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作为一个把抑制剂当饭吃的Oga,其实还没有真正经历过发情期。他混在一家子的直A癌里长大,从来是拿糙汉子当目标来要求自己。唯一能聊聊隐私的同性别朋友,安洁莉娜,也不是个能拿标准要求来衡量的货,价日不拿发情期当回事,party逛到一半腿软了就给自己当场来一针,不要脸则无敌。

    于是杰森自己也是个很没逼数的性子,觉得网上搜罗来的一些太过写实的症状都是猎奇,故意拿来哄alpha们耸人听闻玩儿的。自己没吃过苦头,觉得训练挨打断骨头的疼都能挨过,发情期能比挨打更可怕?

    ——然后就被现实教做了人。

    神父跟他说他的发情期最近几天可能要来,叫他先准备着。可是在这个什么专业配置都拿不出来的异世界还能怎么准备呢?杰森自己也是懵懵懂懂,也不过就是精神上警醒些。

    这天半夜里他睡着睡着开始做噩梦。像被架起来放铁炉子上烤。铁架上不是一开始就很烫的,而是像温水煮青蛙那样,越来越热越来越热。他在梦里感觉不到,先是自己扑腾开了被子,到后头几乎觉得皮肤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针在扎。

    神父心灵感应似的半夜惊醒觉得不对,过来敲门看看他。进门发现小孩已经跟个漏水的热水袋一样的了。床铺被面被他的汗浸的湿漉漉。杰森自己无知无觉大口喘气,喘的像是犯了哮喘,一口气上来就僵住了,断断续续。

    他迷迷糊糊挣扎着要醒,又觉得醒不过来,眼皮肿的睁不开。恍惚里埋在暗无天日里的那段记忆又被扒出来,好像看见病歪歪的女人竟然有力气从报纸铺的床上爬起来给他一巴掌,力道不重可他竟然没有力气躲开;一身黑的高大男人从自己面前跳下去了,自己跟着跳,跳到一半发现腰上的钩锁枪是坏了的,就这么直直掉下去,高楼大厦的下面化成不见底的深渊;又好像是个脸上涂抹的乌七八糟的男人,叽叽咕咕对着自己笑,手里掂着撬棍,有一下没一下狠狠砸下来,他一句听不清,想反抗却发现手脚都被绑着废了一样......光怪陆离的画面里妖魔鬼怪轮番登场,杰森的大脑彻底罢工,觉得熟悉却一个人也认不出,只记得密密麻麻的、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疼和冷。

    他几乎要嚎啕了,却偏偏在意识不清的当下还记得不能哭泣的本能,自己以为自己用尽全力在挣扎撕咬,□□父只瞧见他在床上轻轻抽搐两下,连闭上嘴的力气都没有,口水沾湿了大半张脸,半开的眼睛里那层水光波动,却始终没落下来。

    神父就站在床前抱着手臂看他,什么表情反应都没有。杰森觉得这房间热气腾腾像个蒸笼,神父却能清楚感觉到冬春之际地下室里特有的泛起的阴潮。

    他半眯着眼打量床上痛苦的窒息的另一个自己,神色却透出一股漠然的意味。他就像是彻底扒下了平日里那层虚伪的皮相,现在看起来既不像杰森印象里油滑但可靠的成年自己,一个很好的很关心他的长辈;也不像那群打交道的义警心中评价的亦正亦邪但总体值得信任的帮手,一个关键时刻可以求助的好人。

    该怎么描述呢?大概这么讲吧,他此刻的面无表情,是和安静下来的小丑杰有点像的。带一点儿百无聊赖的、这个世界真是没救了、但随便吧怎么都好的气质。

    但连这种让人看了不适的意味都有点轻飘飘一层假象的意思。神父的绿眼睛里印着地下室里临时整改出的惨败虚弱的灯光,却硬是没瞧见半个人影。他看着杰森奋力求生的表情,像是小丑杰在剥手指,又像教堂里淘来的不三不四、据说是文艺复兴之前风格的圣母像。高高在上的、眼里看不见众生疾苦,只想要供奉的样子。

    随便来个正派人士、甚至只要杰森自己此刻能够睁眼看清神父的表情,恐怕都要心冷的。可惜蒂莫西还没神通广大到把摄像头装进神父的地下室。

    杰森意识浮浮沉沉挣扎了一夜。神父就保持着那种冷淡的姿态在他床前站了一夜。

    等清晨的时候杰森才终于从连绵不断的梦魇里挣脱出来,恢复一点意识躺在冷冰冰湿透的被窝里时,他甚至有一种重返人间的感动。

    他躺着不动回味这种劫后余生。神父推开地下室的门给他端来一碗热粥,“你昨天半夜里的状态很不对,”他用陈述语气说,“虽然没有量但你的体温肯定已经达到了高烧的标准。据说你得保持这个样子一星期。最重要的是得防着你不会脱水。”

    半晌之后杰森才有一点点回应,艰难侧过脸看他把粥碗端上床头柜,神色呆滞。神父纾尊降贵的一挑眉,“......你不会想让我喂你吧?”

    当然此时杰森的确是手软脚软没什么力气的,但他的心神并不在吃喝上面,他颠三倒四、自己也不是很清醒地大舌头说,“......我、昨晚闻见你了。”

    神父的眉毛又是轻轻一抖,这次不是出自本人意愿的了。他有点意外地说,“我以为我们这种普通人......就算放到你们那里也该是个beta。”

    杰森没怎么听见神父讲话。他此刻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一大团,牛鬼蛇神乍见天光躲在了大脑的黑匣子里,留下的乌烟瘴气还有一堆。杰森茫然地陷在淤泥里,却还有点依稀的印象自己只是被迫困在了幻境里。现实的房间里挤满热烈的太阳花香,在杰森被幻想里的污秽没顶时也始终盈溢在他鼻尖,让他有一股恍然落泪的冲动。

    一个人真正的信息素是没有办法掩盖住他的真实模样的——即便是醒来的当下,杰森能够清晰的闻见那塑料制剂一样的虚情假意、能够闻到太阳花扎根土壤的腐殖质、太阳光底下的又冷酷又凶险的气息......但溺水的人哪在乎好不容易抓住的浮木是不是下一秒就会沉?

    神父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喉结动了动。杰森憋了一晚上,当着大人的面反而就快要抽泣起来了。

    “......你先冷静一下。”神父自己很冷静地说,放下粥碗健步如飞出了地下室,抓来当初从AI杰那里拿来的资料再次反复阅读,看到那一段“Oga热潮期注意保护事项”,“Oga在热潮期非常敏感,心灵会非常脆弱。Alpha们有义务在履行床上职责的同时小心爱护自己的伴侣内心,让他们感受到自己是被爱着的、被需要的、被保护的......”

    神父木着脸放下资料,轻声咬牙切齿地说,“......Da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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