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接过沈寒手中的菡萏,周围蜂屯蚁聚的异国美人们, 全都自持端庄地出着怨气。
沈寒嘴角微微扬起, 朝着皎皎耳语:“一草一木, 不过是经我手一折,不想招来这许多人争抢。旁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姐姐你得了, 就笑一笑, 如何?”
皎皎听了这话, 缓缓抬头望着他,果然娇盛地一笑:“草木有本心, 何求美人折。”
沈寒听了这话,本是一脸受了欺负的样子,他移步上撵,作势要走。
坐在锦纱帐中时, 沈寒转念又想出一招,即刻透着薄纱帐望着皎皎, 嘴角笑的一歪:
“今日,我受师父所荐而来, 他命我赏各国美人绝色,好生挑拣, 自能寻得一门好亲事。”
皎皎知道他是瞎扯, 却不上当,轻抿着笑意,抱着那支菡萏利索地做了一揖:“那本官就提前给平陵野少, 道一声恭喜了。”
“先到先得,姐姐莫要等到满树空枝,再来问花还开否?”
沈寒说罢扬起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扇,那香撵便启程朝着极华殿去了。
皎皎望着手中娇艳袅娜的菡萏,一时间出了神,等到典礼官过来催时,她才发现大家都去往极华殿了。
待皎皎赶到时,各国名美之人早已落座满庭了,细查看来,除了庭中舞女,盛朝受邀的人,竟只有自己和沈寒,更不巧的是,沈寒竟坐在她旁边。
高台之上,宾主位坐着三个人,分别是国师祝明俊、皇帝赵健和皇后尉迟伽罗。
刘公公高声宣告极物之宴开始时,庭中缓缓奏起了雅乐,各国的男女来宾纷纷安静下来。
庭中的琴女走了上来,对着一把上用宝琴,徐徐弹奏起来。
只见那琴玉轸珠徽,梅纹蛇断,是绝好的一张焦尾古琴,须臾曼妙的五指间,流淌出铮铮的韵律。
琴女抬起头来,皎皎看见,那是一张绝如脂玉的脸,凭她如何转面,都没有一丝微瑕。
琴韵渐佳时,庭中徐徐走上来两列舞女,都是绝品的姿貌,她们各展腰肢,很快便迷了众眼,人人只拍案叫绝,痛饮起来。
沈寒坐在殿侧席间,他闲适地望着那些舞女,执扇轻扇着,他滴酒不沾,只从馔盒里取了一只桔梗花,轻轻闻着。
这是他第一次来皇宫,却丝毫不显拘谨,只如他在风烟谷那般狂纵。
皎皎也凝望着那些舞女,却心事重重。
“噗呲噗呲~~噗呲噗呲~~喂。”
皎皎发音暗示着身旁的沈寒,她有话要和他交耳,沈寒却一副飘然之态,沉醉在那舞曲中去了。
舞曲结束后,全场众宾客直呼精妙,众舞女不光姿色绝伦,舞步竟也不曾错了一分一毫。
听了这些赞许,伽罗皇后便开了尊口,不过是说一些客气的场面话,国师坐在一旁威风凛凛不苟言笑,而坐在中间宝座上的皇帝赵健,也只是频频点头。
主国宣完话,便轮到那些客国来宾朝贺了,这些异国彩虹屁只听得皎皎头都大了,她端起酒杯,尝了尝御用的百花酒,确实滋味纯绵,后劲悠扬有百花香气,只是她现在更需要二锅头。
轮到乌丸国发言时,皎皎才眼前一亮,这对代表乌丸国颜值巅峰的男女,竟然是这国的王子和公主。
乌丸国是北方的游牧小国,向来与盛朝交好。虽是弹丸之地,却民风彪悍,军力不可小觑。
此次参加极物之宴,本应送来本国相貌姣好的男女即可,可如今却送来了王子和公主,实在是给盛朝面子。
乌丸公主梳着双刀髻,穿着胡裤和皮裙,身上还背着一把空弓,甚是威风。
而一旁的乌丸小王子却文弱安静,白白净净的,打扮的十分娇气。
乌丸王子站起身后,彬彬有礼地开了口:“拜见盛朝陛下,此次我兄妹二人前来,实则有事相求。”
赵健面上虽笑呵呵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伽罗皇后,皇后便昂然应声了。
“乌丸国与此次前来的众国一样,都是我盛朝邦友,有事相求直言便是,何必客气。”
那乌丸王子便直言不讳:“实不相瞒,此次我是来替吾妹狐尔坦求亲的,嫁入盛朝,是她心之所愿。”
狐尔坦……皎皎心道这公主名字真够劲的。
“哦?狐尔坦公主,你可已有了意中人?还是需要朕来替你张罗。”
皇帝赵健这才开口,他本是严肃的脸,却硬要拗出和善的神色来。
而一旁素来和眉善目的国师,此刻却故作威风之态,这让皎皎觉得甚是别扭。
狐尔坦公主一脸盛气,她起身便道:“盛朝皇帝陛下,我早已有了意中人,不知陛下可肯为我指婚?”
赵健听了此话,心里一合计,这狐尔坦公主出落的漂亮,地位又高,她是配得上盛朝男儿的,只要不挑自己的儿子,世家公子也随她去吧。
“咳咳,那甚好,朕愿意替你做这个媒,只要那男儿也愿意,没什么成不了的。”
狐尔坦面露大喜之色,她忽的一抱拳:“实不相瞒,吾意中人是盛朝的大侠平陵野少,能文善武,以画为刀,风流潇洒,不知陛下是否知晓此人?”
