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绒火4

    夏知桃御剑格挡,漆黑匕首撞在锋白剑身上,“哐”一声巨响,震得嗡嗡作响。

    这人实力在自己之上!

    夏知桃硬生生挡下对方一击,手腕已经隐隐作痛,几乎脱力。她向后退了好几步,默念着口诀。

    几乎是瞬息之间,她身侧燃起了四束细长的火焰,悬浮在半空之中,犹自燃烧着。

    “去!”夏知桃一声令下,四束火焰便疾射而出,裹挟着炙热温度,向着那人扑去。

    那人不躲不闪,手中匕首轻轻转了个圈,横劈而过,四团火焰便被一刀斩成了两段,嘶叫着消失空中。

    火焰本就是障眼法,夏知桃不愿多留,只想借着弥散的烟雾做掩护逃走,结果那人直接破了她的招,足尖一点,向着自己袭来。

    根本就是被对方压着打啊,夏知桃心中懊悔,早知道师祖上课就好好听课了。

    她刚跑出没两步,那人身形一闪,出现在了面前,周身灵气四溢,将自己复而逼回了水镜湖旁。

    那人下手皆是杀招,锋寒刀尖划出道道疾风,只扑夏知桃脖颈而来。她好不容易躲过了一招,下一击又紧接着跟上,根本应接不暇。

    实力压制之下,夏知桃应对不来,一番往返下来,衣衫已经被撕裂了许多口子,伤痕累累。

    “你究竟是谁?”

    夏知桃秉着死也要死个明白的心态,躲过面颊旁的一击,开口喊道:“为何对我出手?”

    那人面色冷漠,手中攻击越发紧促,道:“死人无需知道这些。”

    你有本事就给我显出原型,别顶着人家小师妹的可爱小萌脸说出这种反派BOSS的宣言好吗!

    夏知桃咬咬牙,手中霁焰一转,自空中划出了个以火焰为边的圆圈,将浑身灵力都尽数灌入长剑之中。

    霁焰光芒大盛,锋白长剑嗡嗡响着,四周跃动着无数细小火星,连带着周围空气都一并沸腾。

    夏知桃根骨资质好,但奈何她领悟力不够,入门这么久,就这么一招用得纯熟。据胡子师祖所说,这招数还有个什么厉害的名字来着——

    面前那人居然罕见地停了一下,望着夏知桃的动作,轻轻“咦”了声,道:“一剑熔日?”

    夏知桃:“……”

    嗯,没错,一听这种“X剑X日”无比大众化的名字,就知道自己招式对了。

    她深吸一口气,调动起周身灵力,使出这个她根本记不住名字的“一剑熔日”的第一式。

    只见虹光一闪,无数细小火苗汇连成线,与剑气一同猛然窜出,向着那人直直刺去!

    与此同时,夏知桃毫不留念,掉头就跑。

    为了使出这一招,她已经用尽了身中所有的灵力,只能趁着招式拖延的一分半秒,逃得越远越好。

    那人既然用小师妹的面容,将自己引到荒无人烟的水镜湖旁,也就证明她,或者是他并不愿意与崖山正面对抗。

    只要自己能够冲到人多的地方,或者坚持到主殿,那人肯定就会忌惮着师祖的实力,悻悻而退的。

    只可惜,她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噗嗤”一声轻响,夏知桃神色僵住了,她低促地喘着气,缓缓低头。

    通体漆黑的匕首捅.入了腹部,殷红血液汩汩涌出,染湿象白衣衫,红的刺眼。

    她忽然想起原文的一段话:“等级之间的压制是绝对的,就算是极品根骨与单灵根,也完全抵不过高出自己一个境界的次等根骨。”

    自己好歹也是筑基弟子,平日也老被师祖夸赞根骨不凡,可那人却不过用了一招,便轻松破了自己用全部灵力凝出来的焰火,甚至瞬息便靠近了自己。

    ……还真是,毫无反抗能力啊。

    夏知桃心中苦笑,那匕首上似乎附着魔气,压制住了体内的灵力,她一阵头晕,身子摇摇欲坠。

    那人握着刀柄,将刀子往里拧去,指节染了血泽,却浑然不觉,依旧笑得无比温柔。

    她轻轻一推,夏知桃便站立不稳,落入了弱水之中。

    身子砸在水面,却静悄悄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温吞的弱水一拥而上,蔓上她身子,将其缓慢地吞噬殆尽。

    待到湖面恢复平静,再无一点水花,站着的那人便拢拢长发,淡声道:“行了。”

    暗处一人微微颔首,走出些来,淡淡道:“不错,你做的很好。”

    “小师妹”转过身,她伸手掀开头上戴着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容。

    她拿出一副手套慢慢戴上,望着暗处那人,声音平淡:“可别忘了你应允之事。”

    那人轻笑了两声:“自然。”

