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风渡表情凝重了几分, 放开了梅翩翩,只道:“你和茉茉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若是累了便回屋里歇着,我很快回来。”
梅翩翩听罢, 这才放开了他的衣袖,奚风渡宠溺的轻轻捏了下她的小脸蛋儿,将女儿递到了她怀里。
此时会客厅里, 秦氏已经等了好些时候, 见奚风渡大步从院子走了进来, 不由得有些激动起身迎了上去。
奚风渡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秦氏反倒看起来有些紧张,下意识往他身后张望了几眼, 并未看到那道期盼的身影, 只得做罢。
奚风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秦氏默然坐了下来, 女使奉上茶后, 奚风渡便让这些人都退了出去。
此时会客厅里只留他和秦氏主仆仨人,奚风渡轻呷了口茶, 才率先开了口:“不知秦大娘子此前来山庄,有何贵干?”
秦氏喉头一紧, 眼眶跟着开始泛酸。
“那日,我在琼楼撞见的那位小娘子,她……”
奚风渡笑着打断了她:“她与大娘子无关, 也与你们太师府无关,毕竟,全城的人都知道,梅家二姑娘暴病而亡了。”
秦氏一时没忍住,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可否让我见……”
“不可。”奚风渡回答得绝决果断。
秦氏狠抽了口气,轻颤着嗓音道:“可她毕竟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我纵然未能护她周全,可也……可也是她的母亲!”
奚风渡低垂着眉眼默了许久,才沉声道:“你做为她的母亲,却从未想过她心中所想,也从未听过她真正要过什么。即使以她的死来换家族的声誉与荣耀也在所不惜,如今,你们有什么资格认回这个女儿?”
秦氏几乎泣不成声,最后放下了所有强硬与傲漫,只是带着恳求:“我只是想见见她,看看我的女儿现在过得好不好。”
奚风渡面上未有一丝动容:“不劳您挂心,她很好,也不记得过往那些伤心事了。”
秦氏心脏漏掉了一拍,瞪大着双眼不安的追问:“如何不记得?她不可能连我这个母亲都忘了!不可能!”
奚风渡嘲讽一笑:“她忘了,什么都忘了,连我也一并忘了。你根本不知道她被流放他乡,被人肆意践踏的屈辱,曾经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受到了怎样非人的待遇。或许你听了会恨自己,因为我到现在也依旧无法原谅自己,为什么对她的承诺没有做到,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却从未保护好她。”
听到此,秦氏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揉碎在脚下,曾经她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她无法想像在别人那里受尽委屈的模样。
“你不该来这里,你们一直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视我这处为污浊之地,再呆下去,恐也会污了您的高贵,还请秦大娘子回了吧!”
说罢,奚风渡不留一丝情面,愤然起身就要离去,秦氏情绪激动的追上前喊道:“你不能这样!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奚风渡顿住步子,想了想道:“我是没有权利这么做,同样,你也失去了做为一个母亲的资格。”
秦氏固执上前拦下他:“我要见她!”
奚风渡:“见了又能如何?”
秦氏:“我……我要带她走!她不属于这里!!”
奚风渡深吸了口气,表情冷峻的盯着秦氏:“她不会跟你走的。”
秦氏双眼绯红,怒斥:“你如何知道她不会跟我走?!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商籍,凭何轮到你这种人来做主?你若今天不让我见到我的女儿,咱们就鱼死网破!”
奚风渡冷笑:“你以为我会怕?”
秦氏怒目圆瞪,“你尽可试试!我母家大哥哥好歹还是一等公爵,收拾你这种小商小户,何需吹灰之力?!”
奚风渡:“秦大娘子,请回吧。”
秦氏:“你!”
奚风渡:“那就让我看看,一等公爵是如何不费吹灰之力将我这处玉奚山庄移为平地。”
见奚风渡软硬不吃,秦氏便知不妙,竟是啥形象也不要了,一屁股往地上一坐,耍起了无赖:“我还就不走了!”
“那您……便坐着吧,我这地面是大理石铺成的,这地儿确实是凉快。”说罢,奚风渡嘴角勾了抹笑意,甩了甩把件儿上的红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秦氏气得干瞪眼,“这……这,崔妈妈你给评评理啊,这人怎能如此,如此厚颜无耻?霸占着别人家的女儿,还不让亲生母亲瞧上一眼,他还振振有词的!怎生这般不要脸?!”
崔妈妈也是万般无奈,自家大娘子犯起浑来,又哪里是她这个做下人能说得的?
