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阴铁

    聂晓眉峰微蹙有些担忧的开口，不等蓝忘机回答，山洞上空却忽然响起了莫名嘈杂的声响。三人听着辨着，大概的听出了断断续续的故事，似乎是曾经的五大世家，在温氏先祖温卯的带领下围剿某人的场景！

    那个某人，叫薛重亥，这个名字在场三人却都未曾耳闻过！

    五大世家以岐山温氏为首、姑苏蓝氏、兰陵金氏、云梦江氏以及她家清河聂氏，一个不少！

    然后，那阵嘈杂之音中还提及了什么仙山、阴铁等等三人完全听不懂的东西。

    “阴铁是什么？薛重亥又是谁？”

    “阴铁不详，不提也罢。”

    正当三人疑惑间，一位仙气飘飘的女子残魂在前方高台上忽然显形，女子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风华正茂却偏偏有着与姿容不符的沉稳，这还是聂晓生平第一次见到这般气质不凡的女修，只是轻飘飘一记眼神便让人肃然起敬。

    “姑苏蓝氏后学蓝湛，拜见蓝翼前辈。”

    还没从蒙圈中回过神来，便因着蓝忘机的下跪的动作拉扯倒地的聂晓微微抽了口凉气，满脸兴奋魏的无羡却又在她另一侧跪了下去，“云梦江氏后学魏婴，拜见蓝翼前辈！您就是那个姑苏蓝氏唯一的女家主，创立弦杀术的那个蓝翼前辈吗？”

    然后，聂晓忽然就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似！她好像不久前，才这么迷迷瞪瞪的跪过谁？

    可不及聂晓想清楚这诡异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儿，便感觉到对面那位突然出现的‘前辈’正笑看着自己，她连忙甩了甩脑袋恭恭敬敬的对那女子行了拜礼，“清河聂氏聂晓，拜见蓝翼前辈！”

    原来这位蓝家先祖叫蓝翼？

    蓝翼聂晓听长兄说过，是蓝家有史以来唯一一位女性家主，功过参半为人性情乖张不服于世，自创了蓝氏绝学弦杀术大杀四方。

    可是百十年前，这个人就隐遁失踪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就和她那位昔年旧有抱山散人一样消失在了仙门百家的视野之外。

    如今看来，她竟然是一直隐居在蓝氏后山的冷泉之下吗？可是为什么，这个蓝翼前辈的灵识如此薄弱，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殆尽一般。

    她是，死了吗？

    “前辈，传闻您仙去多年，为何？”蓝忘机跪的规规矩矩，请教的态度也是规规矩矩，连带着问话的模式也要先谦恭的向长辈问好，那一板一眼的模样让跪在他身边兀自胡思乱想的聂晓忍不住低头勾了唇角。

    换成魏无羡，定然是直奔主题有多简单就多简单吧！

    “一定是与阴铁有关吧，前辈，这阴铁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还有刚才的那些喊杀声究竟来自何处？”

    果然，还没等蓝翼开口，魏无羡便简单粗暴的开篇点题提到了方才听到的阴铁。

    聂晓无声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很喜欢魏无羡的问话方式。

    “阴铁是一个极阴之物，这件事是我这辈子所犯最大的错误，而我为此也付出了用毕生灵力，压制阴铁的代价。”蓝翼从魏无羡手中接过那只带着抹额的小白兔，她看了眼蓝忘机又看了聂晓笑了笑，打开话匣子告诉了三人关于阴铁的故事。

    蓝翼告诉他们几百年前发生的事情，当年名盛一时的国师薛重亥用阴铁吸纳怨气，用活人为牲，控制上古妖兽屠戮众人导致生灵涂炭。生生的，将曾经灵气充裕人人向往的夷陵仙山，变成了尸骸遍野怨气萦绕的人间地狱乱葬岗。

    “百年之事已不可考，谁也不知道当年名胜一时的薛重亥，为何会用此铁吸纳怨气。阴铁因摄取太多活人灵识，怨气难消。”

    “所以，先前发生的那些怪事，我们猜测有人修炼邪术摄取修士灵识，很有可能是因为阴铁？”聂晓垂眸轻咬了自己的手指喃喃低语，“是了，阴铁在任何典籍中都没有记载，怪不得我查了那么些日子却对活魁现世一事都没有头绪……原来，是别有法器为之……”

    “阴铁本是天生至宝，可吸纳天地之气，后来因薛重亥以活人为牲摄取活人灵识，甚至修士灵元，致使阴铁怨气四溢再没有可能度化。”蓝翼看着仍旧沉思的聂晓微笑点头，“你很聪明，君御尊名下的子女果然不俗，小小年纪沉稳细腻心思得当，将来必定有所作为！”

