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抬头看见周妍, 手一抖,装着南瓜的碟子便“叮当”一声, 刺耳地摔在地上。
“妈, 你怎么……”
江渺站起来,在周妍凝重的面色下, 把剩下的话咽进肚子。
病房忽然间寂静得窒息。
她双手控制不住地颤着,垂眸瞥了眼江炳坤。
江炳坤盯着周妍,左脚支着石膏, 右手端着到饭碟,脸上的阴沉之色并不比闯入病房的女人少。
吴起国追进来,看见周妍忍着怒气、微微发颤的两肩,又看见病床一侧的江渺和坐在病床上的男人,顿时明白大事不妙。
他上前,双手温柔地箍着周妍的手臂, 朝江渺使了个眼色,让她快走:“妍妍,你到别人的病房来干什么, 温医生还在等咱们呢。”
“渺渺。”
周妍抿紧眉头, 用力地拂开吴起国的手, 置若罔闻, 只是盯着江渺, 脸上挂着努力维持的和气微笑:“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吗?”
“渺渺过来是……”
“你给我闭嘴!”周妍破口打断江炳坤的话,厌恶至极地盯着他, “你也配喊她渺渺?”
“周妍!”
啪的一声,饭碟被摔在病床边的小桌上。江炳坤撑着床,坐正对周妍吼道。
周妍听得愣了一下,而后像看一条烂蛆似的,更加厌恶地哼一声。她看不起江炳坤,虚伪的烂好人,活成今天这幅样子,简直活该。
她把目光投向江渺,可江渺不一样,她是她辛辛苦苦抚养长大的宝贝女儿,聪明漂亮、乖巧听话,没有人不夸她。
“渺渺,你怎么在这里?”于是,她攥着拳头,比上一次好了许多,竟然又耐心地问一遍。
没有一进来就发疯,江渺简直无所适从。
可谁都知道,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宁静的。
她现在无论说什么,周妍也只会相信她所看见的,况且,本来就如周妍看见的一样。
“他住院了,我来看看他。”江渺低下头,说得极其小声。
她其实不想每次面对周妍,都是这样“是我错了”的态度,可是好像从前许多年都是这样的态度,以至于每次预感到周妍会勃然大怒,她就快速压住自己心头的委屈,先说“是我不对”。
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是我错了。
“你答应过我什么!”
周妍的嗓音一下子就提了上来,近乎尖锐,吓得江渺慌得心头一抖。
她抬头看着周妍朝她走过来,眼神都不知道该飘向哪里,浑身的警戒全部拉响。
“妈。”在周妍伸手抓住她手臂的一刻,她下意识的甩开,往后退了一步。
微小的举动极大地刺激了周妍。
周妍怔了下,难以置信似的,瞪着江炳坤,先是笑着,然后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下一秒,顺手抄起手边喝水用的杯子,就往床上砸去:“江炳坤!你他妈给她灌的什么迷魂汤,她这么孝顺,啊?”
“妍妍!别闹!”
吴起国看着江渺吓得睁大眼,又赶紧冲上前去,抱着周妍的腰,要把她往外拖,“江渺,去找医生啊,快去!”
江渺慌乱点头,屏着呼吸就要往外跑,却被周妍一巴掌甩在吴起国脸上,又吓得心脏乱跳。
“滚!滚出去!”
疯起来的人,一个人通常是拽不住的。她不仅打,还咬,而后狂躁地把桌上的小推车里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全部掀翻在地上。
白色的药片一粒粒地滚出来,跳起来,乱七八糟地落在地上。
“吴叔叔……”江渺颤着声音喊。
病房的门半掩半关,中午时间,医生护士大多在休息,偶有轮岗的也在一楼的护士站守着。
“周妍,你别发疯了。”
一巴掌不会痛到哪里去。吴起国站起来,准备再次上前控制住周妍,便见周妍忽然抓住江渺,拽着她站到窗户边去。
“周妍!”
