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再看,白玉堂可以很确定自己不是眼花。
那些花的确是从紫色变成了金色。
“你这东西怎么还能变色?”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 问他。
展昭自然听不明白, 更不会回答。他能做出的最大的回应,就是气鼓鼓的对白玉堂表示抗议。
白玉堂被他逗笑了, 忍不住又拽过他,在他唇上亲了亲。
展昭的表情更气愤了。
“做什么?不许亲?”白玉堂拇指在他唇上蹭了蹭, “你先前勾.引我的时候,可有想过这一天?”
展昭也不知道是听没听懂,居然大大的对他翻了个白眼。
看清楚他身上的花后, 白玉堂好心的帮他把衣服抿好,然后盘腿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 一边看他一边捉摸。
白玉堂:“你这花是什么时候变得颜色?自己知道吗?”
他也不管展昭会不会回答,径自说道:“封闭五感, 六亲不认……这情况看着有些像是大嫂说的‘第二阶段’。”
顿了顿, 他问:“那个姓言的又给你下药了?”
他不太确定,但从展昭此刻这状况来看, 很像。
“如果真是给你喂了第二副药,那就麻烦了。”白玉堂还记得大嫂说过,一旦这毒进行到第二阶段,那就不好治了。
不仅不好治, 而且必死。
白玉堂的眉头又深深地皱起。
可怎么办呢……
*
之后两日,李府内外相安无事。
期间李深一直想找机会去暗牢看看展昭,碍于言风清对自己盯得紧, 到最后也没看成。
傍晚时分,轮值守卫才发现他们少了人。
清点过后,又四处寻找,居然在草丛后面找到几具尸体!
消息很快传到言风清耳中,但言风清却像没听见一样,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死,又是因何而死。他只遣了身边护卫去暗牢看了一次,确认展昭还在,便什么也没说。
直到天彻底黑下来,忙完一天公务的言风清这才背着手,晃晃悠悠的亲自到暗牢查岗。
暗牢阴暗又潮湿,言风清身体不好,原本很少前往。
在这里轮值的守卫也完全没料到他会来,一见到言风清,全都集体绷紧神经,眼观鼻,鼻观心。
“言先生。”
“嗯。”
言风清努力压着,才没让自己咳出来。他略微抬了抬手,简短吩咐:“把门打开。”
守卫手脚麻利的开了门。
言风清迈步往里走,身后一众守卫随侍在后。
直至走到展昭的牢门前,言风清才一打手势,阻止守卫再跟。
“开门。”
负责牢门钥匙的守卫躬身上前,犹豫片刻,还是壮着胆子道:“言先生,此人危险,您最好还是……”
言风清终于还是没忍住,咳了咳,咳完才缓缓抬眼一看他。
那名守卫当即一震,接着再不多话,乖乖上前开门去了。
门一打开,那名守卫立马小跑着回去队列,看模样,仿佛一刻都不肯靠近这间牢房以及里面的人。
相比之下,言风清却淡定的多。
他迈着略有些虚浮的步子,走入牢门,又一步一步走向展昭,最终停在他面前。
展昭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言风清:“把头抬起来。”
地上的人依旧没有动作,甚至连呼吸的起伏也没有。
牢门外边,有人小声道:“不会是死了吧?”
另一个道:“怎么一动不动?明明昨天还在发狂。”
言风清没理他们,他又靠近几步,抬脚碰了碰地上的人:“抬头……”
话音未落,地上的人忽然毫无预兆的一下跳起,红着眼睛,直奔言风清就扑了过去。
这一下虽突然,但言风清却早有准备,他闪身向后一躲,也不知打哪儿忽然摸出一把玄铁打造的折扇来。
折扇“刷”的一声被打开,立马有细密的粉末飞了出来,借着他折扇一吹,一点没浪费,扑了展昭满脸。
这是他特质的药粉,专门对付这些他亲手制造出来的“疯子”。
展昭被糊了满脸的药粉,扑过来的动作一顿。但就在言风清以为他已经被制住时,展昭居然又动了。
他脚下借力一滑,五指张开呈爪状,企图扣住言风清的脖子。
言风清几乎出于本能,再次打开折扇去格挡。
“锵”的一声,居然发出金石之声。
言风清再一细看,这才发现对方手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
也多亏他反应及时拿扇子去挡,不然自己的脑袋就算不分家,也得被他划出一道大口子。
对于一个不会思考的“疯子”是如何学会虚晃变招还中途藏了匕首这件事,言风清来不及细想,他马上发力,将展昭弹开,而后收拢折扇,以扇作刃,先发制人。
展昭人虽被弹开,但步子并不凌乱。他脚一踱地,再一次借力腾空。
这一回,他居然把战斗场地改为了半空。
牢房外面的一队守卫,早就看傻了眼,一个个犹如木桩,动也不动的看着热闹。
“你们还在那里看什么!?”言风清一边奋力接下展昭的攻击,一边朝外面怒吼。
守卫们这才反应过来,呼啦啦的一拥而上。
打头冲上来的,是方才那个给门开锁的。
他身法极快,明明排在队列的末尾,此时却一个闪身,冲到了其他人之前。
但当时情况危急,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异常。
直到那名守卫关死了牢门,又用手中的钥匙将其锁好。
这下,众守卫们也开始懵了。
“你锁门做什么!”
