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恕墨宗格外热闹,处处可见忙碌的身影,因为他们的小师妹,仙门第一美人姜沉离要出嫁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山门第十七层石阶旁的合欢花盏缺了一株?!这事是谁负责——赶快找杂役去换盆新的!我要必须要给我女儿十——不,二十里红妆!”
旁边捧着小本本的南鸳连连应声,忙不迭交代下去。
姜沉离:……
姜沉离一手扶着沉重的双凤翊龙冠,一手拎起蹙金绣云霞鸳鸯纹的喜服裙摆,像企鹅一样艰难迈着碎步,行动时环佩叮当:“阿爹先歇息一会吧,您劳心劳力安排了这么些时,不会出什么大错的,而且也不必如此招摇——”炫富一时爽,全派火葬场啊亲!
财大气粗的姜河挥手打断了她:“这些都不用你操心。”
他伸手取下缠在她头冠上的一缕珠串,望着她的神情陡然伤怀起来:“你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时,就一直是在人人称羡中长大的。连那几个老不羞的长老想抱你,爹都没舍得,如今却要远嫁……”
姜河的眼眶渐渐红了:“你娘她如果还在……定会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原主的生母早早便去世了,姜河把对夫人的爱意与追思,都寄托到了这位小女儿身上。
原主生了一副好相貌,被众人追捧长大,从未受过挫折,养成了天真娇蛮的性子。洛连川是她顺风顺水的人生中最大的打击,甚至耻于说出真相,自以为能靠身份和美貌挽回这个从未属于她的男人。
姜沉离眼中也早早泛起了泪意。她不顾姜河别别扭扭的反抗,抱了抱他:“阿爹放心,我以后会常常回来看您的。”
“……”姜河本想摸摸她的头,却发现姜沉离满头的步摇珠翠,根本无从下手。他怒骂道:“那个混小子怎么还没到!”
陆衍:“阿嚏——!!!”
他揉了揉鼻子,从怀里摸了块奶糖扔进嘴里。
“……”盈灭宗的宗主陆岳横的眉头皱出一个深深的“川”字,“日后你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还整天吃这些稚子的零嘴,传出去成何体统!”
陆衍没骨头似的瘫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叼着那颗糖:“哦——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没得吃吧。”
“你……”陆岳横一噎,反应过来后正要发作,余光中又扫到一旁座位上的笔挺身影,急急转了话头:“——你看看连川多省心!主动帮我分担宗内大小事物,这次也是为了你这个兄长的婚宴四处奔波……”
洛连川似乎没想到话题会扯到自己身上,微微一愣,马上放下茶盏劝慰陆岳横:“父亲别跟兄长置气了,为了婚宴能如期举行,再累也是值得的。只要今日兄长一切顺利,我便是安心了。”
陆衍在洛连川笑吟吟的目光中咬碎了那颗糖,随即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陆岳横见他毫不买账,简直怒发冲冠:“又做什么去!”
陆衍召来他的麟兽坐骑翻身而上,腰腹因为肌肉发力,牵扯出流畅又坚韧的线条:“让他安心。”
随即自顾自往恕墨宗的方向去了。
洛连川:……
“……”陆岳横沉默一会,再度开口时声音像老了十岁:“这混账德行,不知将来怎么当宗主——你也尽快领着迎亲队伍出发吧,别让他独自骑着那头凶兽把沉离吓到了。”
洛连川敛下眼里的情绪,很快应了。
*
然而姜沉离还是被吓到了。
她不敢置信地问:“长凌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众人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拦在山门前的同门,纷纷议论起来。
有位刚入门派的年轻师妹好奇地问身边人:“师姐,那人是谁啊?”
那位师姐圆圆的脸上尽是不虞:“无渊长老的内门大弟子,长凌。”她冷哼一声,“我们这位天仙似的师妹可真不简单,不仅成亲是百年难遇的排场,把宗内搅得不得安宁,这下更不得了,长凌师兄这么出尘含蓄的人物,居然不顾脸面来劫亲。”
年轻师妹为人单纯,完全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是的呀,姜师姐今日好美,比仙女还美!方才好几个师兄看着看着就哭了,舍不得她出嫁,痴痴傻傻地说了好些胡话。”
“……”圆脸师姐被噎得翻白眼,酸溜溜道:“再舍不得也是要嫁给盈灭宗那冷心冷情的怪物,且看花有几日能红?”
