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蔚这两天十分忧心忡忡, 倒不是因为恼人的清明雨,而是因为二伯家的堂哥, 据说和一个小男星好上了。
老爷子听见消息, 气得差点当场晕过去,冷静下来质问堂哥是玩真的还是假的, 堂哥说真的,老爷子二话不说,直接切断了堂哥的所有经济来源, 顺便跟圈子里的人打了招呼,谁帮这“逆子”就是和他阮霆华作对。
于是放假前两天,整个家里的气氛紧张到极致。宋晴晴本来在公司,闻讯忙不迭地赶来,一方面当然是为了安抚老爷子,但更重要的, 则是警告自己女儿谨言慎行。
阮蔚当然知道。她没那么蠢,不可能挑这种时候胡来。这件事正好可以让她观望一下,看看“坦白”会有什么下场。原以为堂哥面对雷霆震怒, 能抗一阵子, 结果清明放假的第二天傍晚, 堂哥就从鹏城飞到A市, 给老爷子道歉。
平时傲气满身的堂哥跪在大院里, 别的什么都没说,只有一句“爷爷我错了,你放过他吧”。
阮蔚看得心惊。她和宋晴晴一起跟着奶奶和二婶向老爷子求情, 结果老爷子眉一横:“不是非要和那个小明星在一起吗?怎么没钱就不能在一起了?”
甩手进书房,把门一摔,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不允许任何人扶堂哥起来。
二婶拉着二伯哭,让他去找老爷子说情。二伯听得头疼,大概跟老爷子一条心:“求什么情,有什么情好求的,老子供他吃供他穿长这么大,把公司都弄好了,只等他来接手,结果他从小玩到大,现在还会去玩男人了?还说玩真的,老子没功夫将就他,他现在就可以滚出阮家的门,找他的小明星,没出息的东西,老子只有他一个儿子吗?”
后面,便是越吵越凶,最后也不知道究竟在吵些什么,反正整个宅子不得安宁。
阮蔚全程没有插嘴,不仅是没机会,更是因为心虚与害怕——爷爷究竟用了什么方法,逼得堂哥这么快妥协。
她偏头看宋晴晴,宋晴晴冷着眼在边上,站了一会儿,而后看向她:“上楼,收拾东西,待会儿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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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是怕她不小心暴露,下场也像堂哥一样吗?二楼房间,阮蔚把书桌上的卷子和笔袋一股脑塞进书包,她很少见宋晴晴那样严肃的表情。
只是,今天跟妈妈回去,爷爷是会更加生气,还是没功夫管?应该是第二种吧,爷爷和奶奶现在肯定没心思理会她了。
阮蔚把书包背上,低头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晚上七点钟了。她忙往房间外走,结果一出门,便看见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等了许久的司机。
“赵叔有事吗?”阮蔚笑着问。
赵天怀从前是老爷子的警卫员,后来腿伤退役,便给老爷子当起了司机。浮浮沉沉二十年,是过命的交情,没半点隐瞒。老首长盘问大小姐出去聚餐都做了些什么,怎么那么晚才回来,他便如实回答。当时,是隐去了照片的事的,怕惹出什么误会,可憋在心里,总是一根刺。老首长在书房大怒,说他的这些孙子孙女中,只有小儿子家的孙女听话,招人喜欢,以后往正道上搂一下,没准可继承衣钵,他心里便更觉欺骗了老首长。于是愧疚地把照片拿出来给老首长看。
“大小姐,老爷子让您去书房一趟。”给老首长看了,这边便有几分对不住大小姐。
阮蔚:“找我有什么事吗?”
“您和那个叫江渺的女孩的事,”赵天怀说,并不希望在这个关头火上浇油。
阮蔚却听得心中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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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站在布满雨水的窗户边,把手机里的照片盯了许久,终于承认画面里那个和别的女孩子闭着眼睛接吻的,就是他的宝贝孙女。
两个女孩子这样亲昵,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老爷子并没有看见照片就发火。他叫阮蔚来,只是想跟孙女聊聊天。
老爷子坐在花梨木的扶椅上,看了坐在对面的女孩一样,弯腰给对方倒了杯茶,笑起来:“蔚蔚怎么这么紧张,怕老头子我吗?”
“爷爷,你把我叫来,一句话不说,光给我倒茶,我能不怕吗?”阮蔚苦笑道,“搞得我总以为自己是不是哪儿犯错了。”
老爷子:“真犯错了?”
阮蔚:“那肯定没有啊。”
老爷子便又笑起来:“没犯错就好,不过犯了错也没事的,年轻人哪能不犯错,只要不像你堂哥那样,追求刺激,去当什么同性恋。”老爷子说。
阮蔚听见最后三个字,脸上的笑容尴尬地僵住。老爷子找她,的确不是简单的聊天。
“爷爷这辈子最讨厌这种东西。”老爷子继续说了一句。
阮蔚脸上的笑容便瞬间消散。
老爷子看见阮蔚脸上没了笑容,双眼顿时一沉:“蔚蔚不这么觉得?还是认为你堂哥做得其实没错,爷爷过分了?”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不行。说谎话忤逆心意,说实话则是狠狠打脸的反驳。
阮蔚又扯起嘴角,如果能用笑容敷衍过去,那便用笑容敷衍。
“蔚蔚为什么不这么觉得?”老爷子又问道。
因为同性恋并不讨厌,而且她就是。阮蔚想这么说,念起宋晴晴还在楼下等她,又把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爷爷,我其实对这个不怎么了解,没什么概念。”
“哦,”老爷子频频点头,把手机拿出来,“所以,这个叫江渺的女孩子,只是咱们蔚蔚的朋友吧?”
