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风渡已经对他彻底的失去了信任:“不用了, 告辞!”
“等等!”莫青原早已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呆得快憋死了,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 他哪里肯轻易放过。
“其实价钱好商量,我跟你一见如故, 如我上辈子走散的手足兄弟,这样吧,价钱好说, 啊?”莫青原盯着他, 急得直挠头:“我都这么降低身份, 你好歹也表示一下诚意吧?这大老远的,又漫天飞雪,你说谁容易?”
奚风渡无奈叹息了声,如今这情况, 让他试试倒也无妨, 万一真被他给医好了呢?
反正多请一个人回去瞧病也是好的,他若不能治, 还能重金托一托关系请皇城内的太医来瞧瞧。
想罢, 奚风渡给他打碎牙齿警告道:“这一路回皇城会十分艰辛,如若你想要特殊侍遇怕是不能。”
莫青原笑笑:“你锦衣玉食几十年都能承受, 我一从小就从饥寒交迫中长大的穷人,更加没问题了!”
奚风渡点了点头:“其它的没别的了, 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可以现在便提,若到了皇城再提额外让我为难的条件,怕是不能答应。”
莫青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讪讪笑了笑:“瞧您,把我当什么人了?好歹我师父也是名震天下的叶神医,我怎么着也得给他老人家挣点面子不是?”
奚风渡暗自笑了笑,但凡他真有点这心思,就不会成日吊儿郎当,不务正事了。
“那行吧,我便叫你试试,你若是医不好,我也不会让你真的白走一趟,你若真的治好了,自不必你提,定有重谢。”
听到这里,莫青原心儿痒痒的:“那还等啥?咱们起程吧!”
一行人带着莫青原走出了山岭,临前,莫青原又去了一趟王婶家,托她给家中那些小动特喂食,待到春暖花开,便可放归山中随它们去了。
奚风渡本对他这人没什么好感,但看他这些做为,又觉得其实他不似表面那般一无是处。
交待完后,莫青原也跟着一身轻松,笑着跃上了马背:“奚兄,走罢,一切都安置妥当。”
奚风渡拉过缰绳,提醒了句:“真没别的事情了?”
莫青原摆了摆手:“自师父去逝之后,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走罢!”
一行人,骑着快马,风驰电掣的出了小村桩,回去时大雪停了,熟也相对熟悉,速度会快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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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动荡又过了半个月,只听闻陛下依旧重病未愈,城内到处是官兵抓人,宵禁巡逻也更加严厉起来。
不过此时这情况,夜间也没有几人敢出门,天还未黑透,家家户户便闭门不出,平时繁华的都城,一到夜幕,便陷入死寂与惶恐中。
在舅父家也住了半月有余,相比前两天的不适,梅二姐从容了许多。
霁雪峨峨照春海,轻风袅袅吹芳林;长达一个半月的雨雪天,终于放晴了。
虽然外边晴空,但是冰雪初融的时节最是清冷,窗外寒枝料峭,隐隐可见嫩绿的新芽。
午后梅二姐用了膳,在屋里头做了一会儿绣工,又小憩了一会儿,醒来时,午后的阳光正暖,便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儿。
茉茉不敢怠慢,赶紧寻了一件儿厚实的大氅给她披上,又将小家伙包得严严实实,才敢出去。
“二姐儿,这外边凉,咱们就在走廊上坐会儿,晒晒太阳可行?”
梅二姐轻应了声,便倚着朱红色的栏杆坐了下来,侧着脸看着院子里那一池绿水泱泱,满面愁思。
茉茉自是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意,只道:“二姐儿莫着急,大爷想必很快就回来了。你看这雪也融了,回来的时候正是春日骄阳。”
听罢,梅二姐润红的唇微微勾起一抹浅笑。
坐了大约半刻钟,梅二姐与茉茉起身正要离去,却见走廊尽头翩跹行来几道娇丽的身影。
待走近一瞧,才知是两位姐妹。
梅二姐出于礼性,微微欠了欠身,眉眼低垂,似乎不愿与她们多有交流。
倒是秦秋歌十分热情的上前握过了她的手,笑盈盈的:“表妹来我家多日,我这个做表姐的都未好好招待,与你交流交流,正好趁今夜有诗会,不若一道儿去玩玩?”
梅二姐黛眉微蹙,轻轻摇了摇头,涩哑的挤出声来:“我身子疲乏得紧,就不去了。”
秦秋素性子没那么婉约,直来直去:“你是瞧不起谁呀?之前不是还自称皇城才貌双全的第一美人么?”
