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还有一件事。”姜九黎托着下颌, “正道大会那事, 你们打算怎么办?”
夏知桃熟知原文设定,又在崖山呆了这么久之后, 自然是知晓这事情的。
所谓正道大会, 便是由正道同盟所发起,十年一度的大会。若风平浪静, 便友好会晤、弟子切磋, 若风云骤变,便共聚一处商议大事。
此时并未到十年之约,但正道同盟却如此匆忙地召开大会,想必便是因为六爻封印,还有张狂的事情。
夏知桃心知肚明,但身为“风云人物”之一的张狂便茫然了,她连同为四大反道的另外几个都没了解过,更别说身为死敌的正道。
张狂抬头瞅了姜九黎一眼,再偷偷摸摸地看向夏知桃, 见两人都一脸凝重,不由得心中打鼓, 莫名紧张了起来。
“桃桃,”她轻轻依了过来, 墨发垂在夏知桃肩膀处,小声问道,“那是什么?”
夏知桃正解释, 姜九黎已经嚷嚷开来了,喊道:“狂妹,咱们身为堂堂反道,绝对不能善罢甘休!”
他“咚”一声踩上椅子,豪情壮志道:“我们直接打过去,掀了正道老巢,把他们揍得落花流水如何?!”
张狂无情拆台:“你被屏障压了一半实力,我未完全恢复,打得过么?”
姜九黎:“……”
“别说排名靠前的峰主了,你可别连门口侍从都打不过,又被抓回去关个十年半载的,”张狂懒洋洋道,“我可没法去救你。”
姜九黎默默泄了气,如同被扎破孔的气球般,软趴趴地瘫了下来,有气无力道:“好吧,你赢了。”
夏知桃与张狂简单地介绍了下正道大会,还有包括崖山在内的,几个主要的正道门派。
正道同盟囊括了数百个不同门派,有些仅寥寥数人,有些弟子成百上千,实力各有千秋,五湖四海的都有。
其中崖山、恩施寺,剪云塔,敬道宫,与已经被灭门的寒水谷,都是实力强劲,十分有话语权的门派。
张狂认真听着,若有所思道:“想必是为了六爻之事,才如此大张旗鼓。”
夏知桃心中苦笑了下,心道怕不止是因为六爻之事,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应该都在张狂身上。
正道还没来得及庆祝几天“魔教教主被关押”之事,张狂便已经在众人眼皮弟子下,被夏知桃给救出来了
而没过多久,冠仙道第一人,被给予众望的漠无声,又被她们以白鹤幻境困在封雪山脉。
这两件事加起来,怕不是一刀扎在正道软肋上,而崖山急急忙忙地召开这大会,怕也是要集中势力,来一通对付张狂的。
听夏知桃这么一分析,张狂没什么反应,倒是姜九黎蹙了蹙眉,提议道:“所以,还是得打进去!”
他扁扁嘴,嘀咕道:“难不成真放任他们商讨出个什么法子,来对付我们?”
夏知桃摇了摇头:“去是肯定要去的,但并不需要武力压制。而是要用些手段,逼迫正道‘请’我们进去。”
她笑了笑,不紧不慢道:“我们就算要去,也得落落大方,堂堂正正的去。”
姜九黎错愕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怕不是疯了吧?”
他站起身来,抬手想要去探探夏知桃额头,看她是不是发烧发糊涂了:“此话当真?”
姜九黎手伸到一半,还没碰着夏知桃,便被张狂毫不客气地打了回去。
她瞪了姜九黎一眼,坚定地拥护夏知桃,反驳道:“知桃这么说,肯定有她的想法。”
姜九黎无语道:“咱们与正道水火不容,血海仇深。他们怕是失心疯了,才会让我们加入正道大会。”
“再者,老子可是堂堂魔尊!”姜九黎抱着手臂,将椅子踩得咯吱作响,“才不屑与他们为伍!”
