都守在这里,还有诸多崖山弟子, ”夏知桃心绪杂乱,有些不可置信,急切问道, “怎会如此忽然?”
正罗衣凝神:“进去说。”
大堂之中聚集着许多人,有各色服饰的崖山弟子, 也有着铸剑山庄的众多仆役婢女。
而就在大堂中心位置, 最后一名活着的庄主双膝跪地,面上泪痕肆意,眼瞳满是血丝, 苦苦哀求道:“峰主,求您……”
不同于庄主的痛哭流涕, 四周崖山弟子面色不是太好, 他们三三两两站在边侧位置,神色或不满、或鄙夷,目光都聚在跪坐于地的庄主身上。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帮的!”
琥闻尘神色不悦,声音森寒:“既然向崖山寻求庇护,庄主又为何设下障眼法, 故意避开我等?”
面对他的质问,庄主却只是一边哭嚎着一边摇头,口中翻来覆去,叨念地都是模糊不清的“峰主救我”四字。
他在地上跪行着,伸手想要去拽琥闻尘的云纹衣袂,被对方猛地拂开,身子不稳后倾,一下便摔倒在地。
婢女连忙来扶他,而琥闻尘愤然转过头去,大步走出了好几步,负手背对着众人。
夏知桃看着屋内状况,心中很是茫然,自己不过出去和狂妹晃了一小会,这铸剑山庄之间便已是天翻地覆、剑拔弩张。
正罗衣将她拉到一旁,轻声解释道:“琥峰主虽有些气恼,但说得也不过是一时气话,不会就此抛下剑庄回峰,你且放心。”
……其实夏知桃早不想在这地方呆着了,万一峰主真下定离开,她简直是求之不得。
那行凶之人心狠手辣、手段残忍,但铸剑这几位庄主也不逞多让,两边如同一丘之貉,着实没有让她留下的理由。
夏知桃斟酌着,轻声询问道:“师尊,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正罗衣长叹一声,解释道:“原先商议好了,在将行凶之人擒拿归案之前,崖山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两人。”
“不料,你们离开约莫一个时辰后,两名庄主似是收到了什么紧急讯息,竟利用山庄中的禁制剑灵,于众多奴役的协助下,故意甩开了我们。”
明知道有人在背后眈视着,欲要夺其性命,这两人胆子翻天了,不仅抛下请来的救兵崖山,还敢独自行动。
夏知桃心中叹口气,觉着铸剑这两名庄主,可不就是典型的作死么。
正罗衣道:“琥峰主勃然大怒,我们众人在剑庄之间,里里外外寻了许久,直至最后才在后山葬剑冢处,发现了三庄主的尸身。”
而再之后,崖山弟子们寻到了躲在大堂中瑟瑟发抖的四庄主,一边团团守着,一边派人去给峰主递信,这才有了接下来的几幕。
夏知桃对两位庄主的“不惜命行为”嗤之以鼻,再加上从醉汉那知晓的事情,让她对铸剑山庄着实有些同情不起来。
但不满归不满,正罗衣的话语中,有几点让她十分在意。
从时间轴上来看,两名庄主“收到讯息”的时刻,恰好是自己剑煞入体,拽着张狂落下寒泉后不久。
因着教主大人的缘故,夏知桃没有昏迷多久,她很快便苏醒过来,之后便与张狂一同离开了葬剑冢。
也就是说,庄主收到的“讯息”很有可能与长兄遗剑挣脱束缚有关,而两人匆匆赶到后,却不知因什么原因分开。
一人躲回了剑庄大堂,而另外一人,则被以相同的手法,毫不留情地杀害于剑冢坡岭。
。
一众人在大堂中纠结了许久,半晌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而在另一头,锦漓领了正罗衣的命令,步伐轻快地从铸剑山庄中溜达出来。
她一路跑到了原先的街道上,虽然心中惦记着要找到小师妹,却总是被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首饰样式新,那个糖水味真甜,逐渐逐渐便看花了眼、馋了嘴、散了心。
什么都新奇,什么都有趣,都想买上几件尝上一尝。
锦漓原先还一边逛街,一边骂自己不务正业,到最后早已偏离了原先目的,将小师妹与铸剑山庄,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储物戒中都快塞满了,锦漓还是被食楼中的香味给勾住了脚步,兴致盎然地询问道:
“掌柜的,招牌菜怎么卖?”
锦漓一边细细打量着菜牌,一遍啃着手中的酥米桃花膏,饶有兴致道:“这荷叶焖鸡,是怎么个做法?”
