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斓没什么反应。夏知桃又趁机揉了两下,道:“怎么不说话?”
小师妹还是呆呆的,看着自己没说话,夏知桃一琢磨,发现情况不对。
这孩子怕不是吓到了吧?
她刚才站旁边围观了半天,出来弟子们就没一个是平静的,要么哭成了泪人,要么身形摇摇晃晃,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可怕事情。
她连忙伸出手,将张斓面颊捧起来一点,轻声安慰道:“没事了,别怕,那些都是假的。”
张斓终于有了动静,她眨了眨眼睛,细密的睫毛垂下来一点,伸手盖住了夏知桃的手背,小声道:“嗯,都是假的。”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绽开个大大的笑容。
“那什么心魔,根本不值一提!”
张斓声音轻快了许多,颇有些得意,“轻轻松松地便被我灭了,看它以后还敢不敢造次。”
还造次呢,你当对抗心魔是打土匪?
不过,看小师妹这精神奕奕的模样,应当是没事了。
夏知桃松口气,抽回手,笑着道:“那便恭喜你通过秦峰主的最后一个试炼了,接下来便是全峰的试炼大会,只要位列前排,便能自己选择想要拜入的峰门。”
张斓鼓鼓嘴,道:“要是这幻境是最后一个试炼就好了。”
她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望了眼四周,凑到夏知桃耳旁,悄悄道:“我可不想再住那小木屋了,其他几个人一到晚上就吵吵嚷嚷,根本睡不着觉。”
“胆子大了啊,敢趁机和我打小报告?”夏知桃伸手戳戳她面颊,“知道你不喜欢人际交往,但该参与的时候还是得参与一下,试炼大会可是小队制,小心到时候找不人组队。”
张斓不知道,但夏知桃其实偷偷打听了点关于她的消息。
听说小师妹特别喜欢睡觉,大多弟子都是人定而歇,睡前聊聊天什么的。
这孩子倒好,只要有机会,日落就爬床上去了,还嫌别人吵她,有一次和室友吵翻,抱着被褥就冲树下去睡了,也不怕着凉。
“试炼大会还早着呢,”张斓小声抗议道,“到时候随便组个队就行了,反正总有人多出来的。”
夏知桃再次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皇上不急太监急——
那可是崖山的试炼大会,与新弟子们能否正式拜入崖山,开始修习功法息息相关,可不是闹着玩的!
夏知桃也参加过一次试炼大会,深知道这大会的凶险性。不过,上一次她是以新弟子的身份,而转眼间,她便要以师姐的身份领队了。
“这怎么行,”夏知桃看着张斓,无奈道,“你还是要多思考下,到时候该怎么组队。”
张斓乖乖地应了声,道:“都听师姐的。”
说是这样说,但夏知桃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张斓这小孩什么都好,就是不爱人际交往,入峰这么多天了,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自己身为师姐,肯定是要多照看她的,但总归两人能见面的时间不长,很多时候夏知桃也没法照顾到对方。
这时候若是有个聊得好、谈得来的好朋友,情况便会好上许多。
两人正说着,秦之搀扶着一人,从石窟之中走了出来。
那人脚步虚浮,面色苍白,衣袖上沾满了尘土,十足的狼狈模样。
诶,那个不是望烟……小师妹她们这届的排行前列,颇受秦之喜爱的弟子之一么?
夏知桃有些诧异地抬头望去,便见望烟被秦之扶着半边胳膊,却还是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望烟用手捂着面庞,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口中一直在低声说着什么,但因为太过凌乱,导致没人听懂。
哥哥望泽出来的要早些,也是面色惨白,脚步虚浮,休息了一会才缓过来一些。
他此时见妹妹跪在地上,急忙跑了过来,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没事了,没事了。”
“哥,我、我看到那天了,”望烟满眼泪痕,声音哽咽,“那些人带着兽首面具,皮肤上都是血纹…我好怕,我好怕……”
望泽继续轻声安慰着她,秦之也叹口气,拍了拍望烟肩膀,道:“休息一下吧。”
这便是幻境试炼的意义吗?夏知桃望着两人,心中忽然有些不舒服。
和现代循序渐进的心理治疗不一样,这幻境是将人心中藏着掖着,最狰狞的伤口挖出来,割开一道口子,强迫你去回忆那些最不堪、最痛苦的回忆。
什么“直面心魔”,说的好听,不过是变相的折磨人罢了。
伤疤的愈合本就需要时间,而有些伤痛,更是一辈子也无法修复的。这时候强迫人去“面对”,只会让伤口裂的更大,情况更糟。
夏知桃越想越多,不免有些出神。
衣角被人轻轻地拉了下,夏知桃才蓦然回神,她一转头,便见小师妹望着自己,小声道:“师姐,那个,你在想什么?”
