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十四更(正文完)

    第六十二章

    颜栀的体重不够, 采集的干细胞数量不足。颜栀被带走时, 颜星还没能从移植仓出来,后面还有许多关卡等着他, 但好在一切都有希望。

    颜星出仓那天, 吴元也将这个好消息带给颜栀,同时告诉她:“陆老爷子请了最好的律师帮你辩护,一定会争取到最好的结果。”

    “陆老爷子?”颜栀疑惑。

    “颜星的爷爷。”吴元也提醒她。

    颜栀怔楞, 随后搞清楚其间的人物关系,轻笑一声:“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无辜,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她说着, 看向吴元也, “你呢,你什么打算?”

    吴元也对上她的视线, 反问:“还恨他吗?”

    颜栀摇了摇头:“不恨了,在刀子扎进他脖子的那一刻,不管是浮于表面的还是藏在内心深处的,都没有了。”

    吴元也哦了一声, 想了想,半晌才开口:“我没办法保证什么,如果等你重获自由的那天我还单身,我们……”

    颜栀看着他,目光柔软。

    “吴元也,你知道你身上最让人安心的是什么吗?”

    “什么?”

    “坦诚。”

    吴元也张了张嘴, 自嘲一笑。

    颜栀说:“那就随缘吧。”

    吴元也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僵硬地点点头:“诶,好。”默了默,“对了,陆老爷子会把颜星接去洛杉矶照顾。”

    颜栀神色微僵,过了会儿才露出一丝笑意:“也好。”

    吴元也说:“陈嘉树虽然还没醒,但也没死。所以,一切都有希望,很快你就能和颜星团聚。”

    “我知道了,谢谢你。”

    **

    宁城公安正式公布“查夏一坠海”事件的调查报告后,苏眠身上最后的重担总算卸下,网友们的评论也日渐和善。

    当然,关于她当初揭露校园暴力,依然有部分宁城一中的校友对此颇有微词,认为她的行为是把母校推到风口浪尖,给母校蒙羞。

    但,苏眠已经不在乎这些评论。

    经历过网上的起起伏伏之后,她更加坚定地相信,她不需要关注无关紧要的人对她的评价,因为跟她一起生活的人不是这些网友。

    陈嘉树受伤后的第二天,陆斯晚就把林慕言那份“大礼”送到了经侦部门,可惜陈嘉树躺在医院,而查慧恩直接失联。

    不过,这都是经侦的工作了,苏眠不再去主动打听这方面的信息。

    陆斯晚跟心理医生聊了两次之后,终于在一个夜晚问苏眠:“你说我在陈嘉树的事上,到底有没有私心?”

    他声音比往常低沉,听得苏眠心里也一阵阵发沉。

    两人正并肩站在阳台上,苏眠转身拍拍他肩膀:“你只是做你该做的事而已,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陆斯晚眼中的凝重逐渐散去,也许有人会觉得他公报私仇、钻营夺权,用与陆老爷子二十几年的亲情赌陈嘉树那点仅有的血缘。

    但,只要苏眠觉得他没有,那就没有。

    苏眠笑看着他,眼珠子一转,开始疯狂暗示:“你记不记得这个月有个很重要的日子?”

    陆斯晚:“双十一?”

    苏眠:……

    “你今晚睡沙发吧!”

    她气咻咻地往客厅走,陆斯晚笑着跟上去拽她:“开玩笑的,十一月二十二号,你的生日,对不对?”

    苏眠被他一拉,意思意思地哼了两声,态度也软了下来。

    她对陆斯晚说:“这是我们在一起后,我第一次过生日,所以……”她伸出食指,戳戳他胸膛,“你看着办。”

    过了这个生日,她就正式进入二十五岁了,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不管是家庭还是事业,都应该有明确的规划了。

    陆斯晚握住她的手指:“我怀疑你在暗示些什么。”

    苏眠:“暗示什么?我才没有!”她说着,想了想又道,“为了防止你送我平平无奇的礼物,我先送你一样东西。”

    她说完,哒哒哒哒跑去卧室,从抽屉里找出她买了好几个月,但一直没有送出去的戒指。

    陆斯晚看着她手上的对戒,按了按太阳穴:“戒指该由男士准备。”

    苏眠握住他的左手,将男款对戒往他中指上套:“这是情侣戒指,求婚戒指才由男士准备。”她说完,看向陆斯晚,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又给你提示了。”

    十一月二十二号这天,苏眠和宋婉仪在甜甜时光工作室做蛋糕。

    前几天订制的手提袋今天刚刚送到,宋婉仪一边和苏眠拆包裹,一边问她:“手提袋不是还有很多吗,干嘛又进一批,你几个月没开张,钱多啊?”