赵健一听,脸色一沉。
皎皎正抿着一口百花酒,听见她指名要沈寒,“噗”地一声便把酒吐了出来,引来众人侧目。
沈寒听见狐尔坦公主中意自己,手中的折扇一愣,却又浅浅扑扇了起来。
皎皎用余光去看,沈寒虽不为所动,脸却早已涨的通红。
赵健也不再装笑面,他神情阴鸷,刚要开口,却被一旁的伽罗皇后截了一胡。
“狐尔坦公主,你来的甚巧,你可知这盛朝侠客‘平陵野少’,他如今就在殿上,愿不愿意,你自己问问他便是了。”
狐尔坦公主的目光精准地捕捉了沈寒,她喜形于色道:“万国尤物,谁不知道今日平陵野少会来赴宴。”
大国师祝明俊此时正端端坐着,他虽老态,却不减精神:“寒儿,快回应乌丸公主,你愿不愿意娶她?”
沈寒此刻只用扇轻遮着脸,他犹疑片刻后,收起扇子,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懒散地朝狐尔坦行了一礼。
“承蒙公主爱慕,只是沈寒自知位卑权轻,又居于野山之中,与世隔绝,怕公主难以忍受,还请再三思虑。”
皎皎坐在一旁,只用丝巾细细擦着刚刚喷出来的酒水,低着头恍若置身事外,谁也看不见她的神情。
这时她并不知道,尉迟伽罗皇后的眼光,一直注视着她。
狐尔坦听沈寒如此言语,她是听不出同意与否的,只开口道:
“野少莫担忧,狐尔坦自小不怕苦累,日日骑射于野,公子的豪情壮志,我甚欣赏。”
赵健朝着沈寒看了一眼,他示意沈寒回绝的干脆些。
沈寒虽说仍不惊于形,背后却汗湿了一片,他低头朝向皎皎:“噗呲噗呲……”
皎皎听见他唤她,只朝着他忍俊不禁,低声嘲讽:“你不是来挑媳妇的吗,开心不?”
伽罗皇后看见皎皎轻松的神色,才又开了口:“我看好这一对,男才女貌,十分难得。”
在座的宾客纷纷交头接耳,异国美女们多有不忿,可男子们却纷纷叫好。
皎皎听了这话,心中轰隆一声,她本来倚仗着沈寒是隐秘的三皇子,皇帝肯定不愿意随意指婚。
可如今看来,若是皇帝赵健是个软骨头,气势压不过伽罗皇后,有所顾忌的话,这婚事说不准就撮合成了。
皎皎想到这里,眉头紧皱,甚是焦心。
这时,尉迟伽罗看到了皎皎的神色,她便又开了口:“我看何提刑似乎有所不满,可否说说你的意见?”
沈寒这才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心里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何皎皎掸了掸华美的衣襟,刚直地站了起来,颇有为官清正的气度:
“回伽罗皇后,臣并非不满此桩婚事,相反,若此婚事能成,实为我盛朝一大喜事。”
殿中的宾客也纷纷交头接耳,那帮女人也满面狐疑,方才殿外野少递给了这何提刑一支菡萏,莫非这何提刑不堪其纠缠,才要促成这次联姻?
沈寒听了这话,心里一凉,他面色铁青地望着皎皎,满腹焦躁已然上了头,他牙关紧咬,摇着扇子,恨自己一语成谶,居然真的有媳妇找上门来了。
国师祝明俊此刻捋了捋胡须,眉目也甚是纠结,一旁的赵健也神色凝重起来。
皎皎便接着一鼓作气道:“只是臣虽希望此婚能成,却也只是希望而已,可惜的是,这桩婚事大有敝处,臣是怕狐尔坦公主会后悔,从而影响到两国的关系。”
狐尔坦豪爽地笑了起来:“这位大人,您是担心我会后悔,可平陵野少如此杰出,世人皆知,我如何会后悔?”
皎皎朝着沈寒一笑:“公主是乌丸国人,骑射俱佳,且最擅饮酒,尤其是贵国顿顿不可少的鹿血酒,公主可愿放弃,从此不再饮?”
狐尔坦一笑:“这位大人,难不成盛朝禁酒不成?英雄豪杰,文人墨客,哪个离得开酒。我乌丸国人,不喝鹿血酒,与叛国何异?”
皎皎忙道:“非也,公主有所不知,这平陵野少滴酒难沾,且见血就晕,哪怕不晕过去,也每每吐的昏天黑地的,喝上一口酒,便即时倒地,扇都扇不醒,这样的大侠,您可还喜欢?”
狐尔坦面色一变:“这……”
沈寒听了皎皎这番掀他老底,面上虽说挂不住,朝她哼哼生着气,内心深处却是松了一口气。
殿内的人议论起来,怪不得传闻中平陵野少只要用剑,就用绸布蒙起双眼,原来是因为惧怕见血。
不饮酒,晕血的大侠,这也不失是件趣闻,若不是乌丸国人,是能够接受的。
此时,伽罗皇后望着皎皎,面上露出难以察觉的欣慰。
作者有话要说:皎皎:看你小子还跟我得意不
寒儿:别急,下一集轮到我拆你的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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