    。

    铺天盖地的湖水一拥而上,涌进领口、衣袖,层层叠叠向下压来。

    夏知桃身子急速向下坠着,弱水灌入口鼻,不多时,便冲破了水面,“咚”一声,砸在了坚实的岩石地面上。

    “唔……”

    身子疼的快要散架,她手脚发冷,血色自腹部弥漫开来,混杂着湖水,自指尖滑落,一滴滴砸在干燥的砂石地面上。

    伤口处渗了水,黏连着衣物,一旦试图扯开,便是一阵撕扯皮肉般的疼痛。

    夏知桃咬着牙,在湖底一点点爬着,她模模糊糊地望见个岩石,便在旁边躺靠下来,不止地喘着气。

    想杀自己那人绝对是有备而来,匕首上的魔气抑制了灵气运转,而弱水渗入肌肤,水虱般贪婪地汲取体内的灵力。

    夏知桃捂着伤口,血液却止不住,汩汩自腹部涌出,浸湿细白指节,染得衣服上全是鲜红。

    视线模糊,她眼前似是覆着厚重雾气。夏知桃仰头去望着上方景色,却忽然怔住了:

    ……阳光。

    弱水悬于半空,正午阳光箭翎般穿透湖面,铺下满层潋滟金芒。

    似崖山大殿抬头的金色琉璃,翻涌不息、生生不止。

    她望着那灿烂日光,忽然就红了眼眶。

    自己分明什么都没有做,来玄幻世界这么久了,一直小心谨慎,说话拿捏有度,生怕招惹不必要的祸端,只是为了活下来而已。

    可到头来,却莫名其妙地被人刺了一刀,扔下能够隔绝灵力的水镜湖。那人分明就是做好了完全准备,一心想致自己于死地。

    心中像是被什么压着,一阵阵的委屈、难受,就连伸手想去够落在一旁的霁焰剑,也怎么都碰不到。

    阳光有些刺眼,夏知桃微微垂下了头,呼吸逐渐平稳,意识也缓慢散去。

    困倦感层层蔓延,恍惚间,像是有人伸出双手,将她眼帘轻轻阖上。

    。

    正午阳光热辣,晒得人口干舌燥,午后竟又起了云。

    厚云层叠,温吞地将碧空噬入腹中,细嚼慢咽地品着,好半天不露出一点湛蓝,最后索性将那日轮也一并遮了去。

    夏知桃不知昏了多久,忽然又拾回了几分神智。

    这是过了多久……我还活着?

    她头一阵阵泛着疼,艰难地睁开些眼睛,却灰蒙蒙的望不真切。

    夏知桃心中叹口气,苦涩不已。

    那人杀自己也不干脆利落一点,一刀给个痛快,省得她现在落到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界。

    她闭了闭眼睛,却忽然发现伤口处好像不疼了,灵力枯竭所带来的乏力感也荡然无存。

    夏知桃错愕地抬起一点头,朦胧间发现好像有人正跪坐自己身旁,黑衣挡住了光景。

    那人低着头,水光涟漪,望不清她的神色,只能听见一个极轻极缓的声音,似是自缥缈处遥遥而来:

    “……对不起。”

    那人神色茫然,喃喃自语着,反复地、不停地说着这一句话,像是没有什么其他可说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夏知桃脑子昏昏沉沉,低头去看,便见自己五指因捂着腹部,早已浸满鲜血,又染了灰土,皱巴巴地蜷缩一处。

    太难看了,她心想,真不像话。

    自己好歹也是水镜峰的师姐,没有做好表率不说,居然还落到这种狼狈地步。

    身旁那人浑然不顾,修长五指覆了上来,盖着自己满是干涸血泽的手背,与她十指相扣。

    她呼吸忽轻忽重,声音低哑,不住地颤着:“……对不起,弱水拦了灵力,我翻遍崖山,寻了好久,找了好久…我……”

    肌肤相触之处融开一阵暖意,温和灵力被极为小心地控制着,一点点蔓进身子。

    夏知桃想说些什么,嗓子却哑了似的,发不出一丝声响。

    那人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夏知桃拥入怀中,动作极为轻柔小心,仿佛自己跟个瓷娃娃似的,一碰就碎。

    像是从岌岌可危的钢索上被人拉回,紧绷着的精神一下子放松,夏知桃被抱在怀里,靠着肩膀,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水镜湖本身便地处崖山边缘,位置偏僻,渺无人烟,再加上以灵气为食的弱水,可谓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绝佳场所。

    自己本来都彻底绝望准备写个遗嘱了,这人能在自己咽气前找到这鬼地方来,也真是难为她了……

    黑衣女子哪怕是抱着自己,声音却还是紧绷着,慌乱无措,一遍遍地低声道:“我保证、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夏知桃埋在对方肩膀处,莫名觉得一阵安心,她闭上眼睛,困倦感涌了上来。

    那人脖颈处垂落着一条兽牙吊坠,在耳畔轻轻晃着,落下几声伶仃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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