    苏眠笑道:“之前那批暂时不用了。”

    说了跟没说一样,宋婉仪摇了摇头,吭哧吭哧地拆开手上的包裹。

    里面的手提纸袋露出一角。

    宋婉仪从开口的包裹中抽出一个来看,除了一面甜甜时光的logo没变外,纸袋另一面印上了两句话——捐献造血干细胞,点亮生命的希望。

    这两句话下面,是关于捐献造血干细胞的简单科普。

    宋婉仪看着手中的纸袋,半晌没说出话。

    苏眠在她跟前打了个响指,成功唤回她的注意力:“怎么了?”

    宋婉仪摇摇头,眼圈还有点红:“没什么,就是突然想颜栀了,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她吧。还有颜星,他在美国还好吗?”

    苏眠把手提纸袋放到柜台后:“颜星挺好的。”

    宋婉仪手里拿着一个纸袋,忍不住又低头看。

    纸袋有好几摞,苏眠一趟一趟地搬,边搬边跟她说:“上星期我跟陆斯晚都去中华骨髓库登记了造血干细胞信息,后来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力所能及做一点这方面的宣传,所以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宋婉仪想到些什么,激动地跳起来:“那我去把宁城地铁线所有的广告位都包下来,做这个宣传吧,你觉得怎么样?”

    苏眠:……

    她怎么没想到这个更直接的办法?

    “那我去包所有地下通道的广告位?”

    “行啊!”

    宋婉仪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帮苏眠把这几摞手提袋整理好后,就开始联系人做事。

    结果打了几个电话,宋婉仪告诉苏眠:“我朋友说我们俩的想法很好,政府部门有意向推进公益广告宣传,不用我们自己干了。”

    这样就更好了。

    苏眠点点头,想起以前看到过的一句话——我们极大可能无法成为伟大的人,但我们可以怀着伟大的爱去做细微的事。

    傍晚时分,陆斯晚来接苏眠一起吃饭。

    陆斯晚今晚包下了一整层西餐厅,定了大马士革的玫瑰,准备了小提琴乐队,还穿上了不久前刚刚从意大利定制的黑色西装三件套,西装口袋里还有一枚鸽子蛋。

    可惜交通高峰,他的车堵在了通往瑞金路的十字路口。

    苏眠一边准备关电关门,一边跟他通电话:“我出来找你吧,你过那个十字路口之后,找路边停靠一下,我马上过去。”

    陆斯晚道:“不用,再等30秒的红灯我就能过这个路口,你在店里等我。”

    可惜苏眠已经关好了门,她转身朝陆斯晚来的方向走,开玩笑:“那我们就在路上偶遇吧。”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瑞金路上倒是交通顺畅,路过前面的十字路口,就能迎面遇上陆斯晚。

    苏眠站在路口等绿灯,忽然听见右边传来跑车拉风的引擎。正想着是谁这么高调,不等她扭头去看,四周忽地传来路人此起彼伏的尖叫。

    苏眠下意识看过去,只见一辆红色保时捷从右边路口直直地朝她冲来。敞篷玻璃后面,是查慧恩阴冷的脸。

    苏眠还来不及想什么,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惊呼一声,朝旁边躲去。谁知脚下一绊,整个人摔倒在地。

    有好心路人拼命拽她,可慌乱之下,苏眠竟站不起来。

    眼看着保时捷就要冲过路口撞上她,苏眠将路人往旁边一推,随即本能地抱住脑袋,准备迎接这场人为的车祸。

    却不想,耳边传来砰的一声,是车辆相撞的声音。

    在路人的尖叫与讨论声中,苏眠双手离开脑袋,缓缓地扭头看去。

    只见那辆红色保时捷在离人行道两三米处,被一辆黑色宾利拦腰撞停。红色保时捷侧边凹陷,黑色宾利车头顶着保时捷,车头变了形。

    苏眠隐隐想到些什么,她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可刚迈开腿,就重新跌倒在地。

    她双腿发软。

    苏眠捏了两下自己不争气的双腿,在路人搀扶中重新站起来。

    她往黑色宾利走去,浑身的骨头都僵硬得在咯咯作响。走到宾利驾驶座,好在门还能打开。

    她用力拉开门,安全气囊已经完全弹开,陆斯晚被挤在驾驶座和安全气囊之间,闭着眼,满脸是血。

    苏眠眼前一黑,但她告诉自己,不要晕,不能晕过去。

    有人探了陆斯晚鼻息:“还活着还活着!”