“言先生的话你听不懂吗?”
“快把门打开!”
守卫掂了掂手里的钥匙,然后一个顺手,丢入了牢门。
“想从这出来,可就得凭自己本事了。”
说罢,他轻笑着拔出自己腰上的佩刀,看到刀刃已经卷了边,略有些嫌弃道:“果然还是不如我的剑趁手。”
说着,舞了个夸张的刀花,直接奔着眼前的守卫横劈了过去。
牢门内,言风清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他眯了眯眼,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你不是展昭?”
外面那位“守卫”闻言,哈哈一笑:“打了这半天,你才发现?”
里面的这位“展昭”见他已看穿,也懒得再瞒,直接撕下脸上的□□,露出自己本来的脸。
居然是白玉堂。
里边这位不是,那外边那位就必定是了。
言风清先是诧异,随即眯起眼睛怒道:“你们是什么时候……!!”
展昭干净利落的解决完一众守卫,又将他们叠叠乐一样堆在一起,随后轻身一跃,坐到最上面人身上:“言先生日理万机,自是没空去管下边的事儿。”
他边说,边观战里面的战局,而后问道:“玉堂,用不用帮忙?”
白玉堂从容不迫:“闭上你的嘴,好好看着。”
言风清被他的平静态度刺激到了,手中折扇打开,朝着白玉堂的咽喉划了过去。
白玉堂手中匕首一挑,想要挑开他的攻击,奈何言风清这把折扇用料太过精良,“啪”的一声,竟将白玉堂的匕首生生折断。
展昭很是痛心:“你怎么给弄断了!”
白玉堂丢掉断裂的匕首,侧身往墙边一拧身,随后脚一踢一勾,勾起了提前藏在那里的刀。
宝刀出鞘,发出一声冷冽的嗡鸣。
白玉堂刀锋一转,顷刻间就也削去了言风清的两片扇骨。
这时候,他才腾出功夫来回展昭的话:“回去赔你。”
双方你来我往的过了十来招,白玉堂却并不急着直接将他打趴下。
他像是故意的一样,先削掉对方的两根扇骨,再削掉对方三根扇骨,好好的一把玄铁扇,就被他一下一下削成了秃毛废铁。
这还不算完,他看准了云风清身体不好,便来来回回的出招戏耍,给他溜够呛,一直溜到对方呼哧带喘,他才变了个招数,下狠手的往他身上捅。
云风清本来身体就弱,学武多半是为强身健体,吊命外带基本防身。
功夫虽一般,但骨头硬的很。
被白玉堂捅了刀子也丝毫不吭声。
白玉堂一刀子捅进去,问他:“解药在哪儿。”
云风清笑了笑:“我做鬼也不会给你解药。”
白玉堂就又将刀子拔.出来,换了个新鲜地方捅:“解药在哪儿。”
云风清笑如清风:“我制毒,从不配制解药。”
白玉堂再将刀子拔.出,仿佛准备跟他一刀一刀耗下去,直至将他捅成个筛子。
鲜血不住的从他身上的血窟窿里流出,把他一袭白衣都给染成了红色。
展昭到底还是看不过去,起身跳下来,道:“玉堂,行了——解决掉吧。”
云风清至死没能说出解药的下落。
白玉堂刀光闪过,言风清人头落地。
脑袋骨碌碌的在地上滚了几圈,直至停下,他唇边居然还噙着笑。
将言风清的首级包好,二人马不停蹄的赶往军营。
按照李湛最一开始的计划,于第三日夜,复国军发兵攻城。
战事没能持续太久,又三日,两军停战修整。
辽兵却在此时机,趁虚而入。
可惜先锋军攻入,才发现宋军的疲惫都是假象。
辽兵意识到中计,连连后退,马上又召集援兵,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埋伏在侧的援兵已经先一步被李深带领的“复国军”击毙。
很快,辽国先锋军遭到前后夹击,终是不敌。
主帅耶律俊朗丢盔卸甲,换了贫民百姓的衣服,赶着驴车才总算掩护逃跑。
至于逃没逃回去,回去后又吃了多少板子、鞭子的责罚,那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
“展大哥,那日你在李家暗牢,到底是怎么恢复意识的?不是据说吃下第二副药后,人会封闭五感,六亲不认么?”