    “前辈谬赞了！”被先辈这么一夸，聂晓莫名的不好意思了，原来这位蓝翼前辈和自己祖上也有些交情么？

    “前辈，那后来阴铁下落如何。”蓝忘机想了想，复又开口问道。

    “阴铁因为吸取太多活人灵识怨气难消，五大世家决定镇压阴铁，把它断成碎片后分别投放到数处灵力充沛的地方封印起来，为防止重蹈覆辙，协定再也不向后辈提起阴铁的事情。”蓝翼说话间，一枚阴铁碎片已经出现在她掌心，“而那其中一片，便被封印在了云深不知处的这处寒潭底部。如今封禁纹法力日渐消散，我的灵识也越来越弱，你们又来了，看来这便是天意吧。”

    “前辈，恕晚辈直言，如果这阴铁真的可以吸收天地灵气，若是我们加以利用的话，未必不能……”

    魏无羡话音未落，蓝忘机已经厉声打断了他的‘狂妄直言’，瞥向若有所思的聂晓的目光更是倏然暗沉了两分。

    接收到蓝忘机的眼神示意，魏无羡也不由自主的去看向眸眼低垂兀自走神的聂晓，忽然脸色一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眯眯开口，“羡哥哥乱说的，小家伙可不许胡思乱想啊！”

    阴铁吸收天地之气，这个设定怎么和小可爱的体质如此相像，小家伙这会儿的神情该不会和他想到了一起吧？

    “啊？你们说什么？”茫然抬眸，聂晓表示有点儿尴尬，她方才还在回味那个数百年前的阴铁的故事。

    “没想到，魏公子所言与我当年所做之事，如出一辙！”似是未曾注意到面前三个小辈之间的互动，蓝翼继续轻声说道，“我身为女子，自继任蓝氏家主以来一直饱受非议，正逢百废待兴之际，我力图打破陈规探寻创新之道，一生为了振兴蓝氏一脉却遭受重重阻隔！后来，我与好友抱山散人促膝长谈，偶然间听她提起了阴铁之事……”

    蓝翼提及了这一生唯一挚交，那个在她一念之差下处处阻拦维护，力图将她拉回正道的人。她曾经壮志踌躇，想要凭一己之力找出早已经被封印的阴铁碎片，如魏无羡所想的那般加以利用，为蓝氏一族的振兴添砖加瓦。

    然而，她终究是将自己毁在了年轻气盛之下，在这个四方之气凝结形成了永世不动的寒潭里，蓝翼发现了这块被蓝氏一族封印了数百年的阴铁碎片。可是意料之中的，渡化不成，还破坏了数百年前集合五大家族之力结下的封印纹，这块儿阴铁碎片再也没办法被封印了！

    被反噬的蓝翼只得用自己的灵识，将此碎片封印了将近百年，得知魏无羡乃是故人抱山散人的徒孙蓝翼表示很欣慰，更是感慨时光如梭。她告诉魏无羡自己愧疚于当年的一意孤行最终闯下大祸，更是没有脸去寻找抱山散人。

    如今大限将至，除了无尽悔恨她便也再做不得其他，然而近十年来阴铁一直躁动，她自己的灵识也越来越弱。她猜测其他几片阴铁碎片如今或许已经出现，自己也无法压制手中这块阴铁碎片，怕是再也没有能力封印它了！

    然而阴铁乃是天地所生，也无法被外力摧毁。

    为了镇压这块阴铁她不得不一直坚持到现在，幸好他们三人今日到来，蓝忘机见到先辈即将逝去，表示自己一定会继承蓝翼的志愿，将阴铁找回并且镇压在寒潭。

    被抹额连着的聂晓也不得不再三跪拜蓝翼的残识，一边的魏无羡见状也跟着跪下表明自己也会为了此事义不容辞。蓝翼看到眼前年轻俊杰的大义，顿时觉得非常欣慰，叮嘱他们一定不能被阴铁诱惑。

    交代完一切，蓝翼的身影就彻底消散于世间，蓝湛和聂晓保持着跪地的姿态久久不能回神，聂晓却是暗自回味着先前蓝翼看着自己的脸时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表情。

    那分明是一种看出了点儿什么的疑惑，只是在听到自己的来自清河聂氏时却又自顾打消她的疑虑的模样！还有最后，她说万万不能被阴铁诱惑时，分明，就盯着她一个人看。

    难道她长得很像经受不住诱惑的人么？

    还是说，这位蓝氏唯一的女家主她看出来了，她与生俱来的，似乎和那阴铁吸收天地之气的设定相似的体质？

    以前聂晓从未想过自己与旁人的不同，今日这一番经历，却让她开始深思自己身上的不确定来！

    “诶，我说你俩跪着半天不动是在回味什么呢？啧啧……”见两人久久没有动作，魏无羡不禁抱着兔子歪了脑袋打趣儿两人，“别说，你俩这会儿的样子，倒像是刚跪拜完天地、高堂的小夫妻俩，要不要我来做个见证，你俩就在这里夫妻交拜完了好入洞房？”

    魏无羡素来闹惯了，也不在意什么分寸章法，反正看小可爱脸红看小古板发飙便是他此段时间来最大的乐趣。意料之中的，蓝忘机瞬间僵了脸色，扬手便将聂晓腕间的抹额给扯了回去扭头便走。