    交警和120也很快赶到。

    陆斯晚被抬上救护车时,苏眠也跟了上去。此时此刻,她的整个世界都在坍塌的边缘试探,可是,她不断地用意志力支撑着,支撑着她的世界不要坍塌。

    至少,在陆斯晚情况稳定之前。

    医生快速地说了好多话,苏眠睁大眼睛听,可就是听不进去。她不明白,真的听不明白。

    “医生,能不能告诉我,他会不会死。”

    “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这几个字,苏眠骤然松了一口气。

    意识开始回拢,医生后面说的话,她也听进去一些。

    医生说:“头上的伤问题不大,就是右腿的伤比较严重,需要立刻手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苏眠疯狂地点头。

    没事,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没事。只要他活着,她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好起来。

    她刚才已经想好了,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一定会亲手拔掉查慧恩的氧气管,看着查慧恩呼吸衰竭死去。

    下了救护车,一路跟着医生护士狂奔到急救室。陆斯晚被送进去后,护士拦住苏眠,让她签手术协议。

    苏眠拿过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抖到连字都写不了。

    不行,一定要冷静,她还要照顾陆斯晚。

    苏眠咬了咬下唇,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才勉强在协议上签完字。笔还给护士的那一刹那,一滴水落在协议书上,模糊了右下角日期的尾数。

    苏眠一摸脸,才发现脸上湿漉漉的全是眼泪。

    十一月底的宁城天黑得很早,等待的过程中,宋婉仪得到消息赶过来。

    苏眠坐在手术室外,看到宋婉仪的那一刻,累积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她一把抱住宋婉仪,想放声大哭,可却怎么都出不了声,只能呜咽流泪。

    宋婉仪来的路上已经把事情弄清楚,一边安慰苏眠,一边骂查慧恩贱人,自己要坐牢了还想着报复苏眠。

    两人一个哭一个骂,宋婉仪骂了一会儿,骂不动了,就抱着苏眠一起坐在手术室外等。

    手术室的灯熄灭时,天已经蒙蒙亮。

    宋婉仪熬了一夜,正靠在苏眠肩上打瞌睡。苏眠却忽地站起来,等待陆斯晚从手术室出来。

    宋婉仪脑袋落空,顿时惊醒。

    等陆斯晚被推往病房,两人一起跟了上去。

    病房里,宋婉仪拍拍苏眠肩膀:“熬一晚上了,你去休息会儿。他麻药还没退,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

    苏眠却摇着头:“我就在他床边趴会儿。”

    宋婉仪叹了口气:“我去买早点,你要吃什么?”说完一顿,“瞧我还问你要吃什么,真是傻了。我随便给你买了啊?”

    苏眠完全没注意她在说什么。

    宋婉仪又叹了口气,揉着肩膀走出去。

    过了会儿,一名护士进来,将陆斯晚的原本的衣物交给苏眠,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鸽子蛋。

    “这个蛮贵重的,我刚刚单独收着了。”护士说着,露出点同情的神色,“你别太难过,车速那么快,要不是车子够结实,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已经是最幸运的结果了。”

    苏眠接过鸽子蛋,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陆斯晚要来接她过生日,然后会跟她求婚。

    虽然她早就猜到了流程,可求婚这种事,不管猜没猜到,她都觉得很惊喜。

    可是现在就莫名其妙变成了这样。

    苏眠将戒指握在手心,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护士哎了一声,安慰了她几句。等宋婉仪提着早餐盒回来,这才说了一句:“你朋友来了,我先出去了啊,有事叫我。”

    宋婉仪又是叹气又是心疼:“你说陆斯晚醒来要是看到你哭成这样,他得心疼成什么样?他去撞查慧恩,不就是为了救你?你说说你,陆斯晚拿命救你,你就这么糟蹋?”

