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车事件’意料之外的轰动, 许晗烟缩在车里一脸刚睡醒就被惊到的呆萌表情, 迅速传遍整个网络。
热度持续到高考当天。
纵然她所属的考点特别增加了警力维护秩序,记者还是不要命的顶着高温,不顾众多考生家长们的反感, 守候在外,只为第一时间抓拍到她走出考场的瞬间。
自从父母离婚后,许晗烟最怕的就是给人添麻烦。
造成这样不好的影响, 她心里愧疚极了。
林蔚茹安慰她说:“这个意外只不过提前并加速让你迅速窜红,反正你早就决定考中影做演员, 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 多少十八线等一辈子等不来这种老天爷赏的时机, 你就是命中带‘火’, 注定要成为闪闪发亮的明星!”
话虽如此, 演员和明星还是有区别的。
许晗烟暗自里计较着, 在意着……
然后将所有情绪默默消化掉, 装作对这些都不在意, 让自己的心脏变得强大起来。
高考结束后,她心里紧绷的弦松了一根。
等成绩出来,至少能堵住那些爱议论的声音。
比较遗憾的是这个暑假哪儿也没去。
为了躲避记者,许晗烟婉拒了林蔚茹的邀约, 也没打算到国外打扰正在为时装周做准备的颜敏女士。
每天在家追追剧,打打游戏,放任自己睡到日上三竿……似乎也不错。
她真正的假期并不多,早在今年生日时, 她以许愿的方式向陆导申请,想在暑假时提前去片场体验,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路人甲,有三两句台词就心满意足。
当然,要是能和陆尚对戏就更好了。
有他带着,她底气会足一些。
陆导这个人吧,平时瞧着不苟言笑,其实心里羡慕惨了老兄弟家的闺女。
每次看到许重逸腻歪的喊许晗烟‘小公主’,陆导就默默的怨念:我要有个女儿,我肯定把她宠上天!
四舍五入的想,老兄弟的闺女不就相当于我闺女?
故而对许晗烟,他有求必应。
名为《狂想曲》的青春电影,导演是个相当有才华的新人,预计七月初开机。
许晗烟在高考结束当天拿到剧本,意料之外的女主角……
她必须好好准备。
没想到在这节骨眼儿上,无意中听到的一通电话,让她忐忑了起来。
那天晚饭后,她在二楼的阳台上帮奶奶浇花,陆导忽然从客厅后门走出去,站在昏沉沉的小花园里,冲电话那端的臭小子吼:“帮你接个戏怎么了?我是你老子,我能害你?上大学有经纪公司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是吧?那么怕别人戳着你的脊梁骨说‘没有你爹陆品旭你什么都不是’,改名换姓去啊!合约你已经签了,不想演不爱演就去毁约!我不管了!”
许晗烟还没见过这样暴跳如雷的陆伯伯……
而从通话内容中,不难拼出陆尚接《狂想曲》男主角的前因后果。
原来戏是陆伯伯帮他接的,原来他到快开机了才知道。
相关的演艺合同也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签的,如果辞演,肯定会面临赔偿吧……
陆尚最在意别人称呼他为‘陆品旭的儿子’,或许现在,他还会反感另一个称呼——许晗烟的竹马。
以此为基础,许晗烟自己得出结论:大约,陆尚应该不想和她在影视作品里同框。
*
晚,接近11点。
黑漆漆的卧室里,静无人声。
许晗烟从床上蓦地坐起,从枕边抓起手机,给陆尚发短信:【电影的事情你不用为难,我会向陆伯伯辞演的,让我一个没经验的人去演女主角也太扯了,给你添麻烦了我很抱歉,就这样!】
很有气势的结尾——就这样。
编辑完,发送。
她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躺平,拉薄毯盖好,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脑中模拟明天跟陆导辞演的剧情。
想来陆伯伯不会太为难她的。
认个怂而已,虽然这样很对不起那位叫叶新礼的导演大哥,但也只能这样了。
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之后,许晗烟莫名轻松起来。
如是轻松的状态下,呼吸逐渐平稳,不自觉闭上眼,安宁睡去。
仿佛才睡着没多久,来自枕头下的持续震动把她闹醒。
许晗烟皱着眉头摸到手机,按下接听,放到耳朵边,迷迷糊糊的问:“谁啊……”
陆尚言简意赅:“我。”
她闭着眼睛愣了下,琢磨着……我是在做梦呢?
现在几点了?
陆尚的声音再度传进她的耳朵里,是个听起来不太高兴的语调:“你怎么想的,辞演?你知道一个剧组在开机不足一个月的时候遭遇女主角辞演,会受多大影响么?”