江炳坤和吴起国吓得同时大喊。江炳坤伸手狂按着呼叫铃,“医生,医生,这儿有人疯了!”
“你才疯了!”
周妍喘着气,揪着江渺胸前的衣服,看着一屋子的人,她的眼神恐慌至极,这里的每个人都在伤害她,每个人都在逼她。
连她的女儿也是。
“妈,你放开!”
江渺被箍得难受,她用力掰开周妍的手指,像逃命似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不敢看周妍的眼睛,她喘着气,想要跑出去喊医生,然而才刚迈出一步,背后就传来吼声。
“谁敢走!谁走了我马上就从这儿跳下去!”
周妍也喘着气,歇斯底里地大喊。
江渺便定在原地,窒息地转过头去。
“妍妍,别开玩笑,啊,别闹。”吴起国说,试着要靠近,却被一声尖吼震得停在原地。
“滚!滚远点!”周妍大骂。
江炳坤要从床上下来,看看江渺有不有事,刚一动,床上却又砸过来一样东西。
窗台上摆着三盆月季,棕色的盆栽“嘭”的一声摔在床沿边上,泥土混着花瓣落了一地。
“你别靠近她!”
周妍根本不想让江炳坤靠近江渺半步,仿佛靠近了,江渺从此就会离开她。
“妈!”
江渺握着拳头,不停叫自己冷静,这样砸东西的场面,以前也看见过很多次的,并不稀奇。
从前生病时,周妍也是这样,砸东西,拼命地砸东西,把什么都摔得稀巴烂,就像她好不容易拼起来,又落下去的事业,就像她自以为圆满,最后却破碎得婚姻。
关着灯砸,她便蹲在角落里抱着头听,听周妍骂江炳坤是畜生,骂为什麼大学时代那么喜欢她,后来又喜欢别人,骂徐阿姨,说她勾引江炳坤,骂那些做生意的老板,说他们都恶心,乱七八糟的抱怨,一如这个世界是个腌臜的混账东西。
最后骂累了,就停下来,骂自己,问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为什么自己想要什么都得不到。
究竟是没用,还是自己想要得太多?
江渺不知道,她只知道对方在黑暗中骂完,就打开灯,过来抱抱她。
像分裂一般,很温柔地抱着她,问她想要什么东西,说“妈妈去给你买,乖乖不要离开”。
她想要什么?除了一个正常的妈妈,她什么都不想要。
她害怕地问周妍,如果有一天离开了妈妈怎么办?
周妍说,那妈妈也会跟着离开。所以,能不能不要离开,妈妈会伤害自己,可妈妈永远不会伤害你,你不要害怕。
她害怕啊,她就是害怕。
周妍发疯地困住自己,也用“爱意”困住她。
“渺渺,怎么了?”
周妍看着江渺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顿时紧张不已,可惶恐与憎恨使她不愿靠近。
她摇头,她没有对不起江渺。她送江渺读最好的学校,买最贵的房子,她没日没夜地奔波,都是为了这个家,她有什么错。
“你哭什么,你错了,你还哭什么?”
周妍深吸一口气,憎恶问道。
“我为什么错了?”
眼泪涌出来,江渺忽然就觉得十分讽刺。
周妍居然真的觉得是她错了。
“你说了不看他的!”周妍指着江炳坤吼,“你是不是这样给我保证的,你是不是这样给我保证的!”
“他生病了!”江渺说。
“他就是死了也不关你的事!”
“周妍,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江炳坤忽地开口,盯着周妍,“当初茶楼的钱,我后来补给你了,已经这么多年了,连见都不能见?”
“是!”周妍开口,“以为我稀罕你那几个破钱吗,没用的废物!和徐雁一样,混这么多年,还是这幅德行,可不可笑啊你?”
“周妍!”
江渺和吴起国同时开口。
周妍被吼得愣了一下,看着江渺,扯着嘴角冷笑了一声:“你喊我什么?”
“江渺,你再喊一遍,你刚才喊我什么?”她瞪着眼,“怎么我就是周妍,他就是你老子了是吧?”