手机屏幕上,是她和江渺在楼下灯光中接吻的照片,角度选择得刚好能看见两人的脸。
谁拍的。
阮蔚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抬头看着老爷子,在茶几下攥着拳头笑起来:“爷爷,她当然是我的好朋友了,您不是在医院见过吗?”她说,大大方方地看着照片,“这谁拍的呀,还拍得挺好看。”
老爷子跟着笑起来:“爷爷也觉得拍得好看,不过蔚蔚啊,你们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吗?”
“额,关系好的。”阮蔚道。
老爷子:“那除了这个叫江渺的女孩子,还有谁啊,之前那个,瑶瑶,冯怡瑶?”
阮蔚顿时紧张得抿了下唇,有些事随口承认没关系,但有些事如果乱承认,很难过心里那关。她和江渺,可以退至朋友同他人讨论,但是她和冯怡瑶,不可以升至恋爱关系。这对江渺不好,对冯怡瑶也不好。
“爷爷,女生之间的事,您问这么多干嘛呀,”阮蔚搪塞回去,作势朝门外走,“爷爷,要是没什么事,我可先走了。”
“蔚蔚。”老爷子叫住了她。
阮蔚心头一抖,回眸看他,脸上乖巧可爱,拉长着声音,软软地撒娇:“怎么啦,爷爷。”
小时候就是这副模样。大院里的男孩子都喜欢逗他的宝贝孙女玩,他总是拿着一根军棍,让他们滚。他的孙女,须配得顶天立地的男子。端居于上,风光无限,一生安稳。而不是谈乱七八糟的恋爱,和乱七八糟的人交朋友。这不应该是他的孙女要走的路。
“爷爷想你起个誓。”老爷子道。
书房内,左边是梨花木做的书柜,摆着许多军事书籍,右边是放置物件的大柜子,军棍,模型手.枪,坦克等等,都是年轻时的荣耀。中间放着的则是一块灵位木牌,爷爷的父亲。
“啊?”阮蔚诧异开口,实在有几分莫名其妙,“爷爷,起什么誓啊?”
老爷子:“对着你曾祖父,就说你这一辈子不会像你堂哥那样。”
阮蔚微微张开的唇便又合上。她歪着脑袋看了眼老爷子,又看了眼灵位。她从来没见过曾祖父,只是听说曾祖父对爷爷很严格。万事万物都要讲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爷爷,其实堂哥也没什么错。”阮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敢开口说这句话。
“住口!”
“本来就没错,喜欢谁是他的自由,他生下来,不是为了按照你们规定的方式生活的!”
巨大声音在安静的书房内回荡。
阮蔚喘着气,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喊不出这句话,结果居然说出来了。
她看着气急的老爷子,弯了弯眉,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本来就是,我又不是你们打造的工艺品,我可以自己选择喜欢谁,女孩子就是女孩子,非要把我培养成什么公主去跟那些破王子狗骑士联姻,我绝不乐意!”
当然了,这是破罐子破摔。反正一句话也是说,两句话也是说,还不如说得痛快。
阮蔚看着老爷子气得颤巍巍的拿起军棍,平静地站着:“我不乐意,就没谁能逼我。”
一棍子从小腿打下来,痛得她瞬间跪在地上。
“打我,我也不会说我做错了。”
背上又是一棍子。身体往前一倾,手掌蹭在地面,痛得眼泪当场落在手背上。
“打死我,我也没有错!”
棍子便又挥下来,重重地落在背脊上。
阮蔚想,这真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亲人打。痛是真他妈的痛,嘴巴都快咬破了。
宋晴晴在楼下等了好半天,没见人下来,急匆匆地朝楼上走,一上楼,便听见棍子的声音和呜呜的惨叫,我没错,我没错,我就是没错。
“蔚蔚!蔚蔚!”宋晴晴心头一惊,着急地一边给阮怀堂打电话,一边往书房里跑。楼下的听见动静,也纷纷跑上楼来。
“爸,你在干什么!”宋晴晴见老爷子手上拿着棍子,瞬间冲上前去抢,“你打她干什么,谁让你打她的!”
老爷子:“打不得了,你听听她说什么,看你们给慣的!”
宋晴晴:“不管她说什么,你也不能打她!”
宋晴晴去抢棍子,又被一把推开,奶奶和二婶跟在后面扶住,嚷嚷着大喊:“别打了,老三回来要发火的!”
老爷子:“我是已经死了吗?这个家到底是谁做主!老三回来,老三回来你让他听听她的宝贝女儿在说些什么!”
“说什么啊,”阮蔚半趴在地上,浑身都痛,她看着冲上来的一群人,妈妈,奶奶,二伯二婶,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亲戚,“我就说,我,我喜欢女孩子,爷爷您,决计着打死,打死我呗。”
满坐哗然。屋外跪着一个,屋里还有一个。
“丢脸的东西!”老爷子愤恨骂道,又扬起棍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只是想写一个小甜饼,但怎么写着写着老有虐的嘤
解释一下更文时间哦,隔天更是确定的,日更是不确定的。(我一般上完课就大概晚上□□点钟,然后我码字很慢orz 晚上又很想睡觉,于是一般码不完,码完了我也觉得自己写得失了智,怎么能有这么多理由←_←)还是努力好了,努力日更(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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