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狂茫然地看向她, 兴许是烧得有些糊涂了,一开始还没想明白过来。
直到夏知桃端着瓷匙, 身上稍稍靠近了些许,鼻尖几乎要点到自己面颊时, 才蓦然反应过来。
“等,等等,”张狂结巴道,“这……”
夏知桃淡定道:“二选一, 不难吧?”
说着,她小心地端起姜汤, 五指掂着瓷匙, 轻轻缓缓地搅动着,眉眼笑意盈盈,就看张狂怎么回答了。
半晌,张狂最终还是怂了, 小声道:“知桃你舀罢。”
这才对嘛, 夏知桃早就料到会是这个回答, 满意地点点头。
她轻轻抬起瓷匙, 将姜汤吹凉些许,小心翼翼地护着,递至对方唇边。
张狂小口喝了,轻细的“叮哐”声之中,姜汤慢慢见底,而她气色望着好转了些许, 苍白面颊腾上点红晕,就是神色还有些迷惘。
夏知桃收拾好汤盏,随意地向后一瞥,便见张狂低着头,长睫细密垂落,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
她唇畔透着淡淡的水红,望着十分柔软,叫人心中痒痒,想亲一口。
——夏知桃这样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膝盖压上被褥,床榻下陷稍显,张狂茫然地抬起头来,下颌便已经覆上了沁热的指尖。
夏知桃俯下身子,轻轻吻了上去。
她唇畔果真十分柔软,轻轻一碰便软软地下陷少许,像是朵暖融的云。
姜汤弥漫在唇齿之间,稍有生辣刺鼻,而在劲头过了之后,便余下了浅浅淡淡的香气。
那是是入味了的红糖,丝丝缕缕地甜着,像是细线缠绕住了心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拽着。
夏知桃耳廓发热,她松开张狂后,随口胡扯了个理由:“方才见你唇畔沾着点红糖,帮你弄掉了。”
“你,你好好休息,”她莫名就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捂着自己发烫面颊,“我走了。”
夏知桃端起姜汤,转身正准备离开时,手腕被人可怜兮兮地拽住了。
“啪嗒”一声清脆的响声,瓷碗落到了地上,霎时便摔得四分五裂。
夏知桃仰面倒在床褥上,手腕被人攒在掌心,而张狂压了过来,膝盖轻轻抵着衣裳,将她困在了身下。
哟,这小孩要开窍了?
夏知桃眨眨眼睛,十分配合地没有动弹,软声唤道:“教主大人,您是这样要干什么?”
乌墨长发垂落下来,似黑帘般垂在身侧,隐约漏进些烛火的光,落进她漆黑的眼中,像是一小块悉心裁减而出的金箔。
张狂俯下身子来,她气息稍有些不稳,微微颤着,绵绵地落在唇畔,接着点了点耳廓。
夏知桃被弄得有些痒,她稍稍挪了下身子,手腕却被人扣住床榻上,身子根本动弹不得。
温热气息缓缓向下移去,印在细白脖颈处,轻而缓地磨着细长锁骨。
夏知桃呼吸急促了几分,衣裳稍有凌乱地敞着,就在这时,张狂却忽然松开了她的手腕。
她直起身子来,不再压着夏知桃,身子微微向下弯着,修长五指捂着了面颊。
夏知桃坐起身子来,随意拽了拽衣领,抬手覆上张狂脊背,柔声问道:“怎么了?”
张狂捂着面容,紧闭着眼睛,一下下地咳嗽,身子轻轻地颤着。
她咳嗽声也是细细小小的,被压在喉腔之中,只溢出一两声软糯的音。
“对、对不起,”张狂断断续续道,“风寒还没好,知桃你赶快离开,别把病气过给你了。”
夏知桃忽然就有些心虚,分明是自己先撩拨人家,然后又亲亲啃啃占便宜的。
结果到头来,她是安然无恙的那一个,张狂这厢还在不停咳嗽着,别提有多可怜了。
夏知桃稍微直起些身子,伸手环过张狂脖颈,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轻轻地晃了晃。
“那小狂你好好休息,”她靠在对方肩膀处,轻声道,“我在旁边陪你一会。”
张狂没吭声,长发拦住了面容,她伸手揽住夏知桃五指,轻轻地点了下头。
。
不知该说张狂身子骨差,还是身底子好。在封雪山脉那种极寒之处只穿着一件单薄黑衫染风寒了,却仅仅过了一日便活蹦乱跳,神采奕奕的。
夏知桃本来想着陪她一会,结果在床榻旁坐着的时候,居然因为困倦而睡着了。
第二天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躺在了柔软的被褥之间,而身旁空空荡荡的,张狂那家伙不知道跑哪去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每天雷打不动睡到日上三竿的张狂,今天居然早起了?
夏知桃觉着很不可思议,她翻身下床,洗漱更衣后,便向着主殿那边行了过去。
果不其然,她刚刚推开大殿石门,便便见到个熟悉身影,吊儿郎当地坐在木椅上,嚷嚷着什么。
“那个天杀的小兔崽子,不知从那弄来的秘术,开启召唤阵法就算了,竟然还能操纵凶兽行径。”
姜九黎愤怒地一拍腿,吼道:“我说我的小黑那么乖,那么听话,怎么可能会忽然暴起拆屋子——都是那混账干的!”