    被他这么个突然的动作惊了个趔趄，聂晓一脸后怕的看着笑得乐不可支的魏无羡满目懵逼。

    她又做错了啥？

    为什么又被波及？

    你俩斗嘴能不要拉别人下水吗？

    “起来吧小笨蛋，抱着你的小白兔，我们回去了！”

    后来还是魏无羡将先前那只小兔子塞进了她怀中又伸手拉她起身，聂晓这才从蒙圈中回过神来。

    蓝翼道消魂散，布防在冷泉周围的结界瞬间消失。

    温情本还在查探结界的事情，却遇到了四处寻找魏无羡的江澄，正考虑如何摆脱江澄，被结界弹出来的蓝湛、魏无羡和聂晓三人却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因为身体不受控制突然跌出山洞，一路上怕聂晓走丢又或者被泉水冲走便一直牵着她走的魏无羡身不由己的将聂晓压在了地上，蓝湛则半跪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似乎也未曾回过神来。

    后脑受到撞击，却还不忘护着怀中小白兔的聂晓只觉头眼昏花又冷又饿，远远奔来的聂怀桑见此情景当即怒火中烧将依旧压在自己妹妹身上的魏无羡拉起来。

    “魏无羡，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对我家晓晓拉拉扯扯，你……”

    “怀桑兄你误会了，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情非所以……”

    “什么情非得已你魏无羡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告诉你以后不许勾搭我家晓晓的肩膀，拉手腕也不可以否则我……”

    聂怀桑扶起浑身湿透的聂晓连珠炮似的追问，问魏无羡是不是欺负她问有没有被水淹到，眼见平日里脾气好捏揉的好兄弟像极了聂晓怀中红了眼的兔子，魏无羡忙解释自己只是怕聂晓走丢才一路拽着她。

    岂料此话一出聂怀桑更是奔溃，嘴里来来回回就是魏无羡牵了她魏无羡抱了她，这回自己完了肯定被打断腿云云。

    魏无羡瞠目结舌还想解释，聂晓却是伸手打断了他的话，表示越解释越黑什么都不用说让她二哥自己去疯就好。

    “魏无羡，你这到底跑到哪去了，阿姐都因为你连饭都吃不下，整个人都瘦了，差点修书向父亲求救。”那边江澄亦是火冒三丈，大声地质问魏无羡消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到底去了哪里。傲娇如他绝口不提自己对魏无羡的担心，只骂他混蛋师兄害的姐姐担心不已、心神不定。

    蓝忘记言惊讶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分明他们三人入山洞也不过两个时辰左右。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温情忽然开口，说自己见他们三人特别是聂晓的眉宇之间似乎有着极深的寒气，好奇他们这一天一夜究竟去了哪里？

    蓝忘机素来不会撒谎，一时间竟语塞不知该不该回答。

    “我们三人本来是在冷泉疗伤，结果不知怎地被冲到了一个极寒之地，又不小心掉进一个洞，就连蓝湛也迷了路，一路兜兜转转差点儿把小可爱丢在里面找不见了，这不才好不容易才出来吗，是吧小可爱！”

    有些哆嗦的聂晓破天荒的白了张嘴就来的魏无羡一眼，心道你才丢里面找不见了，她的方向感素来很不错，就算在水里扑腾也能分辨出哪边的水流最为凶猛的好吗？

    不过想阴铁事关重大，她也没有再做辩解。

    蓝忘机听魏无羡胡说八道乱扯一通净是没用的，却也将真相隐瞒随意敷衍了几人，他这才安心下来。

    毕竟只是十三岁的小姑娘，聂晓的体质着实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弱上几分。回到云深不知处后她便感到身体发寒，在聂怀桑的聒噪嘱咐下灌了碗姜汁发汗后，又被不容拒绝的塞进了被子里沉沉睡去。

    魏无羡和蓝忘机则带着阴铁找到了蓝曦臣和蓝启仁，两人将在山洞里的奇遇详细禀告。在蓝启仁和蓝曦臣的帮助下，阴铁再一次被暂时封印了起来。

    而后，蓝曦臣和蓝启仁将阴铁早已失控的事情告知给两人，并将先前被摄魂的修士与阴铁联系在一起。

    原来，虽说当年五大家族对后辈子弟隐瞒了阴铁和薛重亥之事，却代代告知了本家家主以看守自己家族所封印的阴铁碎片。自从当年蓝翼破坏蓝氏禁地的禁忌之后，这件事就被蓝氏的高层获悉，因此才会特意封锁后山，后来见接连发生修士摄魂事件，蓝曦臣和蓝启仁就猜到了阴铁又有所变化。

    就在四人讨论之际，发现了岐山温氏的枭鸟正在监听四人对话，蓝忘机怀疑温氏之所以来蓝氏听学，很有可能就是为了阴铁而来。更甚至的，那些被摄灵的事件根本就与温家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