难得有崖山弟子前来,还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掌柜自然怠慢不得,连忙亲自上前,详细为她介绍了十几样不同菜式。
最后,锦漓一分钱不花,美美饱餐一顿,还白得了个刚出窑的荷叶焖鸡。
她心满意足,抱着焖鸡准备回去,不巧,门口处斜斜站了个人,不由分说地将去路尽数堵住。
堵门之人身着黑衣,细白五指间拎着一杆破损长剑,颇有些高居临下地望向她,道:
“……你怎么在这?”
那声音清冷一如,似琼玉乍然坠地,隐着点平淡疏离的寒意。
锦漓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什么找茬之人,结果一听那熟悉声线,整个人顿时就慌了。
她手猛地一抖,差点把手中一整只荷叶焖鸡给扔了,眼睛蓦然瞪大:“诶,诶?!”
黑纱层层叠叠地坠下,黑衣女子叹口气,屈指挽起一丝,将黑罗纱别在幂篱右侧,露出其后的昳丽面容。
她抿着唇,神情淡漠,幂篱拦了日光,将眉眼掩在疏离的影中,乌瞳中沉着浓酽墨色。
锦漓僵笑:“教、教主大人……”
小红鱼晃了晃尾鳍,兴致勃勃地便冲了上前,想要跑去蹭别人面颊,被张狂直接拦下,神色微有不悦。
她打量了锦漓两眼,目光颇有几分不满,重复道:“你为何在这,知桃呢?”
面对其他人时,张狂可谓是惜字如金,能用一个字表达的意思,便绝不用会两个字。但她本身话就少得可怜,却三句不离夏知桃的,为数不多的字全绕着对方转。
锦漓不过听了两句,基本可以板上钉钉地确定,面前这位别扭的黑衣女子,绝对就是货真价实的张狂了。
“这,今日天气真好,”锦漓慌慌张张地抱紧焖鸡,慌不择路道,“夏师妹又美了好几分。”
张狂抱着手臂,愣了下。
乌黑眼瞳中蓦然涌入了风,似被清水漫过的水墨画卷,将墨色染得浅淡而温柔。
她侧了下头,眉梢温软弯下,蔓出点单薄笑意来,道:“你倒知道,怎么对付本座。”
“那是那是,”锦漓讪笑道,“夏师妹倾国倾城花容月貌清丽绝俗,简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打住,”张狂警觉道,“你说这么多,难不成你心慕于知桃?”
锦漓:“…………”
“不,没有!!”锦漓抱着烧鸡就要跪到地上,撕心裂肺道,“我对夏师妹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不然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张狂:“……倒也不必如此。”
。
眼看锦漓摇摇欲坠,一幅真要跪到地上的模样,被张狂拎着领子,给拽了起来。
房檐挡了日光,分明不远处便是热闹街道,小巷却中寂然无声,连人影都望不见几个。
那把古剑被张狂背在身后,上面的黑布被尽数除去,露出垂鳞银纹的深墨剑鞘。
她往墙边一靠,抱着手臂,淡声道:“好了,说吧。”
夏知桃不在的情况下,锦漓一人独自面对着教主大人,心里总觉得有点没底,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不过,虽然张狂神色冷淡了些,但还挺好说话的。
两人交换了下情报,锦漓这才知道,张狂背后的古剑,原来就是长子的遗剑。
剑庄十五年前的争夺纠纷,让长子的“制范”庄消失于历史洪流之中,妻子家仆尽数死亡,就连唯一的女儿都无法幸免。
甚至在斩草除根之后,剑庄不惜设置层叠禁制,布下万千剑灵,只为了将这遗剑囚困于葬剑冢之中。
而张狂听了又一名庄主遇害的消息,神色稍有疑惑,不可置信道:“又死了?”
“崖山位列第二的峰主,那什么琥不是在么,”张狂诧异道,“怎么护着人的,眼皮底下都能出事?”
锦漓吐吐舌头,道:“我怎知,那两个庄主可能脑子不太好,非要处理点私事,这下好了,把自己小命都给搭进去了吧……”
古剑“嗡”了一声,张狂蹙眉回望,道:“对,只剩下一人。”
“夏师妹与三位峰主,还有许多崖山弟子在一起,”锦漓默默解释道,“而我被师尊撵出来寻师妹。”
张狂道:“你寻张斓?”
锦漓心道我就说了句“寻师妹”,教主大人怎么就直接猜到是小师妹了,而且瞧她这模样,似乎与张斓很是“相熟”一般?
“张斓过后自己会回去的,”张狂漫不经心道,“本座在附近有些事情,你回去罢。”
锦漓总觉得对方话中不太对劲,隐隐觉察到了什么,但还没完全明白,便腆着脸凑过来:“教主您要上哪去?”
张狂思忖道:“得寻到行凶者,解决铸剑之事后,知桃才能回去罢?”
