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浮不过才和对方过了十来招,额头上已满是大汗。
尤其更让他发汗的是, 他明明想通过与对方拆解招数, 从而看穿对方身份,却不想没等自己逼出对方的招数, 自己的功夫路数却先一步被对方看破。
展昭为了不暴露自己,刻意没去用自己的剑法, 他东拼拼,西凑凑,一会儿用两招白玉堂的刀法, 一会儿再用两招丁兆蕙的剑法。用到后面,没的拼凑了,甚至开始学起曾浮的招数。
曾浮一个头两个大, 本来用自己的招数去破自己的招,就很是费力, 偏偏对方无论从哪个方面均都在自己之上, 尤其自己拿的是把劈山刀,对方却只有一把小破匕首。
展昭也不真把人打趴下——这毕竟是个以武会友的场合, 真是闹太过了,不好看。
于是见好就收,在对方硬着头皮攻过来的一招后,以同样招数结束了这场比试。
而后收了匕首, 一抱腕:“曾兄好功夫,在下献丑了。”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谁更“献丑”众人一目了然。
曾浮也回了个江湖礼, 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回到朋友们身边了。
他的几位兄弟朋友见他脸色不太好看,也都不敢去问什么。但有一点他们确定,这位“锦毛鼠的远房表哥”确实有两把刷子。
这一幕,被恰好经过的一名病弱青年看到。
青年脸色苍白,一头长发也没束,随意披散在肩头。因为骨架略窄,身上袍子显得尤其宽大,仿佛被风轻轻一吹,人就要被吹散架一般。
他站在人群里,默默地朝这边看了会儿,而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整个过程,犹如秋风扫了落叶,既悄无声息,又无人注意。
左绕右绕,到了一间偏房,没等进屋,他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屋里的人听到,连忙迎出来,叹道:“言先生身体有恙,怎么不多休息,外面人多且杂,又都是些不懂规矩的江湖人,当心冲撞了先生。”
言风清摆摆手,先是将他这一阵“长篇累牍”咳完,随后才一撩袍子欲跪下行李。
被对面的人一把扶住,“言先生,说了多少次了,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多礼——快进屋请坐。”
两人进了屋,立马有小丫头给言风清奉茶。
等不相干的人全部出去,言风清这才道:“方才在来的路上,言某遇到一个人,很是有意思。”
说着,他将看到展昭与曾浮切磋比试的一幕一一讲述。
言风清:“这人不知什么来路,看着花里胡哨,仿佛只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一动起手来却能让人眼前一亮——言某自己虽然功夫平平,但却可以看出,他的实际本领绝对要比他展现出来的要大的多的多。”
对面的人忽然大笑道:“能让言先生如此夸赞的人,实在不多见,倒是令我对此人产生了些许好奇。先生方才说,与他一起的另外两个人好像有点名头?”
言风清道:“一个是陷空岛五鼠中的锦毛鼠白玉堂,一个是松江丁氏双侠中的老二丁兆蕙。”
对面的人摸了摸下巴,点头:“能与这两位同行的,想必也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言风清捻了捻手指,斟酌道:“大公子,且先不论另两个人,单是这一位,倘若能够为我们所用已是为我们增添不少力量。如若因为他的加入,顺便再可以把另两位招揽过来……”
他话未说全,他口中的这位“大公子”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大公子:“如果真的可以将他们招揽,为我复国军所用,自然是好,怕就怕他们不从。”
言风清道:“我们的‘回阳草’大公子忘了么?”
又道:“如若‘回阳草’都不能让他们归顺,我们还有‘涅槃’。”
大公子脸上的表情一松:“我倒是忘了这件事了——既如此,就全靠言先生了。”
言风清微一低头。
“不过这几个人,最好还是找人探一探底。”大公子说着起身,“我去后院看看。先生既是刚回来,就多歇歇。”
言风清立马也跟着起身,躬身一礼。
大公子想着言风清方才说的那几个人,无意识的转着手上的扳指往外走。才出了门,一名贴身心腹便靠了过来。
“公子。”
“说。”
“小公子他……”
大公子眼皮儿颤了颤:“又跑了?”
心腹低下头:“已经被我们的人抓回来了。”
大公子点了下头,顿了顿,忽然临时改了计划。
“我去看看阿深。”
*
东厢房的耳房内,李深盘膝而坐。
他闭上眼,尝试着运功,可惜没等真气流入他的奇经八脉,力量已经顷刻散尽。
他无奈的睁开眼,气愤的以拳锤地。没等他发泄完情绪,门口外边已然传来响动。
李深皱眉,抬起视线往门口看去,刚好与来人视线撞个正着。
“阿深。”
李深视线垂了垂,抿着唇,不做声。
来人轻叹,摇了摇头,“你闹脾气也就算了,连大哥也不认了?”