一连串的质问说完,许晗烟也彻底醒了。
她握着手机,强撑着困意坐起来,带了点儿抵触情绪跟他犟:“那你要我怎么办?”
再看手机屏幕,现在是凌晨3点44分!
凌晨!
陆尚冷冷地,“什么怎么办?我有让你想办法去解决这件事了么?”
许晗烟被他冻得差点僵成冰坨子,睁着干涩的眼睛,忽然就理解陆伯伯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她气得大口大口的喘息,像刚被迫跑完三千米,陆尚就是那个拿着鞭子追在她身后,不准她停下不允许她偷懒的大坏人!
然后她气着气着,就哭了……
陆尚联排到凌晨,刚回宿舍,澡也没洗,就看到她发的短信,也只能在她没去找陆导或者《狂想曲》剧组相关人员之前,跟她打这通电话。
眼下两人相隔几千里,谁也看不见谁,沟通全凭言语,他说完那句不怎么好听的气话,许晗烟就不吭气了。
“说话?”他以为她睡着了,语色保持严肃。
或者说是‘严厉’也行。
许晗烟闷声闷气的反问:“你想我说什么?我说什么都是错的,我就是个错误,行了吧?!”
陆尚愣住,“你哭了?”
“我没哭!”她抽抽噎噎的压着嗓子吼,左手还不自觉的攥起小拳头往被子里砸。
两边的通话环境实在太干净了,陆尚连她砸被子都捕捉到耳朵里,当下阴转晴,笑场。
“行了,别生气了,是我态度不好,我的锅。”他靠在寝室外漆黑的走廊上,低垂着脑袋,重新酝酿了个随和的语气,“你听见我跟我爸打电话了?”
许晗烟老大不高兴的‘嗯’了声,特别强调:“我不是故意的,我在楼上阳台帮奶奶浇花。”
陆尚顺毛捋,接道:“是,我爸嗓门大吧,还要跑去后院打电话,他在片场呼喝惯了,自己没意识。”
她喘得没之前厉害了,气呼呼的问:“这是重点么?”
大半夜的,打电话给她,就为了跟她吵架?
这人,有病?
陆尚把自己代入‘孙子’角色,轻言细语说:“重点来了,您老仔细听啊。就是,我跟我陆导吵架的原因不在你,也不在《狂想曲》这部戏。戏我是要演的,相似的角色我还没试过,对于跟你拍戏,我完全没意见,你不要想太多,安心准备自己那份就是了。”
许晗烟半信半疑,“你说真的?”
“我骗你能拿影帝啊?”陆尚开启自嘲模式。
为了主导她的思路,他很快又道:“别的就不说了,演员要有职业精神,你在这节骨眼上辞演,整个导演组哪儿找合适的女演员去?耽误了拍摄,每天都是钱在烧,就《狂想曲》这种规模的组,一天盒饭钱都要十来万,你说说,打算怎么赔?”
许晗烟被问住了,半响,磕磕巴巴说:“去求求我爸,让他支援我一下……”
陆尚继续温和的发难,“你想指望你爸养你一辈子?”
“我会还他的!”许晗烟有自尊心,只想到一天十几万的盒饭钱,实在是笔大数目,又说:“我现在还没有,以后赚了钱,可以分期。”
跟拥有多部畅销小说的作家亲爹求救,许先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她也是许家的三代单传来着。
陆尚忍不住笑出声:“行了,好好看剧本,钻研角色,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可以问我,这笔钱咱能省就省,别瞎折腾,晚了,睡吧,我挂了。”
许晗烟还想说点儿什么,没来得及开口,那边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大半夜的,一通电话把她闹得心里直犯委屈,仔细回想吧,又觉得好像都不是事了。
陆尚亲口说,对和她拍戏完全没意见。
她破涕为笑。
还好,没被他讨厌。
*
通话之后,许晗烟吃了定心丸,没把辞演的想法付诸行动,转而像陆尚说的那样,研读剧本,分析角色,很快就到了开机那天。
剧组生活和她想象中不一样,各个部门分工合作,各司其责,演员只是其中一部分。
台前幕后,每个人都很专业,这样的气氛无时无刻都在影响着她。
让她对成为一名优秀演员萌生出强烈的渴望。
她认识了很多小伙伴,在拍摄过程中学到很多,虽然一开始被封为NG小公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镜头前的她愈发驾轻就熟。
拍杀青戏的那天,全体主创跑到深山里,在傍晚令人如痴如醉的斜阳下,对广阔的自然美景喊话。
导演要求一镜到底,让六名主演自由发挥。
轮到许晗烟时,她忽然紧张,眼角余光习惯性的望向身旁的陆尚,就在这个瞬间,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我会努力追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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