夏知桃望着那两兄妹许久,张斓在旁边可谓是焦虑难安。
她想去拉夏知桃,却又不敢打扰到对方,犹犹豫豫好半天,最后就拉了下衣角。
张斓心中委屈的不得了,夏知桃就看了自己一小会,结果换了那对兄妹居然足足看了十几分钟,有那么好看么……
夏知桃不知道自己出神的这一小会,小师妹心中已经九曲十八弯,乱七八糟想了一堆。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对张斓道:“那兄妹说的事情我有些在意,兽首面具,肤上血纹——”
“那是修罗道的标志。”
秦之声音忽然响起,她抱着手臂,淡声道:“不过修罗道已经被灭门了,一个不剩,余下的零散外门也转为其他门派,你们不知道情有可原。”
说到这时,一旁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望烟忽然暴起,死死咬着下唇,眼眶通红,拿着木剑便要冲出去,声音撕心裂肺:“我、我要杀了他们——!!”
身旁的望泽一把制住了她,将对方手臂卡住,声音苦涩,轻轻安慰着妹妹。
等到望烟终于再次冷静下来,他才向着众人微微俯身,道:“抱歉,我们家族便是一夜之间被……所以才会这么激动,让大家见笑了。”
他话虽然说得模糊,但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们,一夜之间遭到如此变故,失去了所有家人,无论是放到谁的身上,都不会觉得好受。
本应该是金尊玉贵的少爷小姐们,却来到了崖山之上,不畏艰辛通过种种试炼,心中怕是也有那么个解不开的结吧。
。
试炼大会的日子逐步接近,而新人们的训练也越发严苛。
崖山这次招人,从最开始的上万人,先是通过最基础的灵根检测,再平均分配到三个峰主下进行下一步的学习与筛选。
一层层选拔下来,优胜劣汰,秦之只留下来包括张斓在内的25个人,而其余两位峰主虽然较为宽容些,但也只留下了一百多人。
这次参加试炼大会的新弟子们,林林总总加起来,不过二百余人。
秦之本就是出了名的严苛,此时名单定下,更是对新弟子们毫不留情,每天训练与课业简直可以堆成小山。
上一次夏知桃看见小师妹时,秦之正拎着一堆“豆芽菜”们的领子,把弟子们一个个往山崖下面扔来着……简直惨绝人寰。
夏知桃心下一琢磨,准备了糕点和伤药,打听好了秦师尊的授课地点,专门在不远处蹲守,想要给张斓偷偷塞点东西。
她一大早便找到了块隐蔽石头,等个近一个时辰后,小师妹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道路远处。
今天训练结束的这么早?夏知桃心下欣喜,她快步走过去,冲小师妹招了招手:“张斓,这边!”
谁料张斓抬头,怯怯看了她一眼,忽然转身跑开了。
这别扭孩子,怎么了?
夏知桃连忙跟过去,但不知道怎的,往日走路都是平地摔的冒失小师妹,忽然通晓了灵力术法,身形忽远忽近,一直和夏知桃保持着距离。
两人你追我赶,终于,张斓停了下来,站在寂静的湖水旁,望着夏知桃。
“夏师姐,”她微微歪着头,声音轻软,“你是在找我么?”
夏知桃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人,忽然“铮”一声,霁焰蓦然出鞘,自空中划开一道炙热弧度。
锋寒剑锋抵着小师妹脖颈,夏知桃握着剑柄,声音冷了几分,面上笑容不复:“为什么要带我来水镜湖?!”
“夏师姐,为什么要用剑指着我呢?”小师妹声音似有些委屈,甚至向前走了一步,“我只是想和你独处下罢了。”
这还看不出?你装的也太差了,小师妹哪有这样装腔作势说话的!
夏知桃冷笑一声,长剑依旧抵着对方咽喉,道:“你是谁?”
“张斓”面无表情地望了夏知桃好一会,忽然扯出个笑来。
那个笑容着实有点诡异,就像是□□控的提线木偶一般,生硬至极。
“……你不需要知道。”
她慢悠悠说到,敛了面上笑意,手中虚虚一握,便多了一把通体漆黑的羊角匕首,向着夏知桃猛地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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