    她把苏眠扶到椅子上。

    苏眠哭得抽抽:“我忍不住,我、我光是想到他拿命救我,我就、就……”

    宋婉仪:“就什么就,已经这样了。而且我问过医生了,陆斯晚这情况,就是复健时间长点,瘸不了。”

    苏眠说:“我不怕他瘸,他要是瘸了,我照顾他一辈子。”

    宋婉仪一噎,正奇怪怎么自己也突然想跟着苏眠哭了,忽然床上传来陆斯晚微弱的声音:“别哭……”

    两人齐齐扭头,陆斯晚头上缠着绷带,眼皮子无力地睁着,目光涣散地看着苏眠。

    苏眠跑到床边,想抱他又怕弄疼他,最后只好捏着床单,吸吸鼻子:“好,我不哭,我得照顾你。”

    宋婉仪:……

    得,她说半天还不如陆斯晚说两个字。

    见色忘友!见异思迁!

    过了会儿,苏眠又想到些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护士交给她的鸽子蛋,举到陆斯晚眼前。

    “陆斯晚,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

    陆斯晚想笑可身体状态不允许,他眸光流动,许久,才低低地说:“苏眠,求婚的事留给我好吗?”

    苏眠用力地点头。

    陆斯晚凝视着她,缓缓开口:“苏眠,嫁给我。”

    苏眠眼眶一热,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可这次是因为高兴。

    她其实想象过无数次陆斯晚求婚的场景,西洋乐、大餐、鲜花和礼服,然后陆斯晚在无数人的祝福中,单膝下跪,光是这样想一想,她就觉得自己幸福得要死掉。

    可是现在,没有鲜花也没有大餐和音乐,只有静悄悄的病房,和正拿着手机录像,一脸吃瓜的宋婉仪。

    陆斯晚也没有单膝下跪,他甚至还满脑袋绷带,因为刚做完手术,整个人都没办法动。

    可苏眠还是觉得好幸福。

    原来,只要是这个男人,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感觉到幸福。

    苏眠直接把鸽子蛋套在了自己右手无名指上。

    “好看吗?”她晃了晃右手,问陆斯晚。

    “好看。”陆斯晚说,“可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把戒指戴在你手上的机会?”

    苏眠想了想:“等你康复,我们重新来一次。”

    **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冷。苏眠没想到今年的元旦居然会在医院里度过。

    不过,有陆斯晚在,不管在哪里,都是一个团团圆圆的新年。

    元旦假期之后,陆斯晚已经可以拄着拐走几步。

    查慧恩没他伤得重,元旦一过,就实现了医院和警局的无缝交接。

    到二月下旬,陆斯晚终于扔掉拐杖顺利出院。

    今年是闰年,苏眠一翻日历,哟了一声:“你四年一次的生日就要到了,为了祝贺你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热烈庆祝一下?”

    上次她的生日因为查慧恩,闹得兵荒马乱,没过好。陆斯晚之前又一直住院,两人也没怎么安稳过,这会儿听到苏眠说要庆祝生日,陆斯晚便提议:“顺便把你的生日一起补上。”

    “这生日还有能补的?”

    “怎么不能?”陆斯晚看向她,“忘了高中那次怎么帮你补过生日了?”

    苏眠被他说得一愣,随后想起当年往事,弯着嘴角看向车窗外。

    为了庆祝陆斯晚顺利出院,吴元也在千禧汇摆了一桌,也没叫什么人,除了陆斯晚苏眠和他自己,就剩下一个宋婉仪。

    陆斯晚吩咐司机先去千禧汇。

    两人进了包厢,吴元也跟宋婉仪已经到了。四人坐到一起,碰了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杯。

    苏眠想起颜栀,问吴元也:“颜栀什么时候能出来?”

    吴元也勾着嘴角,神色轻松:“明年六月份。”

    苏眠觑他表情,倒也没再追问跟颜栀怎么打算。

    宋婉仪今天难得话少,一顿饭都忙着低头回信息,嘴角边甚至还浮着一个迷之笑容。

    苏眠看她两眼,忍不住凑过去打趣:“谈恋爱啦?”

    谁知宋婉仪把手机往胸前一藏,脸颊一红:“什么谈恋爱,就是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随便聊聊呢!”

