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万一被押走之后,梁妻上前来,只跪下磕头,她泣诉道:“那瓷器铺万一分明就是凶犯,他扯谎就是心里有鬼,何大人何不将他就地正法,以告慰我那愚夫的在天之灵呐!”
何皎皎连忙扶起梁妻:“嫂子请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定给梁大哥一个交代。”
古代虽说律法严明,但刑侦实在不足,错杀的人也不少,因此何皎皎只想再细查审问一番,不能贸然定这瓷器铺掌柜的罪。
何皎皎辞别梁妻,乘着马车回了衙门,她只披了一件长夹袄,便进了冰窖。
梁大光的尸首静静摆在冰案上,由于血液沉积,身下已经起了青紫的尸斑。那面庞更是不忍细看,已经开始变了形状。
何皎皎取出实验室里找出的放大镜,再细查了一遍,却发现尸体胸前刀口处的衣襟上,散落着几颗细碎的白屑,在梁大光青灰色的衣服上有些显眼。
莫不是凶器上撒了毒粉?何皎皎忙将那匕首取出再查看,果然,刀柄上也查出了少量的碎屑。
她提取了这些碎屑,便驾车回到家中,见沈寒不在卧室,便即刻进了实验室,取出了尘封已久的显微镜和载玻片等物来。她套上一身干净的布衫,又把房间细细打扫了个遍。
却说沈寒在家中只闹病了一日,次日身上就已经大好了,他是习武之人,虽说病的容易,却也好的容易。他看那些个仆人忙里忙完仍要给他煎药,自己又不是什么正经家主,心中起了愧意。
暮色已晚,后院井沿旁,一个名唤初九的白瘦小厮,仍满头大汗劈着圆木柴,还自言自语:“劈完就能去吃馍,嘿咻……劈完柴火吃白馍!”
“我来帮你吧。”
初九还没反应过来,却见身旁翩翩落下一个白衣少年来,脚步竟悄无声息:“沈……沈公子……”
虽说沈寒是作为奴籍身份被买进家门的,却日日被女家主供着,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拿样儿。
初九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子,日日只在柴房里劈柴挑水,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个被女家主“收了房”的漂亮男人,脸上也涨红了起来。
沈寒早已夺了他的斧头,那斧头在手上玩把戏似的掂量了一圈:“小子,我劈柴比你省力些,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你吃饭去吧。”
初九不敢推辞,也不好站在一旁看,只跑到柴房去帮他娘烧水了。
这些圆柴,便是用手劈,沈寒也消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他用斧头劈柴的架势,也绝不是市井之夫的俗陋形迹。
他只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将斧头抛去柴堆中转出花来,几圈下去,一堆圆柴竟全被劈的细散开来了。沈寒把斧头往柴案上一插,再将螳螂须子一撩,便转身走了:“小小麻烦。”
何皎皎在实验室中忙了半宿,万般思索也无人对答,突然想起从前和金何夕一起搭档的时光来了。
“取玻片来。”说罢何皎皎便去了试验台的另一头:“好嘞。”
自己取了涂片,置于显微镜里端详了一二。
现在她自言自语,竟也不亦乐乎,看来孤身一人真的没问题的。
何皎皎轻声自问:“何大人考究了半天,可有线索?”
“碎屑中可见成群的棕黄色圆形厚壁孢子,也就是壁砖状体,可纵横分隔,直径10μm左右。”
“嘿嘿,属下才疏学浅,不明觉历。”
……
沈寒劈完了柴,百无聊赖,又来到了马厩里,那匹小矮马“暖暖”,正悠哉悠哉地嚼着上等的精饲料,见到他过来,只打了个响鼻,哼哼地别过脸去,继续咀嚼着草料。
那养马的是个老婆子看到沈寒过来,笑脸婆娑地迎了上去:“沈哥儿,身上可好了?这晚子出来,也不怕招了夜风?”
“嬷嬷不必担忧,我身上早大好了,不妨事的。”说罢沈寒一把抢过了料桶:“嬷嬷快些歇息去吧,我帮你把这些马喂了吧。”
那老婆子见沈寒执意要喂马,便也不推搡作假了,只笑着走开了。
沈寒刚走进马厩,闻见了腥骚冲天的气味,一瞬间就把他熏出来了,这哪里是从小娇养的公子哥受得住的,他只跑到一旁柱子,差点吐了出来。沈寒竟是个倔脾性,答应做的事,岂能半途而废,又轻掂着脚进了马厩,屏气凝神了许久,方才定下心气来,坐在暖暖身旁。
他捋着暖暖的鬃毛,在小马耳旁自语道:“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
暖暖当然不会明白这公子的意思,只咯吱咯吱地嚼起一口黑豆来。
望着指甲上的红色六芒星,沈寒轻叹道:“还有不过三日了,那个劫,要应在谁的身上?”
此时何皎皎在实验室中正凝眉思虑着,这些碎屑里的真菌是怎么回事,突然一个激灵,不再自语打趣,目光肃杀清冷起来,看着那案台说道:
“原来如此,你就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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