“这么嘛……”展昭揉了揉鼻子,下意识瞥了眼正在马车旁,跟车夫叮嘱什么的白玉堂,“还是多亏了你白大侠重金求来的神药了。”
赵虎没明白,挠了挠头:“什么神药?”
“一味……”展昭想了想,“吃下去全是银子味儿的神奇药丸。”
那日若非展昭急中生智,赶在失去意识之前,吞下白玉堂给他的药丸,他也不会醒来的那么快。
“估计是老天都不允许我负他,这才让我暂时活了过来。”展昭望着他的背影喃喃。
远处,白玉堂似乎有所觉,也刚好扭过头来,和他对视。
不过对视之后,就又把视线淡淡的挪开了。
展昭:“……”这是还在气自己不打报告只身前往李府呢。
赵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愁道:“不过你这毒尚未彻底驱除,保不齐什么时候还会再犯,你带着这一身的毒,能出远门么?”
战事过后,李府被抄。
展昭带着人里里外外,几乎把李府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没能找到解药。
或许真的就像言风清所说,他制毒根本就没配制解药。
倒也说得通——一个一心想要别人都去死的人,又怎么会在手边备有解药?
展昭:“出门的事,白玉堂都安排好了,这一趟我只管躺着享受,旁的事都有他。”
为了彻底根除展昭的毒,白玉堂已经托闵秀秀跑一趟师门帮他问询,他们眼下马上也要跟去,一边寄希望于大嫂,一边也顺路去想想别的办法。
又鉴于展昭吃了那神医的药丸管用,白玉堂干脆一掷千金,又找人寻老神医弄来几颗,以备不时之需。
车马已经备好,天色也已不早。
展昭从赵虎那里拿走自己的小包袱,与他辞别:“那我们就先走了,包大人那里,还需你们多帮衬了,如若有什么需要,直接送信去风月闲,白玉堂的暗庄会把消息带给我。”
赵虎用力吸了吸鼻子:“展大哥,你们一路珍重!我和大家等着你们回来!”
说罢,又拿出一个丑丑的香囊来,“这里面,是我们大家为你祈的福,展大哥,你要快去快回啊!”
展昭无奈的看着那个香囊,到底还是收下了。
不过这次没敢系在外面,怕又被白玉堂那大爷看到了抢了去。
他最后又在赵虎肩上拍了拍,巨阙往肩膀上一扛,朝着白玉堂走去。
“说了那么久的话。”白玉堂面露不悦,“大男人,磨磨唧唧的。”
展昭一把揽过他的肩,“往后余生,我都是你的,还不许我和兄弟道个别了——别那么小气嘛,白五爷。”
白玉堂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拉下他的手臂,率先上了车。
展昭马上也跟了上去。
外面,车夫勤勤恳恳的在赶路,可能是因为白玉堂银子给的到位,他开心的直哼小曲儿。
车内,展昭故意往白玉堂身边儿挪,和他胳膊挨着胳膊,腿贴着腿。
“玉堂。”
“别理我。”
“还生气呢?”
“离我远一点。”
展昭不但不离他远,反而一把抱住他的腰。
“好啦,为兄知错了,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再不自己一个人乱跑。”
白玉堂不理他。
展昭抱着他晃来又晃去:“你看,这次你说让我坐马车,我多听话!”
白玉堂:“呵。”
展昭故意叹气:“既然你不想理我,那我也不去碍你的眼——为兄这就下车换马骑!!!”
说完,跳起来就要往车外边儿跑,被白玉堂单手一揽又给拦了回来。
“不想坐马车?”白玉堂眯了下眼,手臂一用力便将他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那我给你换个别的骑……哥哥?”
展昭:“……”
茂密的树林间,一辆马车奔驰而过。
时而还能听到一两句骂声从马车上飘出来。
“白!玉!堂!你给我放手!”
“等等,这还在外面,你发什么疯!”
“喂!说好的等我毒解了呢!!”
“白……玉……堂……”
“嗯,我在,一直都在。”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就到这里啦~后续还有一些要交代的剧情都在番外,番外的故事线是接着正文后面的。
借地儿给自己打个广告——
[七五]我把你当兄弟
文案:
全开封都知道展护卫有个好兄弟叫白玉堂,兄弟被冤枉,展护卫帮着澄清;兄弟没地儿睡,展护卫给他腾出半张床;兄弟银子太多,展护卫帮着他花……
白玉堂:兄弟现在缺个媳妇儿。
展护卫:那我……
白玉堂: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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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番外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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