她将背后古剑卸下,屈指一敲剑鞘,登时星芒四溢,汹涌灵气好似凝成了实体一般,笼罩着整个剑身。
古剑嗡鸣作响,张狂瞥了它一眼,道:“你出来吧,我懒得传话了。”
一声令下,古剑四周蓦然腾起黑雾,好似墨滴般拉扯纠缠,沉沉坠入地面,凝出一个小孩模样的煞来。
剑煞张了张嘴,喉咙发出点短促气音,随着身体逐渐凝成之后,才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它道:“孤虽与剑庄不共戴天,血海深仇,但那三人并非孤所杀,而是另有其人。”
锦漓好奇地瞧了两眼,这黑雾之间凝出的,应该便是古剑之中的意识了,但瞧着眉眼稚嫩,男女莫辨,像个三四岁的小娃娃。
“知晓铸剑三人并非被你所杀,但你之前居然敢对知桃出手,当真是胆大包天。”
张狂冷声:“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本座早把你剑鞘折了烤火。”
剑煞好委屈,嗓音沙哑,不满道:“孤已道歉不下十次,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张狂道:“此仇本座能记一辈子,你走着瞧吧。”
剑煞:“…………”
锦漓一旁默默听着,面上没敢吭声,心中悄悄又把师妹位置给抬高了点,暗道之后谁都能得罪,夏知桃却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剑煞决定不理这人,翻涌黑雾之间逐渐显露出身形,它面孔上满是狰狞暗纹,似剑面的斑驳裂痕。
“当年剑庄将孤囚禁于剑冢,便是忌惮恐惧有朝一日,孤会为家主报仇雪恨。”
剑煞嗤笑道:“但不曾想到,他们千算万算,却独独没有料到——”
“孤是双生剑。”
。
阴阳昏晓,皆是相辅相成,两柄截然不同的利剑,于真火中淬烧数百日后,却是一炉而出。
当年长子无意锻造出两柄长剑后,将其命名为“旭日”与“暮月”。他自己留下了其中一柄,并将另外的一柄赠予了女儿。
而走火入魔事变之后,旭日被囚于剑冢之中,因怨恨而化为剑煞,而暮月不知所踪,一连十五载都未曾在人界出现过。
张狂与夏知桃分别后,便径直去了不知阁,听闻“暮月”此剑在事变后,辗转经历了几人之手。
而这剑的最后一任主子,在魔域猎魔兽时遭遇袭击,不慎全军覆灭,自此便没了“暮月”的消息。
旭日自责于自己未能护住家主,不愿两人提起此名,而是宁愿以“剑煞”自称。
“若我没有料错的话,三名庄主定是暮月杀的,”剑煞道,“它定然是回来,为主子报仇了。”
锦漓道:“原来如此。”
她很是认真地思索片刻,忽然神采奕奕地凑过来,道:“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剑煞大人能回答么?”
剑煞惆怅道:“孤如今受制于人,又有何选择权利。”
它还没说完,锦漓兴高采烈地接过话来,腆着脸道:“剑煞大人,你们剑中意识分不分男女呀?”
张狂:“……”
剑煞:“…………”
半晌,剑煞艰难开口,道:“吾等不过为剑中意识,连魂魄都算不上,自然也没有雌雄之分,但若是主子高兴,也可化作特定身形。”
锦漓惊呼道:“原来如此,这么厉害的,那万一有主子男女通吃,你们岂不是得承担很多——”
眼看话题即将偏离,歪到一个奇奇怪怪的方向,张狂忍无可忍,冷声道:“闭嘴!”
教主发话,锦漓立刻就怂了,悻悻闭上嘴,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张狂瞥了眼剑煞,道:“好了,滚回去。”
剑煞顺从颔首,浓厚黑雾霎时散去,地面余下的,便只有一柄千疮百孔、残破不堪的断剑罢了。
张狂拾起残剑,于手中掂了掂,漫不经心道:“我对铸剑之事毫无兴趣,但若任由暮月剑为所欲为,极有可能伤及知桃。”
她淡声道:“本座会带着剑煞去庄中走一趟,循着气息寻到暮月。极有可能会和你们峰主撞个照面。”
“万一打起来,你给本座将知桃拉好了,别吓到她。”
张狂声音平静一如,轻描淡写、绵绵懒懒的调子,仿佛要打的不是崖山三位峰主与整一个剑庄,而是件类似拂扫屋内落灰般的小事。
锦漓连连摆手,慌张道:“教主大人三思,我可拉不住夏师妹,而且您与此事本身并无关系,如果此刻蓦然出手——”
她忽然顿住了。
崖山本就怀疑此事为张狂所为,如果她此刻蓦然出手的话,便也就间接承认了,剑庄三人皆是死于她手。
锦漓有点不明白,小声道:“为什么?”