“是,他就是我爸!”
江渺喘着气,攥着拳头,气得脖子上都鼓出两股青筋。
她指着江炳坤:“我不傻,我不知道吗!每天放学都是他来接我,放假也是他在家陪我!他的手机从来不会上密码,他从来不会背着我偷偷打电话!”
“徐阿姨是你们离婚了才考到A市来工作的,他没有出轨,他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混蛋!”
“而你,你每天回家连看都不看我,我给你看我的分数,你也不关心,你永远在打电话。哦,我还忘了,你有一次说代替爸爸来接我,结果你忘了,我在幼儿园门口等了你好久好久,所有的人都走光了,最后还是爸爸跑来接的。”
“有一次爸爸出差,你太忙了,忘了我,把我锁在家里一整天,我一个人等你到凌晨一点多,你才满身酒气地回来。”
…………
江渺一桩桩细数着,那些不被大人重视的小事,在她心里日积月累成一座大山。
以前不敢抱怨,现在反正都撕破脸皮了,索性倒豆子似的把什么都说出来。
“您多爱我啊,您特别……”江渺眉头皱着疙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住嘴!”
周妍火冒三丈地打断江渺,她自嘲着笑出声:“哈哈,你以为妈妈那么忙都是为了谁,我不是为了你吗?你连江炳坤不要你都能体谅,你怎么不能体谅我呢!”
“我还不够体谅你吗!”
江渺说完,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又掉下来。
“你体谅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像是一个怪圈,永远都吵不完,周妍气得双眼通红,“你体谅我,就不会开口承认他是你爸!”
“他就是我爸!”
江渺也跟着吼,发疯似的对着江炳坤喊:“爸,爸,爸,爸!”
吴起国说“别喊了”,江炳坤拖着被花盆砸裂开来的、打着石膏的腿,要从床上爬下来:“渺渺,别喊了,爸爸在这儿,你别哭啊,你别……”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刺耳的尖叫、一道痛苦的闷哼和花盆碎地的声音。
病房在瞬间安静了大概三秒。
继而是四道交错的喊声。
“渺渺!”
“周妍,你疯了!”
“乖乖……”
“滚!”
花盆又砸了一地,娇嫩的月季花瓣沾着棕黄的土,也沾着上方,滴落下来的血。
江渺蹲在地上,头发上溅了泥土,她捂着半边脸,猩红的血就从她白皙的指缝间渗出来。
“渺渺,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江炳坤吓得摔下床,爬着去看江渺,江渺却吓得退后一步,坐在地上,扒着地向后挪,她用一只眼,张皇失措地看着整个屋子的人。
周妍看着江渺手上的血,看着自己停在空中发颤的手,吓得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渺渺,渺……”她发抖地走近一点,却被刺耳的尖叫吼住。
“滚!滚!别靠近我!”
江渺抓着地上的泥巴和碎片,全然不顾地朝周妍扔去。
她急急忙忙地爬起来,全身被恐惧笼罩,满眼血丝,狼狈地拽开门朝外跑。
鲜血顺着手腕滴下,啪嗒啪嗒地落在干净的白色地板上。
吴起国想追,身后的周妍却腿一软,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
病房301。
阮蔚掐着时间,正在听明越室友讲明越的大学恋情,原本笑得正开心,门外忽然有一大群医生护士跑过去。
“怎么阵仗这么大?”阮蔚问。
明越看了眼:“估计精神科的吧,精神科的患者跑了的话,一般都这样。”
阮蔚“哦”了一声,出门打算看一眼,便见医生奔向了江渺所在的病房。
她愣了下,急忙跑过去。
—
云江路。
摩托快速穿过巷道,朝江边奔去。
明越戴着头盔:“蔚蔚,你确定那儿能找到人吗?”
阮蔚着急地捏着手机,已经给江渺打了无数通电话:“不确定,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找啊!”
