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 眨眼间到了二月。
春闱在春季阴历二月初九、十二、十五三天举行,全程一共要考九天。
所以一月半之后, 京城里就涌入了大批学子,还好楚景他们提前租了小院,否则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不好找。
楚景这些日子没再出门,专心待在家里温习。而外面的酒楼却是热闹极了, 几个每个酒楼都能看到高谈阔论的考生。
而京城大大小小的赌坊也就谁能高中下注。热门人选自然是裴贤为首的世家子,然后是时淮知,姜家兄弟等人。
楚景也在其中,不过赔率不高, 下注的人也少。也不知道他爹怎么知道的, 私底下花了十两银子押儿子。回来时跟儿子碎碎念,楚景哭笑不得。
赔率不高才正常呢,赔率高, 岂不是说明人家赌坊都不看好他。
楚成安想想也是,心里又高兴了。
楚景提前办理了手续,楚成安比他还紧张, 准备各种东西。
“这天还这么冷, 你可得多穿点衣服。”
楚景却不看好, 毕竟这是春闱, 什么都查得严,你穿厚了,别人都会怀疑你作弊。事实上, 也不用楚景想这些有的没的。因为朝廷出了相关政策,衣服的件数有明确要求,还有袜子都不能过厚。甚至连笔墨纸砚都有严格要求,砚台不能太高,笔不能太长云云。
坚决杜绝一切作弊行为。
楚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点想笑,但又感到一阵欣慰,毕竟检查得越严格,对其他寒窗苦读数十载的学子才会越公平。
会试前一天,景羊竟然破天荒来看他了,楚景很高兴。
景羊送了一个小瓶子给他:“瓶子里面的药粉能带进考场,服用后能预防风寒,你在里面注意身体。还有”她抿抿嘴,声音有些温柔:“祝你名列前茅。”
楚景笑道:“那就谢你吉言了。”
景羊很快走了,楚景打开瓶子嗅了嗅,闻到一股清淡的药香。
时间到了二月初九那天,楚景跟许多学子一样三更时分等在贡院外,楚成安心疼的不得了,却又无可奈何。
等到五更时分,他们才进场,期间,楚景意外看到了一个熟人,心里有些雀跃。
就连士兵让他脱光衣服检查的时候,他的心情都没变过。
进去考场之后,楚景在专人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号舍,他运气不错,虽然这个号舍有点破,但不是臭号。可以安心考试了。
他进去照例把号舍内简单收拾一通。然后点燃碳火,丝丝暖意在号舍内蒸腾而起,驱散了寒冷。
没多久,试卷发下来了。
试题是来自四书五经中的经义题,这个不算难,楚景如今把四书五经都快翻烂了,在教小齐公子时又温习了一遍又一遍,所以他答题的时候,速度又快,效率又高。
当他一口气答完之后,抬头看天,竟然已经快要接近黄昏。难怪他肚子那么饿。
他把题卷答卷妥善放好,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脚,开始用炉子煮饭,他熬的是咸肉粥,熬到一半的时候,香味直往外蹿,楚景明显听到隔壁号舍一声响,然后有人走动的脚步声。
楚景:………
所以,他无意中干了件“坏事”?
但是肚子是饿的,粥是要吃的,隔壁的仁兄对不住啦。
一刻钟后,楚景吃着香喷喷热腾腾的咸肉粥,只觉得浑身都重新有了暖意,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前三天考第一场,楚景第一天就把经义试题答完了,明天早上可以睡个懒觉。
他第二天是被冻醒的,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气温一下子降低,有不少人受了湿气,面色潮红,头晕耳鸣。楚景赶紧服用了药粉,幸好没生病。
下午的时候,有人收走经义题的试题和答卷。开始下放下一场的试题。
接下来考的是算学和诗赋,楚景又喜又忧。算学是他的强项,诗赋对比下来就弱了许多。
楚景大体扫了一眼算学题,不算简单,但也不算很难,这样他跟其他优秀的学子就拉不开多少差距了。
再看一眼诗题,“天街小雨润如酥”,描写春天的景色。
楚景抬头瞥了一眼绵绵细雨,只觉得出题人真是“神机妙算”。
诗题不难,某种意义上来说很简单,可参加春闱的,谁不是肚子里装了墨水的,越是简单的诗题,越想出众就越难。
楚景在心里权衡利弊,他有自知之明,他是没作诗那份灵气的。所以没必要在作诗上死磕,只要他保持中等偏上的水平,其他题稳住,那么总成绩下来,他的名次不会低。
楚景想通了之后,就快速答题,他先答的算学。他答的得心应手,也加强了他的自信心。这个时候天色晚了,楚景把试题和答卷收好,又开始做饭,他是不会做其他什么菜式,但是一手咸肉粥做得好了,味道也是很勾人的。隔壁号舍又传来了走动的脚步声。
楚景心里毫无诚意说了声抱歉,然后该干嘛干嘛。吃了粥后,他又看了看炭盆,确定里面的碳火好好烧着,他就放心了。然后揉着肚子在号舍里走动消食,走了一刻钟,脱衣睡觉。
他不敢和衣睡,不然次日醒来,冷热交替,能教他做人。
有了炭盆取暖,楚景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对面的考生瞪着楚景,气得呕血。
对面那个人怎么回事,他是来考试的,还是来享受的,起得晚,睡得早,他是猪吗。
他是不会去细想楚景怎么有充裕的时间休息的,不能想,一想就虐。
虽然缩在木板上有些不舒服,但楚景的精神还算饱满,而且吃过早饭之后,他抿了一口米酒。
米酒的度数跟啤酒差不多,但是味道更正宗,喝起来有股粮食的香味,不仅能暖身子,还能解一解口腹之欲。
他揉了揉脸后,接着答题。
直到下午申时左右,前三天的考试结束。差人过来收了试卷答卷。
考生们可以在考场内走动一会儿,活动手脚。
楚景出去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想到进场前看到的那个熟悉的侧脸,他有点开心。
“楚景,你答得如何?”
