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孙济已然丢出令签,下令动刑。
然而未及令签落地,门外已经卷进一道身影。
来人轻飘飘的落地,脚一勾,一挑,便将令签原地挑起来,接到手中,“案子尚未了解始末便要仓促施刑,这不合适吧,大人?”
“什、什么人!”孙济先开始还等着手下动刑,等他眨眼再一看,发现屋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登时大怒,“来人,来人!有人擅闯公堂,阻碍公务,你们眼睛都瞎了吗?”
他这一喊,其他人才恍然反应过来,一个个亮出兵刃,向着展昭围拢过来。
“阻碍公务不敢当。”展昭一只手仍背在身后,笑眯眯的一扫将他紧紧包围的人,“在下不过途经路过,听说大人在审案,一时心痒好奇,进来瞧瞧。”
说话的同时,自腰间取出自己的随身腰牌,递出去,“大人若不信,看过这个便可马上知晓。”
孙济的手下看着腰牌,犹犹豫豫的不知该不该接。
反倒是孙济,一副有什么事我来扛的表情,对手下一点头,默许他将腰牌拿过来。
手下立刻将自己的尖刀插回鞘里,接过展昭手里的腰牌,毕恭毕敬举过头顶。
孙济看展昭穿衣打扮和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以及他手中的宝剑,心里猜测他多半应该是个江湖人。
自古江湖人与官家并无甚交集,孙济琢磨着,这江湖人就是再闲,也不该跑到自己公堂上来逛大街,看热闹。
“以为我这是集市上卖艺耍把式的么?”孙济心里不满,从鼻子里重哼出声,同时低头朝手中的腰牌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
腰牌上面,阳刻有“展昭”二字。再一翻过来——“御前侍卫”。
“咣当”一声响,孙济手里的这块烫手腰牌一下脱手,砸在了桌上。
再看孙济,脸都白了,哆哆嗦嗦的提着袍子,小跑至展昭跟前,看模样是想跪。
“大人,大人,不必多礼。”展昭立马抬手,捉住孙济的手臂,将两腿发软的县太爷扶了起来,“在下暗访到此,身份不便明说,还望大人莫要怪罪。”
孙济人都已经抖成筛子了,哪还有功夫“怪”他。
他径自深吸了几口气,勉强稳住身形,接着躬身后退了小半步,客客气气的对展昭做了个“请”的手势。
“展大……哦不,展公子,请上座。”
展昭一瞥他所指的“上座”,忙摆手道:“在下恐高,这位置还是大人您来座吧。”
孙济悄悄抹了把汗,心说:你恐高,我恐你。
左右推销不出自己的宝座,孙济只好又哆哆嗦嗦的坐了回去。不过没先前坐的那么舒坦了——腰板绷直,屁股也只沾了一点,浑身上下都在较着劲。
“方才的案子审到哪儿了?”展昭故意回头看了眼小乞丐,“哦对,大人您该动刑了。”
他上前几步,将手中那支令签交还到孙济手中,一侧身,闪到了一旁。
孙济此刻是打死他也不敢再把这枚令签丢出去了。
他讪笑着一看展昭,抹着汗又把令签插回签筒,这才清了下嗓子,努力板起脸道:“堂下之人,你可知罪?”
小乞丐刚刚才看过一场大戏,他虽不知道展昭身份,但也可以看出狗官孙济多半非常忌惮他,而展昭方才还请了自己饭吃,并承诺自己今后一日三餐全都包在他身上。知道有他做后台,孙济绝不敢动自己,连带着小乞丐的胆子也跟着大起来。
“大人,您要不还是对我动刑吧?”小乞丐有恃无恐的微微一笑,“我说了自己没杀人,您又不信,您倒是对我动刑试试,看我究竟会不会被屈打成招。”
“放肆!”孙济“啪”的一声拍响桌子,拍完才想起来去偷眼看看展昭,见展昭那边表情平平,没有显露不快,这才壮着胆子道,“本官该如何断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来人,给我掌嘴。”
旁边立马走上一名官差,抬手便在他的脸颊上糊了一巴掌。
这一下说重不重,说轻也着实不算轻,小乞丐的脸颊很快红肿起来。
这下,他总算学乖了,开始好好回孙济的话。
“草民谢欢,是个乞丐。”
“日前曾到死者殷达家中讨饭,不想被他撵出,痛扁一顿。草民心胸狭隘,怀恨在心,为了报复今日故意又到他家中窃取吃食。”
“不过,草民可以保证,草民仅仅只是去偷吃的,绝对没有做过其他出格的事儿!下毒害人,草民更是想都未有想过,还望大人明察。”
孙济听罢他所言,蹙着眉,沉默不语。
“大人。”展昭旁听在侧,加上先前有幸参与过二人的“追逐游戏”,根据直觉判断,基本可以排除谢欢撒谎的可能,他微微转身,看了孙济一眼道,“谢欢是乞丐不假,在下看他陈述也不像是在撒谎。况且下毒需有毒,他一个食不果腹,风餐露宿的小叫花,又让他从何处去获得毒药?”
“这……”孙济迟疑了片刻道,“展公子也听他方才说了,他因讨饭不成就跑去偷……下官以为,他的偷盗行为应不止这一回。有一便有二,有二不差三,说不定这小叫花已是惯犯,既是惯犯,那偷个一包两包的毒药又何在话下?”
展昭闻言轻轻一笑。
这一笑,笑的孙济有点懵。
展昭:“在下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大人。”
孙济忙道:“公子请讲。”
展昭背着手,朝白布盖着的尸体睨了一眼,“敢问大人,死者可已验过尸了?”
孙济道:“验了。”
展昭又问:“大人可以确定他是中毒而亡?”
孙济回道:“确定。”
“好。”展昭道,“那么请问,死者所中为何毒?可是我们平日常见,随处可得之毒?”
“这……”孙济一时搭不上话来。
展昭又一笑,“大人,倘若毒药果真如您所说,随手小偷小摸便可得,您以为此刻的天下会成何种模样?”他看着孙济,不待他答话已又接道,“仿若真是如此,您这里恐怕就不只是躺着这么一具死尸了。”
展昭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乞丐谢欢,“他不过一个乞丐,因为挨了一顿揍便怀恨在心到要将人毒死——同样用您的假设去推想,他从小到大,不知讨过多少顿饭,难道顿顿都会遇到好心人施舍吗?不尽然吧?他定然也会遇到像旁边躺着这位一样暴脾气的住家,兴许也会挨揍,或许从前挨过的揍比这位还要狠厉的多,那如何谢欢从前没有下毒报复的习惯,偏偏到了这个人身上,他就突然染上了这个毛病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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