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离惊恐地看着陆衍紧抿薄唇身形一动,缠在腰间的凝江振剑而出。
鸣魂铁铸成的剑身玄黑且薄,舒展间泛着淡淡寒光,搅得姜沉离的心也一齐拔凉拔凉。
她不敢再拉陆衍,只好转而劝姜河:“爹爹!时辰不早了,万一错过合息仪式怎么办?女儿不在乎这些虚礼,不如一切从简吧!”等刷够大佬的好感度,让他背着你没事儿走两步都成啊!
姜河在与陆衍的对峙中抽出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警告她别再说话:“陆小侄这是什么意思?”
陆衍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中的软剑,凝江锋利的剑身划破空气,发生“呼呼”的风声,阖眼间已然收束成一把寻常佩剑的模样。
陆衍将变化了形态的凝江往远处一抛,他那头麟兽坐骑也“嗖”地跟着追了去,用森森的尖利门牙叼住后,衔在嘴里。
姜沉离一阵牙酸,顺带还有点心疼。这可是三大神兵之一的凝江剑啊,原著中后期的洛连川都还要想方设法抢过去,陆衍居然随手乱扔,败家也不是这这种败法吧。
“好女婿!”姜河瞬间喜笑颜开,拍了拍陆衍的肩膀:“快走吧,别耽误了吉时。”
“?”姜沉离一头雾水,看向她挤眉弄眼的爹,回过神来陆衍已背身单膝跪下:“上来。”
姜沉离:???
……
姜沉离晕乎乎盯着身下连绵的石阶,一共九千坎,全被铺上了缠枝牡丹花纹的朱红绒毯,纯白的合欢花纤细似羽,团团簇簇拥在一起放在道路两旁。陆衍身量八尺有余,背上还多了一个她,踩上去却只有织物轻微陷下的声音。
在他们身边流连的行暮蝶只有短短一昼寿命,本极为罕见,如今却漫山遍野处处皆是。它们缓缓扇动轻盈透明的薄翅,洒下散溢着光华的赤金磷粉。
所有布置都充满了金钱的芬芳,一看就是她爹少女心泛滥时的手笔。
陆衍背着她一路沉默,闷头走了大半天,可是前路仍一眼望不到尽头。姜沉离忍不住从他背上撑起身回望,刻着恕墨宗名号的巨石已经看不见了。
姜沉离沮丧地趴了回去,头冠上的流苏争先恐后拍到陆衍线条分明的下颌上。
“……”陆衍警告地颠了颠她:“不要乱动。”
“哦——”她蔫蔫道,又是一阵长长的静默,行路间只有他们衣服的摩擦声。
在似真似幻的景色里相依久了,有种天地间只剩下她和陆衍的错觉。姜沉离一手搂着陆衍脖子,另一只手朝前伸直,露出半截皓白的雪腕,让路过的行暮蝶栖在上面。
她逗弄着那只蝶,假装不经意似的,问出一直萦绕心头的疑问:“你刚刚为什么要把凝江剑取下来?”虽然大概是在自作多情——总不至于是怕硌到她吧?
陆衍盯着那截皓腕被赤金磷粉染上颜色,舔了舔嘴唇,有些心不在焉:“这外衣不是特制的,若没软甲,撞上凝江可能会受伤。”
——嗯?他居然真是这个意思?
姜沉离满心喜悦却无从发泄,只好红着脸锤了陆衍一拳:“你倒是早点说清楚呀,我还以为你真要动手呢!”
“……”那只行暮蝶被她的暴力行为惊飞了,陆衍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嗯……你这身衣服挺漂亮,划破可惜了。”
姜沉离:“………………”
她气得从陆衍背上跳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陆衍:???
他望着姜沉离气呼呼的背影,头顶冒出一迭问号:明明帮她保住了这件漂亮衣裳,为何还要生气?
他亦步亦趋跟在姜沉离身后,眼见山脚已经近在眼前,终于开口叫住了她。
冷不防被大佬点名,那个写满莫挨老子的背影抖了几抖,活像只炸了毛的猫。她倔强到只肯转过半张脸:“做甚?”
陆衍居高临下审视着他这位新婚道侣。
她气鼓鼓站在台阶中央,裙摆挽迤在一线红阶上,像从果酒中开出的花。这个角度看得到她樱桃似的嘴唇微微嘟起,中间的那颗唇珠变得尤为抢眼,润得像淬过蜂蜜。
真奇怪,明明尝起来什么味道也没有,却还是越看越满意。就连厨艺也很对他的胃口——
盛怒中的姜沉离本来独自美丽地走着台阶,忽然听到身后陆衍在喊她。
呵,本姑娘是这么容易心软的人吗?她姜沉离今天就是从这台阶上跳下去,也——就姑且听听这人要说什么吧。
她抱着手臂侧过小半脸,微微仰起头,满意地调整出“此人现在很凶”的高冷姿势:“做甚?”
——然而她等到脖子都酸了,陆衍还没理她。
这人是不是在耍她?!
姜沉离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转身想看那位陆大爷到底在折腾什么。由于动作太过急切,满头的珠串流苏又噼里啪啦拍到伸过来的手臂上。
陆衍:“…………”
待她看清陆衍手上的东西,顿时满脸惊喜:“给我的?”
陆衍:“嗯。”
那是个用薄薄一层灵流攒起来的圆球,球身清透,偶尔有暗红的灵絮流动。几只行暮蝶被陆衍关在里面,正有些茫然地碰上灵壁,在她手中撞出一朵朵微型的赤金焰火。
没有哪个女生能抗拒这种小玩意儿。姜沉离心想,反正绣球是球,灵球也是球,勉强算跟他扯平好了!反正直男不就都这样……
陆衍见她笑得眉眼弯弯,那种想咬上去的冲动又来了:“看样子,你是会做的了?”
他又指了指灵球:“花粉看起来挺甜的样子。”
姜沉离:…………
洛连川早早带人等候在山脚,见到姜沉离和陆衍一前一后出现,笑着询问:“怎么耽搁这么久?合息仪式的时辰将至,动作得快些了。”
被直男陆衍二杀的姜沉离没功夫虚与委蛇,看也不看他,径自翻身上了轿辇。
洛连川:?
他有些错愕地转过头,跟在姜沉离身后的陆衍也是一脸无辜,仿佛只是个过路人。
两兄弟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女人可真善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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