梅二姐抿唇想了想,并不记得以往一些事情了。
秦秋歌依旧笑容满面的拉过了梅二姐,看似商量,实则已经开始在强人所难。
“咱们都是好姐妹,何必如此见外?再说你成日闷在屋里,不得憋坏了?难得有这个机会,一起和大家玩玩交流交流,也是很有必要的嘛。”
梅二姐脸皮子薄,秦秋歌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实在让她不好拒绝,何况……她确实是寄人篱下,叨扰多时,若是在自家,也不必牵就。
“那……我去换件衣裳 。”梅二姐轻声道。
“行,咱姐妹在院子里等你,你可别让大家等太久。”
待茉茉与梅二姐回了屋里,茉茉脸上写满了担忧与不悦:“二姐儿怎不直接拒绝?”
梅二姐嚅了嚅唇,只道:“还是快些换衣裳吧。”
茉茉又急又气,直踱着脚:“二姐儿还真要去?明知那些人没安好心,肯定装着一肚子的坏水,想着怎么糟践人呢!”
梅二姐:“我知晓。”
茉茉抽了口气:“你知晓还……还去?”
梅二姐:“得去,免得遭口舌,别人道闲话不好听。”
茉茉长叹了口气:“哎,这做人咋就这么难呢?想安安静静活着也不行么?二姐儿你歇着,奴婢这便去给准备衣裳。”
梅二姐接过悄悄,看着悄悄已经睡醒,正咿咿呀呀的似乎在说些什么,笑得特别可笑,顿时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这边捯饬也不好耽搁太久,梅二姐几乎素面便去了,茉茉在屋里带着悄悄,心里头不放心,但悄悄得有人照顾,她不好跟着过去。
梅二姐今儿着了件淡荷对襟襦裙,披着那时的狐裘大氅,半张白皙的小脸都埋在了雪白的毛领子里。
不施粉黛的清雅模样,凭添几分柔弱,反而使人不由得想要去怜惜疼爱。
表妹秦秋素微撅着嘴睨了她一眼,满是嘲讽轻蔑之意。
“表姐真长着一副好皮囊呢。”秦秋素一语双关。
梅二姐也未放心,知晓她不是在夸自己,眼观鼻鼻观心。
秦秋素见她无动于衷,又道:“也不知表姐用这副样貌使多少郎君为你相思断肠?表姐本该有好的婚姻前程,谁晓得却看上个下贱的商人。表姐如此轻贱了自己,真真辜负了那些城中郎君的厚爱呢。”
梅二姐暗暗做了个深呼吸,挤出一个笑来:“世间万般,皆有两面。士卒若为奸,不言高贵。商农若为诚,不言低贱。”
秦秋素翻了一个白眼:“商人有什么好?你如今独自带着小儿寄人篱下,害得你有家不能回,外头乱着也不能给你任何庇护,如今你还替那人说话,我可真瞧不起你。”
梅二姐:“风水轮流转,山水有相逢,此时此刻的境遇,又哪能概括一个人的一生?”
秦秋素鼓了鼓掌,字里行间却满是嘲讽之意:“不愧是才女啊,真是伶牙俐齿,黑的都能说成白的,看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说得一点儿也没错!这人分三六九等,自个儿是什么身份得拎得清楚,一个犯浑便降了自个儿身份还犹不自知。”
梅二姐心中憋屈,却又不想再与她无意义的争辨,世人如何看待便如何看待吧,又与她何干呢?
只要她忠于自己的心,便好了。
那诗会十分隆重,大多是权贵子弟,如今皇城大乱,还能有闲情逸志,饮酒畅谈,吟诗作画,倒也十分难得了。
梅二姐一出现,将才还热闹非凡的场面,顿时鸦雀无声,下一秒,人群一阵交耳低语,看向她的那眼神都带着讥讽与轻蔑。
梅二姐强忍着夺门而出的冲动,将这屈辱憋在了心里,自若的在诗会看了看字画,觉得文才一般没有何好看头,便寻了处相对僻静的角落坐着,倒了杯梅花酒,细细品酌。
突然人群响起一道高吭的声音,那声音实在太锐利刺耳,梅二姐便忍不住瞧了眼。
只见是一锦服公子,一手持着酒杯,一手持着玉扇,面容气质实在一般也不出众。却强凹出一副风流倜傥,叫人怪不舒服。
听得他那讥薄的唇间吐出来的话语,细品便知意有所知。
“我徐安最讨厌一种女人,那种女人表面清高无暇,端的是大家闺秀的高贵优雅,骨子里却下贱至极!矫揉造作也不知做给谁看?如今城中谁不识得她浪荡的本性?还以为是以前高门贵女不可一世呢!我要是她,早就没什么脸出来丢人现眼了!”
这番话说得难听至极,梅二姐也知他在说自己,顿时脸上一阵臊热,心脏跳得厉害,一股怒火油然而生,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是眼眶微红,埋头装佯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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