“本座自有考量,”张狂轻声道,“你回去吧。”
。
夏知桃坐在一旁椅子上,困倦地点着头,面前众人吵吵嚷嚷,她听得快要睡着。
琥闻尘还没消气,弟子们自然是全部都向着师尊那一边,而剑庄一堆人全部苦苦哀求着。
而正罗衣被夹在中间,这个劝不动那个拉不得,可谓是左右为难、苦不堪言。
……这得吵得什么时候啊。
夏知桃打了个哈欠,抬头瞥了眼外头天色,见日轮沉沉坠下,心中犹自生出一股古怪之意:
锦漓被派去找张斓,怎么这都快过去两三个时辰了,还是没有见到任何一人的身影?
困倦一下子烟消云散,夏知桃猛地站起身来,在大堂中寻来了拭着薄汗的正罗衣,道:“师尊,锦师姐还没回来么?”
正罗衣为了安抚两方弄得焦头烂额,经夏知桃一提醒,才猛地想起锦漓至今未归的事情。
他顿住紧张起来,道:“没,她怎么还没回来?而张斓呢,你可有见过她?”
关于张斓的话,夏知桃倒还不是很担心,甚至因为不想崖山伤到教主的缘故,希望对方别出现才是。
锦漓虽然咋咋呼呼的,但一去这么长时间,确实有些太过古怪。
夏知桃心中惴惴不安,她正想着怎么说服正罗衣出去寻一圈,结果说曹操曹操到,锦漓慌慌张张地门口跑进来了。
“师妹师妹——”
她径直掠过了正罗衣,飞奔到夏知桃面前,压着嗓子道:“完了,师妹你可要救救我!”
“这是怎么了,”夏知桃有点懵,“你没事就好,但你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锦漓惊慌失措道:“我寻了半天没寻到小师妹,反而在买焖鸡…呸,在问人的时候撞见了教主大人。”
她神色惶恐,很是焦急,“教主说她要来打剑庄了,怎么拉都拉不住,夏师妹你赶快想想方法啊!”
夏知桃:“???”
这消息重锤般砸下,把她整个人都给砸懵了,连带着不远处的正罗衣都傻了。
幸好其他弟子与峰主的注意力不在这边,正罗衣把两人迅速拖走,用灵力设起屏障,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锦漓简略说了一下,两人都陷入沉思,正罗衣由于立场原因有些纠结,而夏知桃的心思全在张狂身上。
“这也太过冲动了,太乱来了!”夏知桃都快急疯了,焦虑道,“劳烦师尊帮忙一下,我得出去寻她!”
夏知桃知道张狂实力斐然,但崖山提前揆度到这状况,便是意图通过此事来重创她,特意派遣了玉弯与水镜两位峰主,诸多顶尖弟子不说,甚至还连位列第二的琥闻尘都一并派出。
在这种情况下与崖山冲突,
着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夏知桃也顾不得什么,匆匆地便往门外赶去,锦漓也赶紧跟上她,而正罗衣无奈地叹口气,留了下来。
“张狂还说什么了,”夏知桃询问道,“她有解释么,为什么忽然要与崖山正面对上?”
她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喊对方,大多数开玩笑般的“教主大人”,或者有点亲昵意味的“小狂”,听得出来确实有些生气。
锦漓语重心长:“师妹啊,我看到教主吓得魂都快飞了,哪有那个胆子去质疑人家决定。”
夏知桃横她一眼,道:“那你就任由她这样走了?到时候真的打起来,她受伤怎么办?”
锦漓揉揉头发,小声道:“其实吧,我感觉我俩被倒塌屋檐砸得灰飞烟灭了,教主都不一定会被划个小口子。”
夏知桃顿了顿,没有接话。
片刻后,她将头转了过去,轻轻咬着点下唇,喃喃道:“那也不行。”
她俩一路飞跑,从山庄大门冲出去之后,灵气运转不再受禁制限制,夏知桃呼了口气,正准备召出长剑来,动作忽然顿住了。
就在正下方的台阶,有个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慢吞吞地走了上来。
她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面颊透着点浅淡的红,好像刚刚睡醒一般,连带着琥珀眼瞳也似浸入清水之中,盈着层朦胧水雾。
夏知桃又惊又喜:“张斓!”
张斓没想到与对方撞了个照面,不由得愣在原地,结结巴巴道:“师姐,你怎么出来了?”
看对方这幅模样,应该是与锦漓分开之后,又改变主意,决定不出手了。
夏知桃提心吊胆好半天,见着张斓后终于磐石落地,连忙把对方给拽了过来,扣在自己身边才安心了几分。
“老实交代,你去哪了?”她如释重负,但心中却还有点恼,伸手捏张斓脸蛋,“这么久都没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张狂:女人都是善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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