“大,大娘子,您还是先起来再说?”说着崔妈妈上前赶紧将他家主母给扶了起来。
秦氏气得来回踱着步子:“不成!绝计不成!!”
崔妈妈:“哪儿不成了?”
秦氏又一脸绝望的往椅子上一坐,发呆了好半晌,才道:“想我秦美初半生尊荣,竟会有看人脸色的这一天。”
崔妈妈轻叹了口气,只得安慰道:“这也是情势所迫,大娘子是关心则乱,但万万不可冲动啊,若真是闹起来了,伤害的只会是二姐儿。”
秦氏想到女儿,不得不咽下这口气:“我这会子是真拿不定主意了。”
崔妈妈想了想,道:“不如今儿先回去,这人的主意三天一变的,慢慢磨着,这奚家大爷总能答应下来。”
秦氏好在还能听得进去劝,想着留在这里也只会让人起疑,对女儿有害无益。于是没有再犟,与崔妈妈先回了太师府。
当晚,奚风渡去了梅二姐屋内,茉茉带了孩子已经哄睡下了,见奚风渡过来,便抱着悄悄回到小屋睡去。
如今,梅二姐对奚风渡再无半分警惕,反而有几分娇羞与依赖使她不由得想要亲近他。
奚风渡坐到床沿,轻抚着她如云鬓的青丝,浅笑:“我过来看看你便走,你不用紧张。”
见他要收回手去,梅二姐突然拉过了他的手。
奚风渡讶然,心中顿时生出无以言喻的欢喜之情:“翩翩……”
从一开始将她接回到,到如今她主动的亲近,已经是最大的转好了,奚风渡以为等这一天还需要漫长时间。
迎着她明亮纯真的双眸,又想到今儿这些糟心的事情,他真的不想她去面对这些。
但是若什么也不说,全替她做了选择,这难道不也是对她的一种自私自利的行为么?
“翩翩,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母亲来看你,你要不要见见她?”
梅翩翩认真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奚风渡无奈叹了口气:“还是,你想见见你母亲?或许能想起一些事情来?”
梅翩翩没有拒绝,只是一直沉默着。
虽然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奚风渡从她的双眸里看到了渴望的期盼,她是想见见那位已经遗忘的母亲的。
奚风渡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茉茉跑了进来,福了福身:“大爷,季明说有要事要向您凛报。”
一般若无什么大事,季明不会在这个时间来找自己。
他替梅二姐掖了掖被子:“算了,这件事情我们明天再谈,你现在好好歇息,我先走了。”
梅二姐放开了他的手,紧抓着被子,神情有些不安。
茉茉看了看奚爷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梅二姐,不由得走上前问了句;“二姐儿,咋了?大爷跟您说啥了?”
梅二姐眨了眨眼睛,把想说的话咔在了喉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努力睡去。
季明见到奚风渡,也顾不得行礼,将四皇子胤嵘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秘信递给了奚风渡。
奚风渡打开快速看罢,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峻。
季明不安的问道:“大爷,是四皇子那儿出什么事了?”
奚风渡紧抿着薄唇久久,才从唇齿间挤出一句话来:“不是四皇子,是陛下,突然卧病不起了。”
季明心头一跳,就连他也知道,一旦天子病危,便预示着要易主变天了,而陛下之前还好好的,这突然就卧病不起,绝对不单纯。
奚风渡眉头紧蹙,问道:“送信的还有没有说别的?”
季明摇头:“暂时没有说别的,送完信就回去了。”
奚风渡默了一会儿,说道:“今儿先什么也未想,回去好些歇息,未来只怕会有很多需要忙的。”
季明:“那大爷,您还去长白山找那位神医吗?”
奚风渡无比坚定:“这是现在刻不容缓的事情,她如今的身体情况一日比一日糟糕,不能再等下去,哪怕只有零星半点的希望,我也要尝试。”
况且还有两天安排之后这几个月的事宜,动乱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到来,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次日,奚风渡乘了马车,低调乔装了一番避人耳目,悄悄赶去了嵘王府。
胤嵘仿佛早已知晓奚风渡会一大早赶过来,早早命人候在了偏门等着。
奚风渡一身玄色衣裳,匆匆跟着王府里的小厮走了进去,来到了一处秘室。
胤嵘已经准备了茶点在此点他,奚风渡做了个揖:“嵘王。”
胤嵘上前将他扶起:“昨夜的秘信想必你已经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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