花有几日红姜沉离不知道,她现在只知道后悔两个字一共十六画。
她终于想起长凌是什么人了。
书中提到过原主在认识洛连川之前有众多爱慕者,其中以恕墨宗无渊长老的内门大弟子为首,几乎爱原主爱到痴迷。但他又是一个很内敛害羞的人,只敢偶尔找机会跟他的女神说上几句话。
洛连川夺走原主的芳心后,这位内门大弟子忽然就爆发了,约了他在后山生死相斗,结果自然是输了。可洛连川非但没杀死这个情敌,反而用一句“同是为情人”将之感动得稀里糊涂,从此以男主马首是瞻,成为了他的助力之一。
姜沉离发愁地看着这个烫手山芋。
这人怎么不像原著里一样去找陆衍决斗?甚至还换成大庭广众之下拦着她告白,敢情还挺懂变通,净捡软柿子捏?
她正不知如何打断长凌诸如“为伊憔悴”、“思卿不能寐”之类的长篇大论,忽地感觉一阵劲风袭来,周遭似乌云蔽日般暗了下来。
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错愕扬头,只见一只漆黑的巨兽疾速俯冲而来,因来势太猛在空中盘踞了几圈后,轰然落地。
狂风吹得她的衣裙猎猎翻飞,头冠上的流苏也纷乱扬起。她在风沙里不自觉眯起眼睛,看着它背上模糊的人影渐渐走来。
是陆衍,难得未穿玄衣的陆衍。
他身着一件纁色喜服,用银冠高束起马尾,露出锋利英俊的眉目来。走近后,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惜字如金对她道:“走吧。”
“……”大概也就比方才的长凌少说了那么几千几百字吧,姜沉离扑哧一笑:“嗯。”
旁边立刻传来一道怒极的声音:“等等!”
长凌周身灵息一转,奋力掀开几个想要上前拉他离开的师兄弟,横插到她身前,拔剑指向陆衍:“小师妹不能嫁给你!”
姜沉离:勇士,敬你是条汉子。
“?”陆衍大概是没想到还能有人敢用剑指着他,纡尊降贵地打量了一眼长凌,确定自己不认识后:“借过,我赶时间。”
长凌:…………
姜沉离:…………
众人:…………
长凌恼怒地往前递了递剑尖,约摸是平日憋得太狠,这辈子的话都赶在今天一齐说了:“我是不会让你带走师妹的!你这个怪物连爱是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会给她幸福?”
这就不对了吧?姜沉离莫名有点不爽。示爱就示爱,人身攻击是几个意思?
她闪身拦到陆衍面前,张开手臂:“长凌师兄,我和陆大哥的婚事是你情我愿,并不需旁人的认可。再说了,你怎知他不会爱我?”
——做的奶茶。
她急急反驳着长凌,艳若桃李的脸上漾起薄红,整个人看起来生动又热烈:“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为何之前从不说?为何今日明知会让我难堪,还是说了?你的爱——恕沉离承受不起。”
长凌再度恢复成自闭少年,嘴巴开开合合却发不出声音,最后竟孤注一掷地冲上来要抓她的手腕。
她慌乱后退,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名字就这样脱口而出:“——陆衍!”
不得不说陆大佬有些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身后的陆衍一把箍住她的腰,随即身形急转,将两人调换了位置。他蓄起的掌风里带着不断闪烁爆裂的暗红灵流,毫不犹豫地径直拍在了长凌的肩胛骨上。
空气中传来令人胆寒的骨头碎裂声,长凌当即被掀飞数十尺,落地后余势未收又滚了几圈,地面上一路都是被灼烧过的痕迹。
姜沉离目瞪口呆:陆衍这怎么还用上特效了?上次打亲弟弟都没用这么华丽的招。
长凌被同门扶起,依旧直直盯着这边。他半边手臂的骨头都碎了,披头散发,脸上却没有多少痛苦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小师妹,你会后悔的。”
陆衍身后姜沉离沉默地看着长凌被带走,他如今灵脉有损,想必已经在洛连川那里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她长吁一口气,扯了扯陆衍的袖子:“我们走吧。”
“等等!”似曾相识的两个字再次急切地阻止了二人。
姜沉离:…………
有完没完?禁止套娃!
才换好衣服的姜河急匆匆赶来,特意定做的月日缎绣云龙袍上的金线熠熠生辉,显得整个人珠光宝气,像只行走的球状保险箱。
“等等!”他带着满脸不知者无畏的喜悦冲过来,嗔怪地看了一眼姜沉离。
他咳嗽两声,转而对陆衍换上一脸正色:“你既然要娶老夫的女儿,就要守恕墨宗的规矩。”
他伸手指着山门外那长长的石阶:“你须得背着我女儿,一步一阶走下去。”
姜沉离:……
她头疼地看了她作天作地的爹,又小心翼翼地伸长脖子,想看看从不知规矩为何物的陆衍是什么表情,只见陆衍缓缓伸手抚上了腰间——
大概下一秒就要拔凝江剑大开杀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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