楚景回头一看,发现来人是裴贤,他斟酌道:“正常发挥。”
裴贤笑了笑:“你正常发挥可就不得了了。”
楚景笑笑,没接茬。
裴贤很快又跟其他人说话。楚景站在一边,这会儿天放晴了,天空碧蓝如洗,看着就让人心生愉悦。
“哼。”一道重重的哼声传来。
楚景睁开眼,这不就是他对面的考生吗?这会儿瞪他干嘛,有毛病。
楚景懒得搭理他,继续闭目养神。那人见楚景不理他,更是气闷,但又不能做什么,于是较着劲儿的,又哼了几声。
楚景:…………
所以这人真的有病?!
楚景更加不搭理对方,连个眼神都不对视,黄昏时候,匆匆回了号舍。
第四天,第二场的试题发下来了。
这一次考策论,都是非常实际的题,楚景想了想,决定走他的务实派。
今天天公作美,没有微风,只有暖洋洋的太阳,号舍里仍然烧着碳,楚景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暖和。
他答得很好,写完之后还仔细润色一番,确定不会出纰漏,才去看下一道题。
等他答完后,已经是半下午,考试就是这样,题量大,时间紧,而且很考验考生的答题速度和专注力,像那种动不动就摸鱼的,很可能时间到了,题都答不完的。
楚景把策论做好,再去做饭吃,这种关键时候,少吃一顿饭没关系。但少答一个题,那关系可就大了。
吃完饭后,他走动一会儿,放松身心,再检查自己的答卷,确定都没有问题。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他解衣睡觉。第五天一大早,就有人来收答卷了。楚景听到一声惊叫,“等等……”
那声惊叫很快被压下去,但是“等等……”等等什么,众人心里也有猜测,这个时候还能等等什么,当然希望差人等等再收卷。
答卷被收走后,又发了新的试题,这次是杂文,其中还包含律法和少量天文学。
这里就能看出进国子监的好处了,若是小地方的,怕是根本没机会了解天文学相关方面。
当然也有人不看重这点得分,可这是春闱,全国的顶尖学子都在这,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差距,都会被别人拉出一大截距离。
这点得分不在意,那点得分不在意,最后算总成绩,批卷的考官们可能更加不在意。
楚景想起了姜先生,先生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当初都执意让他进国子监。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顾虑。
难怪说寒门难出贵子,这教育资源明显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任凭一个人再聪明,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无师自通从未了解过的东西吧。
楚景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遇到的先生不但学问高深,还目光长远,真心为他打算。
楚景甩了甩头,把多余的想法甩出去,认真答卷。
这次耗费的时间就长了,直到天黑,他都还没答完。
他搁下笔,煮东西吃,然后睡觉,万事都要有个好身体,有什么都明天再说。
楚景对面的考生:………
你们能理解那种,答题答得欲生欲死,欲死欲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半生半死,恨不得原地升天的时候,冷不丁一抬头却看见对面同样的考生吹灭蜡烛睡觉了。
他又这么早就睡了。【又】字一定要发重音。
对方浑身温暖,安然入睡,他在夜风中冻成了一条狗。
太特喵虐了。
那考生都快心疼死自己了。他动了动冻得僵硬的手指,终于搁下笔,也睡了。
一夜好眠,楚景伸了伸懒腰,瞄了一眼天上的白云。
嗯,今天是个好天气。
他吃了饭,活动手脚,继续答题,这一答就到下午申时,差人来收卷时,楚景堪堪写完最后一个字。
他都如此,其他人更加手忙脚乱,对面那位仁兄,抱着答卷,苦哈哈的求差人宽限时间,然而只得到冷漠的呵斥。
考生:QAQ
早知道他昨晚就不早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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