“那家伙真是太可恶了,真把我们都当傻瓜耍么,”他哼哼道,“要让我遇上了,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张狂坐在他身旁,叠着修长笔直的双腿,五指微微点着下颌,道:“原来如此。”
夏知桃难得见她严肃认真的模样,神色敛了寻常的笑意,望着淡漠又疏冷,十分难以接近。
“魔尊大人晨安,你们这是在谈什么?”夏知桃踱步走进来,“小狂你起这么早?”
张狂一见她,便将叨叨骂人的姜九黎抛之脑后,蹭的站起身,快步向夏知桃跑过来:“知桃!”
姜九黎正骂到兴头上,结果张狂转眼就跑了,不由得悲从心来,愤懑地控诉道:“卑鄙无耻!”
“狂妹,你这人怎么回事,”他扯着嗓子道,“忘恩负义、见色忘友,溺死在你美人乡里头吧!”
张狂理都没理他,眨眼便跑到夏知桃面颊,眉眼弯弯的,掩不住欢喜笑意:“知桃你醒了?”
“晨安,”夏知桃笑道,“还有发热咳嗽么,身子好些了没?”
张狂软声道:“完全好了。”
夏知桃在两人旁坐下,与张狂打听了一下,这才得知两人说的,便是之前的凶兽之事。
自寒水谷事情之后,魔域忽然便乱了套。本应游荡在荒芜之地的凶兽们,竟然纷纷向城镇袭来,发了狂似的袭击魔域居民。
赤炀城被轰塌了好几个口子,姜九黎忙得焦头烂额,自己都差点被凶兽一角捅个透心凉,也就没法及时来救困在崖山的张狂了。
这情况一直维持了魔域中的十几日,才稍稍好转了些许。
姜九黎领着一队将领与长老,在魔域中搜寻了许久,最后在黑沙荒漠之中,找到了数以百计召唤阵法。
“阵法的痕迹很熟悉,是曾经的西域魔尊,也就是如今的崖山峰主,烽落涯所布置下来的。”
张狂简略道:“他能够通过某种手段,短暂地控制住凶兽心神,从而不费一兵一卒便达到自己目的。”
“烽落涯这人,着实古怪,”姜九黎揉揉头发,不解道,“他可是我祖爷辈的魔尊,在魔域风光无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就跑人界来了。”
张狂也颇为不解,嘀咕道:“而且,他为什么要一门心思地破坏魔域屏障?万一六爻封印真全毁了,两界都得遭殃。”
姜九黎从魔域带来了编年册来,他自己是一字都懒得看,塞给夏知桃研究之后,便兴冲冲地嗑起瓜子来。
夏知桃翻阅着魔域的史册,一边看,一边觉得脊背发凉,冥冥之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事情。
在小说的原著之中,崖山一个名叫凌夕时的弟子篇幅最多,机缘最丰厚,她便下意识地认为对方是主角了。
但若是依这魔域史册来看,这本书,或者这个“世界”的主角,应该是另一人才对。
——姜烽,也就是如今的崖山峰主,烽落涯。
根据史册中所说,姜烽小时遭遇了灭门事件,氏族与父母皆死于非命,而他饱受摧残,童年过得凄苦无比。
在一次历练之中,他遭同伴背叛被推下了悬崖,坠落到凶兽群之中,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并且觉醒了血脉传承。
于是,姜烽杀回了魔域报仇雪恨,他灭了所有仇人,一路血洗魔域,冠大帝之称,可谓风光无限。
某一天后,姜烽忽然便消声灭迹。除了他没人有本事统领四界,魔域陷入混战之中,慢慢形成目前的三界对立。
而就在编册的最后,撰书之人感慨万分,以人界的角度,写下了如下话语:
【他是气运眷顾之人】
【他是天道之子】
。
之前不敢去打扰她,见夏知桃翻完编年史了,张狂默默凑了过来,乌墨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软声道:“今早,我不是故意留那几个人的。”
“都怪这家伙,”张狂瞪了姜九黎一眼,颇为嫌弃,“就因为这事一大早从魔域跑过来,闹闹哄哄的,硬是把我吵醒了。”
姜九黎一听,便不服气了。
他蹭地站起身来,大声嚷嚷道:“是谁一大早坐床边盯着别人睡觉,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你好意思说我吗?!”
张狂措不及防被揭了短,她恼羞成怒,提着长剑就冲了上去,喊道:
“姜、九、黎!”
大片花瓣自殿门涌入,围绕在她身侧,张狂瞪着对方,厉声道:“闭嘴,你再敢多说一个字试试?”
“怎么,狂妹你要打架啊,”姜九黎开始挽袖子了,“走走走,出去打!”
眼看气氛火.药味十足,两位幼儿园小朋友又要打起来,夏知桃只觉得一阵头疼,赶紧拽住了张狂。
“二位都冷静下,自己人打什么打,”她无奈道,“小狂你身子刚好一点,赶快给我坐下。”
张狂被夏知桃摁着坐下,还不忘去瞪姜九黎一眼,以唇语无声道:“不许和知桃说,不然你死定了。”
姜九黎“哼”了声,翘着腿坐在椅子上,身子晃来晃去地,小声嘀咕了一句:“想得美。”
作者有话要说:张狂:最近真是太窝囊了,建议诸位切回23章-暴打两个高阶妖兽,31章-暴打郦谷七叶焰,69章-暴打千仞锏柳绫,76章-暴打崖山三峰主,83章-暴打白玉坛,87章-暴打煞鬼教,还有……
夏知桃:还喝不喝姜汤?
张狂: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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