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锦漓觉得,依教主这个破烂演技, 还有夏知桃稳定在线的智商, 究竟是谁被蒙在鼓里还不一定呢。
但看教主大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卑躬屈膝地拜托她,锦漓着实有点不忍心,尝试着道:“教主大人, 你先别慌。”
“我肯定站您这边,一定会和夏师妹保密的,”她斟酌着言辞, 犹豫道,“但怎么说呢, 夏师妹她, 会不会早就知道了?”
张狂一愣,然后很坚决地摇摇头,道:“知桃还不知道这件事。”
锦漓狐疑道:“这么肯定?”
她语重心长道:“教主你想, 我脑子这么笨,都误打误撞猜到了, 夏师妹估计老早就看出来了。”
一番话把张狂说得有点动摇, 但她纠结半天,分析许久过往种种,有些迟疑道:“我觉得,应该没有吧?”
锦漓:“……”
“虽然之前我确实,不小心说漏嘴过几次,”张狂满怀希望, 郑重道,“但都被掩盖过去了,知桃肯定没有察觉。”
锦漓:“…………”
她不想说话了,教主大人究竟是哪来的迷之自信?
说漏嘴一次,能够遮掩过去也就算了,一连漏嘴“好几次”,还以为自己没被看出来?
这下锦漓可以确定,夏知桃绝对早就把张斓给扒出来了,估计是体谅教主大人奔波往返不容易,照顾着人家的小小心思,才很是贴心地没揭穿。
张狂还在那有理有据地分析着,锦漓已经不想再说话了,默默听着对方解释,心中长叹一声。
她托着下颌,很是好奇地询问道:“既然张斓也是您的话…那您是怎么办到的啊?”
“之前试炼大会那次,还有这次铸剑山庄手受伤的事情,”锦漓满肚子疑问,十分期待地盯着她,“怎么解释?”
张狂重新坐回椅子上,锦漓也腆着脸坐到对面,眼睛睁得大大,把端着茶盏的张狂看得浑身不自在。
“我现在是本体,张斓是我按照自己小时候的模样,凝出的灵体,”张狂五指掂着茶盏,漫不经心道,“可以让你看两眼。”
她放下茶盏,修长五指轻轻点了下木桌,空中便显出无数花瓣,浅色花瓣一点点聚拢起来,在两人身旁凝出个人形来。
锦漓惊呼道:“哇塞,那么大一个人凭空出现了!”
张狂:“……”
她扶额不愿说话,身侧花瓣一点点聚集,温柔地拢在一处,仿佛盛了满屋的皎洁月光。
灵气四散,先是勾勒出大概形状,然后慢慢地描出眉眼轮廓,凝成柔顺垂落的长发。
约莫半柱香后,待到花瓣散落,微芒四溢,‘张斓’安静地站在一旁,细密长睫颤了颤,蓦然睁开眼睛。
她眼瞳是极为纯粹的灿金色,好似琥珀一般盈着澄澈光泽。
但不同于以往的灵动模样,‘张斓’神态僵硬,眼睛毫无焦点,好似一副空荡荡,没有魂魄的皮囊。
张狂一挥手,凝出的人形便霎时溃散,花瓣层层堆积于地面,一会便尽数消失不见了。
她淡声道:“大概便是如此,我心神有限,只能控制两者其一。若是以灵体行动的话,本体便会没了意识,所以我一般会留在岐陵中。”
张狂将茶盏斟满,却没急着饮,五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瓷杯,长睫微微垂下些许,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半晌,她复而开口,道:“而之前水乡时,本想着提前去探个点,便随意定了间客栈暂留。”
张狂有点小惆怅:“结果,让不知阁注意到也就罢了,居然连千仞锏都能认出我。”
锦漓若有所思,怪不得之前调查铸剑之事时,千仞锏的柳绫,还有不知阁都说在水乡见过张狂。应该就是教主大人提前踩点时,不小心被别人看到了罢。
虽然之前小师妹见得多了,但眼睁睁地这么大个人,以灵力一点点堆积、凝聚而出,锦漓还真是大开眼界。
她激动不已,兴致勃勃地提议道:“话说,教主大人凝灵体的话,可以弄个夏师姐模样的么?”
张狂手一颤,差点把茶盏给翻了,诧异道:“你这是何意?”
“知桃生得那么好看,我凝不出她的万分之一,”张狂震惊道,“而且,为什么要凝她的模样?”
看教主大人一脸迷茫的模样,锦漓莫名有种教坏小朋友的罪恶感,连忙乖乖住了嘴,道:“没,我就随口一说。”
她吐吐舌头,讪笑道:“要不你也可以凝个小小的夏师妹,摆在床头每天看两眼,不挺好的么。”
张狂冷静下来了,瞥了锦漓一眼,没好气道:“灵体不能维持太久,而且异常耗费心神与灵气,你没见我经常都躲着不见人么。”
锦漓“啊”了声,道:“好像也是,我平时听师兄师姐们说,灵气要凝成实体异常困难。”
“凝一把长剑都得修炼好久,教主你这还是一整个人,”她嘀咕道,“怎么做到的?”
张狂随意地“嗯”了声,眉眼间绻着些疲倦,心不在焉道:“还好。”
。
柳绫出去晃了一圈,回来后见木门还是紧闭着,兴许地等得有些不耐烦,伸手用力敲门:
“叩叩——!!”
木门急躁地响了两下,张狂撤下了敛音禁制,门后传来个熟悉声音。
柳绫不悦道:“喂喂,你们要聊到什么时候?!”