    苏眠问她:“见过面了?”

    宋婉仪噘着嘴,唔了一声:“一起看了个电影,他还挺斯文的。”

    苏眠拍拍她肩膀:“加油哦!”

    宋婉仪哼哼唧唧:“什么加油,我才没说我喜欢他!”

    苏眠不再逗这个口嫌体直的姑娘,转头看向门外。

    陆斯晚刚刚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到现在还没进来。

    吴元也也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朝苏眠勾勾手指,一副“我有秘密要跟你分享”的表情。

    苏眠凑过去。

    吴元也压低声音问她:“你知道陆斯晚最让我震惊的是什么吗?”

    苏眠好奇:“什么?”

    吴元也说:“纯情。”

    苏眠:“?”

    吴元也又朝外看了一眼,见陆斯晚还没回来,接着说:“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陆斯晚是我泄的密啊。”

    苏眠小鸡啄米般点头。

    吴元也做了个附耳过来的手势,然后拢着嘴,在苏眠耳边说:“当年高中散伙饭,我不是陪陆斯晚去外面醒酒,就八卦问他对你什么感觉,你猜他说什么?”

    苏眠脸上的笑容渐渐沉下去。

    当年她听到陆斯晚说的那句话,是扎在她心中隐秘的刺。十八岁的她,因为那句话时常彻夜难眠,陷入黑暗;二十五岁的她,学会了把这跟刺藏起来,因为对现在的她而言,当年陆斯晚的那句话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

    吴元也没察觉她的表情变化,顾自说了下去:“他跟我说,苏眠长得不好看,跟她在一起别人会笑话我。可她就是另一个我,只要她在,全世界消失都没关系。所以,别人和她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吴元也说完,啧啧啧几声。

    说实话,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么段酸溜溜的话记得一字不差,大概是因为从这句话开始,他对陆斯晚的感情境界有了极大的改观,好像陆斯晚这人在感情这块跟他不太一样。

    吴元也光顾着自己感慨,完全没注意到苏眠听完他的话后,先是震惊,又是难以置信,随后脸上还闪过“怎么会这样”“是我傻吗”之类的复杂表情。

    陆斯晚终于打完电话回来。

    苏眠坐到他旁边,感觉掌心都在发烫,她好像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他说,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当初的误会,当年的错过,现在再回首,似乎又成了另一番光景。

    好在,他们兜兜转转还在一起,并且是以更好的自己在一起。

    陆斯晚发现她情绪变化,好奇问她:“怎么了?”

    苏眠摇了摇头,又忍不住侧眸看他。

    陆斯晚被她瞧得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一时有些食不下咽。

    苏眠叹了口气,没头没脑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以后你说话可别再大喘气了啊。”

    “什么?”陆斯晚不解地看着她。

    苏眠对上他目光,忽地一笑:“没什么,逗你呢。”

    **

    转眼到了二月二十八日,苏眠还是没想好怎么庆祝陆斯晚四年一度的生日。

    倒是陆斯晚出了个主意:“不然就回老地方?”

    老地方?是她想的那个老地方吗?

    苏眠挑挑眉,看向陆斯晚。

    陆斯晚点头,一脸你没猜错的表情。

    这样也挺好,简单,但是有意义。

    二月二十九日中午,陆斯晚与苏眠驱车前往宁城一中。

    两人照例在当年那家面馆各点了一碗面。

    苏眠自今年元旦之后,就开始改变饮食习惯,尝试让自己稍微长点肉。因此,今天她倒也没像上回那样,辜负桌上这碗牛肉面。

    吃过面条后,两人牵着手,顺着巷子,往宁城一中的后门走。

    今天恰逢周六,又是阴天,远远看去,整个校区都雾蒙蒙的。

    学校里除了周末寄宿的零星同学外,没什么人。

    陆斯晚牵着苏眠来到当初高中教室外的那个天台。

    天台上一切如旧,二月底虽没到春天,但风已经不似寒冬腊月那样刮人。苏眠扶着围墙而站,望向远处绵延群山,只觉得心境开阔。

    陆斯晚忽然在旁边叫了她一声:“苏眠。”

    苏眠闻声,扭头看他。

    陆斯晚在她的目光中退了一步,随即单膝跪地,牵过她的手。

    他抬头对上她混杂着震惊和喜悦的目光,郑重开口:“苏眠,嫁给我。”

    原来,这就是他们当初约好的“重来一次”吗?