姜九黎的不解在情理之内,不管是谁听了夏知桃的想法,怕都会觉得她在痴人说梦。
张狂毫不留情面,将姜九黎给拽了下来,跟个幼儿园老师似的,严肃道:“干什么呢你!”
“知桃还没说完,你就嚷嚷上了,赶快给本座闭嘴,”张狂教训道,“听知桃说完才能开口!”
姜九黎气鼓鼓地“哼”了声,倒是十分配合的闭了嘴,不住打量着夏知桃,默默等她开口解释。
“小狂,我只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你们先听一下作为参考,”夏知桃哭笑不得道,“若是不可行的话,再另外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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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桃将自己计策一五一十地说了,两人听得目瞪口呆,张狂满脸佩服地看着她,道:“知桃真厉害。”
姜九黎不再吊儿郎当地翘着腿了,他站起身子,学着中原人的模样拱手道:“行,听你的!”
张狂这傻孩子就算了,魔尊姜九黎竟然也愿意听自己指挥。见两位大佬对自己如此赞赏,夏知桃压力也很大。
姜九黎兴冲冲地跑走之后,大殿之中便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夏知桃将张狂拽过来,毫不客气地揽在怀中。
张狂一动也不敢动,稍稍偏过点头,用余光望着靠在肩膀上的夏知桃,小声道:“桃桃?”
“给我抱一会,”夏知桃揽着她脖颈,鼻尖在柔软长发中蹭了蹭,轻声道,“对了,有件事要于你说。”
她依着对方细白的耳廓,气息好似凝成了实体般,缓缓地涌入耳廓,蔓开一片滚烫。
张狂认真听完,道:“行,没问题。”
“确定么?若觉得别扭的话,一定要与我说,”夏知桃有些放心不下,“毕竟,这是让你去……”
张狂眨了眨眼,身子稍稍向后倾了些许,歪在夏知桃肩膀上,软声道:“这有什么的。”
“那我们便说好了,”夏知桃声音闷了几分笑,“不过若是这样的话,你得换身衣服。”
张狂瞬间便僵住了。
夏知桃见她犹犹豫豫,有点想跑的样子,赶紧将她抱紧一点,道:“不许走!你答应了的!”
张狂别捏地躲着她,苦不堪言道:“可是我不想换……”
夏知桃才不理她,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现在便把张狂拖去换衣服,各种小裙子全部来一套,满足她那小小的私心。
之前在现代时,她便因为抽不到某游戏的皮肤而郁闷了好久,如今有这么个现成的小美人在,怎么可以浪费。
“我等这天等好久了!!”
夏知桃喜滋滋的,谋划道:“那位是穿石蕊衣裙的吧,还有好多层烟笼纱,头上还要配小碎花,腕间还有金玉细镯子。”
张狂苦不堪言:“白衣就好,其实也不必完全相似。”
夏知桃故作委屈,道:“你都答应了,不能出尔反尔。人家老爷都说了,女孩子要穿点亮堂颜色。”
她越说越靠近,整个人压在张狂背后,齿贝轻轻磨着耳廓,声音细细柔柔的:“你说对不对……”
两人靠得极为接近,张狂被她这一出弄得面色微红,身子僵硬的不得了,呼吸急促了几分。
“行、行,”对方压在自己脊背处,绵绵软软的蹭着,张狂已经快疯了,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稳,“都依你。”
夏知桃平时都一副镇定稳重的模样,似乎永远都运筹帷幄,极少有失态的时候。
张狂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到换衣服这件事上,夏知桃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忽然便激动了起来。
见自己计谋得逞,夏知桃凑上前去,吻了吻对方柔软的面颊,道:“我去准备。”
说着,夏知桃松开张狂,转身跑入了内殿之中,而张狂在原地坐了半晌,抬手覆在自己面颊上,指尖轻轻点在对方吻过的位置,耳廓处慢慢涌上点红晕。
‘杏粉就杏粉吧,’她自暴自弃地想着,‘反正也就穿这么一次。’
——殊不知,夏知桃还计划了一大堆衣服,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都有,就等着往她身上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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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正道大会召开的十分紧急,要求所有门派在三日之内赶到崖山,就算掌门不来,也须得派遣报信之人。
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幸好夏知桃在救出张狂之前,就已经猜测到了这一步。
为此,夏知桃待张狂伤势好些,就与她游走四大反道,拉拢各方势力,便是为了此事。
她不确定能不能行,但与其什么都不做,不如放手去搏,方能与天道挣出那一线生机。
岐陵山上的大多数人都没意见,特别是身为夏知桃坚决拥护党的张狂,但唯有一人,对此有几分嗤之以鼻。
玄虚老爷扶着白须,淡声道:“胆子挺大,倘若真如你说的那么顺利,与姑娘与我们都是好事。”
他特地挑个了晚些的时间,趁张狂睡着之时,私下寻到了夏知桃。
哪怕在六爻封印破坏之后,万年大妖的压迫感还是极强,夏知桃也只能勉强站着,让自己不至于摔倒。
玄虚老爷打量她一眼,声音骤冷:“但你又如何能保证,这不是推着姑娘入虎口?!”