张狂道:“进来。”
柳绫在外头关了大半晌,早就一肚子气,奈何自己本身就有求于人,导致气都没地方撒去,只能硬生生憋着。
“你们商议的如何?”柳绫憋着火气,面上还得强颜欢笑,“张狂你不是说,骨姬夫人会来的么?”
张狂屈指敲了敲桌面,道:“我说了她会来,我可没说她何时会来。”
“不止你一人,我寻骨姬也有事情,”张狂思索道,“听说鬼市这几天不太.安宁,总有人惹是生非,兴许是被什么事务拖住了。”
张狂说的还挺有道理,柳绫一时无从反驳,只能小心翼翼地捧着玉佩,悻悻然地在她对面坐下。
锦漓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被迫与两位反道大佬共处一室,可谓是如坐针毡,不安到了极点。
更令人恐慌的是,两位反道皆是少言寡语,面对面坐着都没什么话可以说,室内安静地,连绣针落地的声响都能听到。
张狂慢吞吞地沏了壶茶,自斟自饮,一派悠闲自在、云游野鹤的风道气度。
柳绫倒是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抬头瞥一两眼窗外,五指不安地拢着玉佩,神色晦暗不明。
锦漓大气也不敢出,更别说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了,努力把自己缩在椅子上,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她却觉得无比漫长。
“……确实有些古怪。”
到最后,还是张狂开口打破了僵局,她蹙了蹙眉,抬手抵着眉梢,迟疑道:“怎么还没来?”
“以往都是骨姬等我,当我到这时,她一般都等了许久了,”张狂思忖道,“这次都快半个时辰了,却还是没有消息。”
柳绫五指蓦然绷紧,不自主地站起身来,她捧着手心间的玉佩,道:“那怎么办?”
“你等在这,我出去看两眼,”张狂道,“若实在不行,只能去鬼市一趟了。”
张狂将置于一旁的黑袍拿起,随意披在肩膀处,将长发尽数挽至身后,道:“锦漓,你跟着我。”
若让锦漓在教主大人和千仞锏少主之中选一个,她妥妥地会跟着教主。
跟着张狂的话,好歹可以把夏师妹猛夸一顿,但若与柳绫共处一屋,她总觉得自己下一秒便会被拧断喉咙,一命呜呼。
披上黑袍之后,张狂慢吞吞地捧出一顶幂篱,五指抚过布料,小心地戴在头顶。
锦漓定眼一瞧,发现这顶望着有几分眼熟的幂篱,好像又厚了几层?
张狂瞧出她疑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将黑罗纱换成了棉布,然后又加了好几层,这下应该看不出来了。”
锦漓:“…………”
柳绫嗤笑,道:“与其挂这么多层黑布,你不如去要个人.皮.面.具,一了百了还省事。”
张狂顿了顿,不情愿道:“戴着闷热,本座不习惯。”
。
两人一路沿着长廊走出去,阁楼侧便是浩荡奔涌的西江水,江面还悠悠划过一两叶画舫,隐约能听到歌伶婉转嗓音。
其实依张狂的本事,她大可以直接散为花瓣,卷入凛凛寒风之中,想去哪还不简单。
但她似乎并不愿的样子,而是如一名普通凡人般,也不怎么说话,就这样长廊中慢慢走着。
锦漓不免有些紧张,之前夏知桃在的时候,教主大人总是乖巧听话,甚至有些傻气的。
但夏知桃不在时,张狂便只余了淡漠神色,五指间总是攒着几片花瓣,孤寂而警觉。
像是躲在角落里面,从暗影中看着外边的世界,固执地认为每一个人,每一样事物,每一块地方,都蛰伏着凶险杀意。
锦漓想得出神,两人行到一个岔路口处,张狂蓦然停下步伐,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简略道:“有人。”
这可是茶楼啊,锦漓百思不得其解,你茶楼里面没有人走动,这茶楼就不用开张,可以直接倒闭关门大吉了。
但教主大人之言,她不敢不听,只能默默停下来,听拐角另一头,隐约传来小二的说话声:
“是了是了,方才还看到过那姑娘,一身红衣,眉眼精致,身旁游着条小鱼的。”
张狂回头瞥了眼。
这描述百分百说的便是锦漓,但她除了平时爱偷懒之外,一直安分守己,从未做过出格之事。平白无故地,怎么会有人来问她?
锦漓满腹疑问,偷偷地凑过去一点,扒着墙角向外看去,发现两位眼熟的姑娘,正于小二站在一处,轻声询问着什么。
她仔细一看,大惊失色。
她说有谁吃饱了没事做,会千里迢迢地跑来找她,原来是望烟那不死心的家伙啊?!
而且,望烟惦记上个八百年前的理由,固执地下山来找她也就算了,怎么还把夏知桃也拉上了?!
。
小二擦着汗,苦不堪言道:“她便是你们二位的同门罢,之前还在这的,过了个拐角便不见了,我都找半天了。”
“夏师姐,您说她这是去哪了呀?”
望烟嘟囔道:“锦师姐说好要陪我去后山的,结果整个玉弯峰都没找到人!”
夏知桃轻笑了下,悠悠道:“谁知道呢,兴许是带着张斓一齐下山了吧。”
耳畔传来几声轻缓的步伐声,夏知桃顺着看过去,果不其然望见了个一身黑衣的人,禁不住“扑哧”笑了。
瞧瞧,她都不用仔细找,对方便已经自己默默跑过来了。
这大热的天,估计也就张狂一个人,会煞费苦心,从头到脚把自己裹成个黑粽子了,也不嫌热得慌。
夏知桃微微侧过头,抿唇笑了下,声音温润,道:“这是谁家小姑娘,裹得这么严实?”
作者有话要说:张狂:是你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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