    可还是没有鲜花没有音乐,但这次他如她所愿,单膝跪下了。在这个当初第一次产生交集的地方,他郑重地向她求婚。

    苏眠耳朵热了起来,双眼湿漉漉的。她想矜持一点,可脑袋却完全不听她的,小鸡啄米般点头:“好,我答应!”

    陆斯晚脸上溢满笑容,他垂眸,目光落在苏眠左腕上。

    她今天没戴腕饰,左腕上那道粉色的疤突兀地存在着。

    苏眠注意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虽说两人如今已经足够亲密,可陆斯晚始终记得当时在车库,他触到苏眠腕上的疤痕时,苏眠那一脸抗拒的神情,所以,即使再亲密,他都不敢过多注意这道疤。

    但今天不一样,从今天开始,他们将正式全然地属于彼此。

    苏眠还在试图缩回手,神情也尴尬起来:“是不是很丑?”

    这道疤在这个位置,其中的曲折早已不需要言语解释。

    陆斯晚心间满是怜惜,他看了苏眠一眼,又将目光放回这道疤上:“一点都不丑。”

    他说着,低下头,轻轻的吻落在上面。

    随即,苏眠听到他轻柔的声音。

    “你好啊,我是苏眠的老公陆斯晚。”

    苏眠忽然喉间一哽,从刚才就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在这时猝不及防地掉落。

    她抬手捂住双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哭出声。

    陆斯晚站起身,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深深地看着她。

    苏眠一开始在感动地哭,很快又在他的目光里害羞地笑。明明两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可她面对他时,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却历久弥新。

    苏眠还记得当年在天台上,第一眼见到陆斯晚的样子。他双手撑着矮墙跳过来,披着漫天云彩走到她面前

    ——既然这么难过,为什么要假装不介意?

    陆斯晚也记得当初在天台上的第一次搭讪,她被同学嘲笑,明明介意得要死,明明难过得要死,却偏要假装笑对人生。他当时想,原来这世上不止他一个人守着一颗不为人知的卑微灵魂。

    一晃这么多年,她治好了当年的卑微,他也无需再小心翼翼守护自己的秘密。但,当年的所有感动与惺惺相惜,仍在他们心间缠绕,缠绕于今后的每一个点滴之中。

    太阳从浓密的云层里,勉强露了一下脸。

    陆斯晚在浅淡而细碎的阳光中,吻住了苏眠。

    苏眠抱住他的腰,细细回吻。

    远处山丘绵延,不知何时所始,何时所终。

    ——陆斯晚,老实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从……很久很久以前。

    ——你会喜欢到什么时候?

    ——不是喜欢。

    ——嗯?

    ——是爱。

    ——哦,那你会爱我到什么时候?

    青山不老,为你白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番外随缘~谢谢宝贝们阅读~

    下面推荐一下我的接档文《念念不能忘》,专栏可见,求个收藏嘻嘻~以下文案:

    1.

    苏念是出了名的娇纵大小姐,飞扬跋扈,性格乖张,自称交往过的男朋友可以绕地球一圈。

    唐孟钦是出了名的斯文总裁,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传闻不近女色,恋爱商为负。

    当苏念喜欢上唐孟钦,连夜跟小姐妹在酒吧商量如何攻略这位“唐僧”,商量到一半惆怅叹气:“唉,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没有实战经验。不过也怪他钢铁直男本男,完全不会主动。”

    正在这时,隔壁卡座传来唐孟钦清冷的声音:“不敢主动,小姑娘就是嘴硬爱吹牛,实际怂着呢。”

    *我以为我撞上了铜墙铁壁,原来是你在配合我演戏

    *假嚣张vs真斯文败类

    2.

    苏念与唐孟钦传出婚讯的那天,圈内好友纷纷可惜唐孟钦一朵娇花惨遭苏念蹂/躏。

    为此,苏念躺在床上声泪俱下地在姐妹群控诉——

    他娇花个屁啦他,他斯文个鬼哦,你们都不知道他……

    字还没打完,手机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抽走。

    唐孟钦看着还没发出去的消息,皱了皱眉:“朋友之间,少说fang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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