李深抬起自己一双无力的手,带着情绪:“大哥?大哥会给自己亲弟弟吃软筋散?”
李湛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与他平视。
“阿深,”他道,“你若答应大哥,再不背叛大哥,不闹情绪,也不逃走,大哥现在就给你解药。”
“那好。”李深手掌一翻,“我答应你,解药拿来。”
李湛看着他的手掌,继而眼睫上挑,他用自己的手覆上李深的手,轻轻捏了捏,“阿深,你是我亲弟弟。”
李深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用了用力,没抽出来。
李湛一手握着他,另一手抬起,蹭去他脸上的污垢:“你我打娘胎里就是一起的,我又怎会不了解你?”
李深便也直视他:“你既知道,又何必逼我?”
“我逼你?”李湛原本带着的点点笑意,闻言顷刻敛去。他眯起眼,眼里早没了兄弟间的温情,反而换上一副比陌生人还不如的冷漠,“李深,你还记得自己身体里流着谁的血,还记得自己是姓‘李’的吗?”
李深冷笑:“姓‘李’又如何?只因为我姓‘李’,就要同你一样,滥杀无辜?李湛,你现在的样子,和当年亡了我国的人又有什么分别?”
李湛没回话,表情骤然将至冰点。
他忽然一把掐住李深的脖子,红着眼睛,咬着牙:“你拿我和赵狗比?”
李深猝不及防被卡住脖子,因为不能呼吸,整张脸憋的通红:“滥……杀……无辜……无视……百姓……生命……你……咳咳咳……”
李湛见他都这样了,居然还在反抗自己,气的一把将他甩出去。
“看来,你还需要在这多冷静一段时间。”李湛站起来,径自挽了挽袖子,“你好好歇着吧,大哥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
另一边,展昭三人将这裴府里里外外逛了一圈,始终没能找到李深。
除了李深,裴家主人——那位传说中的裴大善人,以及宝物提供者,那位姓李的商人也都完全不露踪迹。
问四下走动的丫头小厮,他们也都只会摇头说不知。
这一奇怪现象很是引起展昭的怀疑。
“旁的人不知也就算了。”展昭摸着下巴道,“自家主子也不知去向不是太怪了么?”
白玉堂:“这显然是被人封了口的。”
白玉堂:“既来之则安之,他们总不会一直做缩头乌龟,等着吧。”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天。
到了傍晚,总算有人出面,以裴家人身份在台子上面讲话。
可惜话都是车轱辘话,没有一丝一毫的营养。
展昭三人干脆在小角落,伴着这冗长的屁话运功调息。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天色终于暗下来。
而那位“裴府代表”也总算宣布:晚宴开始!
众人移回前院,在桌前落座。
桌上已经摆满精致的菜肴,无一不是当地的特色。
且不论色泽还是香味都堪称绝品。
尤其当日众人已相互切磋比试了一天,早就饥肠辘辘,此时才一看到这满桌的盛景,均都按捺不住,纷纷一拥而上,风卷云残,大快朵颐。
展昭他们坐下时,他们那桌已经空了半桌。
坐下之后,展昭先提箸,就近夹了一块鸭子,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而后对白玉堂摇摇头。
白玉堂也端起手边的酒,凑近嗅闻,依旧什么味道也没有。
丁兆蕙不知道他俩在玩什么游戏,眼见俩人坐下光闻不吃,翻了个白眼,径自伸出筷子,夹了一盘子的肉,正要往嘴里送,旁边却伸过一只手来,手中筷子一别,底下碟子再一接,一块好端端的肉就掉进了别人的盘子里。
丁兆蕙心里苦,小声埋怨:“展兄……你有心玩闹,兄弟我可是饿得很。”
说着出手如电,想要趁展昭不备去把被他抢走的肉再给抢回来。
谁知展昭时刻警惕着,他筷子才刚伸过去,展昭已然手臂一抬,直接让他扑了个空。
丁兆蕙不服,两腿一蹬,跳上了凳子,想要借助高度去压制。哪想到展昭手指一顶再一转,盘子竟在他手指间装起了陀螺。
丁兆蕙干脆丢掉筷子,整个人往展昭身上扑。
却忘了他旁边还有一位——
白玉堂看也没看,一手揽过展昭的肩,一手接过他手里的盘子,脚微微向上那么一抬,不偏不倚,刚好踢到张牙舞爪扑过来的丁兆蕙。
刚要命的是,这一脚来的突然,完全在丁兆蕙的预料之外,导致他力度、角度全都没避开,居然好死不死的撞到了自己的宝贝命根子。
这下,他就算再想爬起来继续抢肉也爬不起来了,只夹着腿忍着疼,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骂:白玉堂,你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白玉堂:我是我家猫猫的心肝大宝贝。
丁兆蕙: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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