两个小时前,她回到病房,看见一地惨象。
江炳坤拜托她赶紧去追江渺,说江渺跑了。
江渺跑了,地上还有血,周妍晕倒。
阮蔚难以想象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情。
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她不在的时候,这种事情来了呢!
江渺受伤了,一个人,出事了怎么办?
医院监控调了,坐出租车走的,后面便看不到了。她把车牌号发给宋晴晴,让宋晴晴查,宋晴晴打电话过来,说江渺下了出租车就钻进巷子里去了。
A市这么多条巷弄,离开这条,又会钻进下一条。她在宋晴晴说的片区找,可是跑完了都没见人影。诊所、快餐店,都没有。
她只能给宋晴晴打完电话,又立马给罗依打电话,让她们都帮着找,等晚上再找不到,就报警。
可是她想,如果连宋晴晴都找不到人的话,报警应该也没什么用。
摩托在观江门停下来,阮蔚跳下摩托就往江边跑,这么大的城市,她能找江渺的也就只有那么几处地方。
明越跟着她跑,四处着急地望:“有吗?”
“没有!”
阮蔚弯着腰喘了口气,汗水把身上的衣服都濡湿了,额前全是细汗:“哥,走,去市图书馆。”
“她额头流着血,应该不会去图书馆吧。”
“那也去看看啊!”
阮蔚急忙罩上头盔,一手抓着明越,一手给江渺拨号。
她已经打了三十二个电话。
这回,电话终于不是长久的“嘟——”,而变成了“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草,去哪儿了啊!”
阮蔚气得想把手机摔出去,可是不能摔,妈妈和罗依姐还没打电话过来。
“蔚蔚,你别急,你再给肖澈发个消息和你同桌的照片,让他也帮忙找。”
明越开口道。
他今年22,比阮蔚大6岁,说不上看着对方长大,却也是从小手把手拉着成长的。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阮蔚这么着急的时候。
阮蔚“嗯”了声,她怎么忘了还有肖澈哥。
她给肖澈发完消息,又给冯怡瑶和学校外的网吧老板发了消息,让她们留意一下学校周边。
市图书馆很安静,阮蔚上次爬过六楼,不会再那么傻地逐层寻找。她抓着登记管理人员,问:“有没有个叫江渺的女孩来过?”
管理员翻阅了下系统,摇头。
“真没有吗?她的额头应该受伤了。”
“这位同学,真没有,你和那个女孩子经常来嘛,我认识你们。”
阮蔚苦笑着,只好说一声“谢谢”。
“现在去哪儿?”明越又问。
“上次打架那个地方?”
没有。
“文艺汇演厅?”
也没有。
“江渺以前住的那个小区,去那儿看看!”
还是没有。
“会不会回家了?”
更不可能有。
每个可能的地方都没有,偌大的城市,一个人像一滴雨落下去,就不见了。
宋晴晴还没打电话过来。
江叔叔和吴起国的电话倒是来了好几个:“找到了吗?在哪里?现在怎么样?”
她也很想知道。
日头渐落,天色暗下来。街头的行人匆匆忙忙地奔向地铁,天气预报说夜间会下雨。
“蔚蔚,饿了没?”
马路边停着摩托车,明越叹了口气,问坐在身后的人:“要不哥哥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不想吃。”
阮蔚低着声音摇头。
她白天居然还开开心心地去找明越哥的室友聊八卦,她就不应该去!她要是不去,现在也不至于弄成这个样子!都怪她!
“都怪我。”
这样想着,阮蔚一开口,就忍不住想哭,哑着声音,红着眼眶:“我干嘛要走啊,我不是说要跟着她的吗?都是我不好……”
不流眼泪有时候比流眼泪更难受。
明越看过阮蔚哭,却没看过她憋着一口气,把眼眶都睁红。
“不是你,不是你,你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事先想得到。”明越安慰道,“你的同桌不会有事的,相信哥哥,嗯?”