夏知桃鼓膜嗡嗡作响,被压迫地有些喘不过气了,她缓了片刻,轻声道:“…不能保证。”
“真是胆大包天!”
玄虚老爷怒斥道:“那你凭什么拉着张狂下水?你分明知道姑娘那软性子,不会拒绝你任何要求!”
夏知桃踉跄退了一步,她抬手覆着脖颈,神色痛苦异常,而玄虚老爷爷终于意识到自己压过头了,连忙收了几分妖力。
模糊的视线终于清明了几分,夏知桃缓了口气,轻声道:“您先听我说。”
“就如同下象棋,倘若残局之中,主帅被逼至角落,四面八方皆被堵死,只有一步可行。”
夏知桃解释道:“不走,会落入将死局面,而走,还能残喘片刻——那应是走,还是停?”
玄虚老爷愣了愣,忽然明白了几分她的意思,心中对这女娃的认识又重了几分。
他不动声色地收起古杖,双手背在身后,嗤笑了声:“果真大胆,你真觉得自己能困死正道?”
“困死不敢说,还有许多不确定因素,但我想借此机会压迫正道一把。”
夏知桃轻声道:“我想将逼着他们选择,一个对我们有利的方向。”
夏知桃之所以敢堵上自己与张狂,便是押在了所有人“利益最大化”的准则上。
对于正道来说,“肃清四大反道”的利益自然更高,但在张狂实力恢复、四大反道联手、漠无声被困之后——这“肃清”要付出的代价,便已经高于了它所能带来的利益。
所以,在正道不能选择“肃清”的情况下,剩下的,便只有另外一个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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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道大会当天,无数门派齐聚于崖山之上,近来疏疏落落的白玉坛,忽然便变得熙熙融融,热闹非凡。
“剪云塔,天阁师尊。”
崖山弟子拿着帖子,一声声读着来场正道,剪云塔的师尊踱步而入,身后跟着几名白衣弟子,皆是锦衣白袍,气度斐然。
他与崖山掌门打了个招呼后,便领着弟子们坐在一旁,而与此同时,正道们还在不断进入白玉坛之中。
“恩施寺,禅慧方丈。”
弟子认认真真地读着递来的木牌,但在换下一人的时候,他手忽然一颤,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一辆漆黑马车停靠在面前,面容熟悉的黑衣女子踱步而下,抱着手臂,似笑非笑道:“怎么?”
“那些个小门小派都值得通报,”她轻描淡写道,“我岐陵身为反道之首,便不值你这小小一声了?”
那名弟子抖得更加厉害了,他身子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地看了白玉坛里面一眼,咬牙:道:“岐、岐陵山——”
话音刚落,方才还颇为吵闹的白玉坛,忽然便静了下来,只见敞开大门之后,走来一名黑衣女子。
她一身漆墨长袍,衣袂处以银线绣制的怒吼,似乎要飞起一般。
那人步伐不急不缓,神色淡然平静,在无数人的注视之下,缓步行至白玉坛正中间的位置,抬头微微笑了下。
小厮声音颤抖着,战战兢兢地读到——“魔教教主,夏知桃。”
见场内鸦雀无声,夏知桃对此很满意,她轻笑了下,抬头望向众多仙门子弟,朗声道:“本座不请自来,还请包涵。”
她束起了黑发,腰间配着一把长剑,利索大方地站在白玉坛中央,任凭四周指指点点,不为所动。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胡子师祖“砰”地拍桌而起,指着夏知桃,气得浑身发抖,胡子根根翘起:“孽徒!你可是皈依了魔教?!”
“——放肆!”
夏知桃高声呵断,厉声道:“本座如今为岐陵教主,与崖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又是何人,敢对本座指指点点?!”
胡子师祖被怼的冲眉瞠目,面色通红,一时就结了舌,不知该如何反驳。
望烟与她哥哥坐在一起,看着这幅场景,整个人都傻了,下意识道:“如果夏师姐是教主,那张狂呢?”
她没压着声音,场内又着实安静,这句话乍然落下,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你说小狂么,”夏知桃莞尔,声音含了几分笑意,“自然就是,本座的女人了。”
本座的……女人?
全场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诸多正道开始怀疑起人生来。夏知桃不慌不忙地转过身,而她身旁一名戴着白纱幂篱的女子,忽然咳嗽起来:“咳、咳咳。”
那女子是随夏知桃一起走上来的,白纱层层叠叠地坠下,簇簇地轻声响着,完全地挡住了面容与身形。
前崖山弟子跑去当魔教教主这件事太过于惊世骇俗,众人注意力都在夏知桃身上,便无意间忽视了这人的存在。
“知、知桃,”那人已经完全懵了,慌张道,“之前不是说我是婢女么,怎么忽然改口了?”
夏知桃丝毫不慌,小声解释道:“当婢女也太委屈我家姑娘了,本座的女人多好听,霸气吧?”
她向女子伸出手,眉眼笑意温柔,轻声道:“所以,夫人可愿与我一同?”
那人沉默片刻,慢吞吞地将幂篱摘了下来,露出其后的昳丽容颜。
她披着件烟笼薄纱,乌墨长发柔顺垂落,衣裳迤逦及地,满是次第绽开的木槿花纹。
那人耳廓染着红晕,眉睫柔顺地弯下些许,乌墨眼瞳攒了点水意,小声道:“行,行,都依你。”
夏知桃冲她眨眨眼,将手握紧了些。
掌门君岳侯望着这一幕,五指死死握着,额间覆上了层薄汗,喃喃道:“不、不可能!”
场中人神色各异,恩施寺方丈忽然站起身,目光牢牢锁着那人身上,声音颤抖不已:“木槿仙尊?!”
“仙尊您出外游历这么久,”他失声道,“怎么会与魔教混迹一处?”
无数正道纷纷附和着,有些觉得木槿仙尊失了心智遭到控制,有些认为她坠入妖道与魔教为伍,而众说纷纭之间,只有崖山自始至终都沉默着。
……解释?崖山无法解释。
所谓的“历练”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真正的木槿仙尊早在三十逾年之前,便死在了他们的围剿之下。
如今站在那里的,不过是冒牌货罢了。
木槿仙尊加入崖山前便已闻名遐迩,在人界与妖族之中颇有威望。所以崖山纵使心知肚明,却无法开口,只能死死地盯着场中两人,惊恐颤悚地等待着。
女子乖巧地跟在夏知桃身后,回头瞪了那方丈一眼,不满道:“谁说我是那仙尊了,本座是谁,你们还认不出来?”
“睁大眼睛仔细瞧瞧,”她冷笑一声,斩钉截铁道,“本座是…本座是前任魔教教主,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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