“她叫江渺。”
阮蔚皱着眉给他解释。
明越点头:“是是是,她叫江渺,江渺不会有事的,我们继续找她,再坚持一下,小姨肯定快打电话来了,别哭哈。”
“我没哭。”
都没找到人,有什么脸哭。
阮蔚吸了吸鼻子,揉了一把通红的脸:“一定会找到她的,让我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可能的地方忘记了。”
她把脸埋在手里,自言自语的。
——这个地方交通好不便利。
——寒栀姐以前从里面跑出来的。
——我真想死,你拦得住吗?
“哥!枫樵!精神病院!去那里!”
阮蔚猛地抬起头来,把头盔塞上:“哥,快点!快点!”
枫樵是老城区的地标建筑,里面住过不少天才与疯子。问你住在哪里,如果是枫樵,大家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问“你们那儿是不是经常有疯子在街上跑”。有人说“是”,夜间的出租车便不敢往那条路跑,生怕一不小心冲出来一个人,把他撞死。
枫樵的房子许多都是筒子楼,抑或烂尾楼,抑或掉了白漆,露出灰色砖墙的危楼。只有那座精神病院,在破败的老城区里,精致得像王宫。
“你的,那个同,哦不,江渺怎么会去那个地方啊?”
天下起雨来了,啪嗒啪嗒地打在头盔上,明越掀起盖子,打着车灯,专心盯着前方。
他的摩托,平时可是跑比赛专用,今天居然当起运输工具,溅得车身都是水渍。
阮蔚没吭声,着急地看着路边。
她猜的,她只是觉得,跑掉的人大概都会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到处都是不安全的,唯一安全的就是更靠近死亡的地方。
她贪婪地盯着两边,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某个晃神,就把人错过了。
车子在夜里开得慢,不敢疾行。
浓重的夜色铺天盖地涌来,仿佛要将在黑暗中奔走的人吞噬。
昏黄的路灯、老旧的玻璃电话亭、停在马路边的大卡、亮着灯的24h便利店。
明越看着前方快到的精神病院:“蔚蔚,先给小姨打个电话吧,精神病院这种地方,据说管理不太干净,晚上来,可能……嗯,不太好。”
“哥,调头调头!”阮蔚忽然着急地出声道。
明越:“?”
“电话亭,刚刚那个电话亭里好像有人,快,倒回去看看!”
摩托车在湿漉漉的公路上快速变道,在雨夜里往回跑。
红色的玻璃电话亭,安安静静地伫立在路边上。透过底下的玻璃,只看得见一双曲着膝盖的腿和脚上穿的运动鞋。
“卧槽。”明越心脏快速跳动了一下,险些被吓到,这他妈也能看见人。
“哥,拿着。”阮蔚把头盔扔给明越。
“喂喂喂!蔚蔚,你小心啊!”
明越忙从车上下来,在雨幕里追上去。
玻璃门关着,女生坐在地上,紧紧缩着,把自己蜷成极渺小的一团。里面只有微弱的光,照着女生紧闭的眼,也照着她肿起的半边脸和额上已经结痂的伤口。
电话亭外,雨哗哗地大声地下。
玻璃门里的人像是睡着了,又像是累了,听不见。
“真是她啊。”
明越震惊地瞪大眼睛。他举着衣服,挡在阮蔚头上:“我刚给肖澈打电话了,他马上过来。”
阮蔚不知道是雨太大,还是眼泪太多。
衣服挡不住,满脸都是湿漉漉。
她把手轻轻放在玻璃门把上,里面的人就吓得瞬间睁开眼。在微弱的灯光下,像盯死神一样恐惧地盯着她。
“阮,阮蔚?”江渺防备姿势,抓着地面,害怕地喊出声。
玻璃门打开。
“是的,是我。”阮蔚蹲下来,在狭小的电话亭里和江渺对视。
她没事,她活着,终于找到她了。
“你不疼呀,”阮蔚笑着,用手背轻轻碰了下江渺冰冷的脸,眼泪就顺势从眼眶中滑下来,“渺姐,别在这儿睡觉好不好,跟蔚蔚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不让你们虐太久,这章写好多!
心疼地抱住咱们渺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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