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鹤一个眼疾手快冲过去,往地上一趟,用身体紧紧护住玉梓,接着跟着玉梓一起随着惯性往下面滚去。
都说避害才是人的本能,但余鹤怎么也没料到,这小少爷傻,自己更傻,不然怎么会舍生取义将小少爷护在怀中,自己倒是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扎。
“尼玛的……”
余鹤生平第一次充当了人体刹车板,用自己娇弱的肉.体刹住了他们继续往荆棘丛里滚的趋势。
他忍受着背部传来的细密疼痛感,哆哆嗦嗦说了这三个字。
但他也顾不得自己疼,忙支起上半身,揪起自己怀中的玉梓上下检查着:
“你没事吧。”
玉梓趴在他身上,瘪着小嘴,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不会是真伤到了吧。
余鹤只觉得心都跟着揪紧了,自己皮糙肉厚的,疼就疼了,这小子不行,扎两下他真能哭出来。
只是意外的,泪花只是在眼中翻滚几圈,玉梓却忽然扬起了嘴角。
紧接着,便是几乎能穿破云际的放声大笑。
余鹤都惊呆了,这小少爷不会是磕傻了吧。
玉梓笑着,忽然倒在余鹤怀中,侧脸紧紧贴在他胸前,双手还紧紧抱着他的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余鹤把他推开,扶着他的肩膀一通猛晃:
“别笑了,赶紧说,你到底伤到没有。”
玉梓笑着摇摇头。
“那你傻笑什么。”余鹤顿时滑了满脸黑线。
玉梓直起身子,勉强止住笑,又撇起了小嘴:“我开心,想笑,不可以么。”
“你的开心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可明白,真不知道你怎么能笑得出来。”说着,余鹤抬手不满地揪住玉梓的脸皮。
“好啦,我拉你起来,该回去吃早点了,我们下午再来吧。”玉梓伸出纤纤小手,将余鹤从地上拉起来。
余鹤看着他,看着看着,也忽然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刚一起身,他便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他只好搭着玉梓的手,踉踉跄跄往回走。
玉梓也伸手轻轻抚摸着余鹤的后背,试图帮他缓解疼痛。
两个人略显轻快地往回走,余鹤时不时悄悄看一眼玉梓,见他嘴角始终漾着明媚的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缓缓道:
“小少爷,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啊。”
玉梓扭头看着他:“说来听听?”
“就是,要是以后,你爹帮你找媳妇,可不可以,不要娶那个叫苏荷的姑娘。”
“不可以。”玉梓想也不想地拒绝道。
“为什么!你这孩子还说不听了?”余鹤的声音忍不住提高几度。
“因为我讨厌你,你不让我娶,我就偏要娶。”
余鹤愣了下,灵机一动,马上道:“可以,既然你这么喜欢苏荷,那你现在喊我声舅子听听,让我也过过干瘾。”
“苏荷是你妹妹么?”玉梓这才反应过来,问道。
“是啊,同父同母,如假包换的亲妹。”
“那我才不要娶她,让我喊你舅子,做美梦吧。”
余鹤禁不住在心中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热烈鼓掌,自己真他娘是个小天才,这种傲娇怪必须要反其道而行。
两人一路拌着嘴回到了陈家大院,余鹤啰嗦着打开大门,却在那一瞬间忽然产生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一抬头,就见陈老爷正满脸阴翳地负手站在大门口,这么看过去,竹鞭的半边正硬·挺地扬在陈老爷的身后……
“陈,陈老爷。”余鹤瞬间怂了,就连说话都开始结巴。
“爹,爹爹。”玉梓也开始有样学样。
“你们两个,去哪了。”陈老爷声音低沉,眉头紧锁,眉心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
“去,去放纸鸢了,苏,苏荫做的。”玉梓诚实回答道。
余鹤扭头瞪了玉梓一眼,心道这小子真不能拿真心对他,转身就能把自己卖了,看来是个当汉奸的奇才。
“我儿身体不好,不能多走动,我是不是提醒过你。”陈老爷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是,是提醒过……”余鹤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拿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
“不,不敢。”余鹤战战兢兢道,“只是少爷虽然身体不好,但多走动绝对不是坏事,人要多走动才会健康,你看那些码头搬砖的工人,他们就很少生病。”
余鹤以理据争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儿也去码头搬砖?!”陈老爷一声怒喝,吓得余鹤腿都软了几分。
“那倒不用,搬砖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只是平时没事的时候多出去走走,放放风筝,喂喂猪啥的……”
眼见着陈老爷脸色越来越难看,余鹤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陈老爷从背后掏出那根长鞭,左手轻轻摩挲着鞭身,并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余鹤。
余鹤思忖着要不现在没骨气的跪地求饶好了,虽然失了尊严,但至少能保住小命。
他甚至脸求饶的感人演讲都在脑海中构思好了,膝盖那么一软,刚要往下跪——
“玩得开心么。”陈老爷却忽然意味不明地问了这么一句。
余鹤立马挺直膝盖,一抬头,就见陈老爷这句话是对着他心爱的儿子说的。
陈老爷的表情,绝对是不可多见的和蔼慈祥。
玉梓也抬起头,眼中水光点点,接着,他笑着用力点点头:“开心,特别开心。”
陈老爷瞥了眼余鹤手中的风筝,冷哼一声,转过身:
“这个太丑了,什么东西,待会儿我派人买只好看的给你,不要去后山,那边危险,去宅子前面的那处草地。”
说着,陈老爷顿了顿:“还有你小子,去领身新衣服,怎么扎得像筛子一样,穿出去别人看了还以为我陈某人虐待你们下人。”
扔下这么一句话,陈老爷一甩衣袖,深藏功与名,大踏步离开了。
玉梓愣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和苏荫这一大早偷偷跑出去放纸鸢非但没有挨骂,竟然还得到了老爹的应允。
他这会儿开心的都快笑出声,而一旁的余鹤也是,为逃过一劫而大松一口气,正不停抚慰着自己那颗脆弱的小心脏。
“听见了没,不是我挑刺,你做的那只纸鸢就是丑,连我爹都看不下去了。”
“你懂什么,这个绿脸家伙将在八十年后红的发紫,达到几乎人人喜爱的程度。”
玉梓撇撇嘴:“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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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这炸毛又傲娇的小少爷喝过药之后,夜幕终于在余鹤极不情愿下缓缓降临。
殷池雪派来的车子就停在陈家大院门口,几个正在门口扫地的小丫鬟见了,忙凑到一边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余鹤仿佛做贼一般用黑布蒙着半张脸,蹑手蹑脚地往那辆车子旁边移动。
“大!嫂!好!”小刘从后视镜中看到余鹤出来,赶紧从车里下来,点头哈腰地走到余鹤旁边,毕恭毕敬地喊道。
“别喊我大嫂,你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回大嫂的话,小人没有疾病,身体健康且强壮!”
余鹤瞬间没了和他交流的欲望,在那群丫鬟探究的目光中一溜烟钻进了车子。
旧海城的夜景就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有着与现代不同的美感,不管看多少次都看不够。
只是,很快,这里将会变成一片废墟,变成一座人人自危不遐的混乱之城。
一想到这件事,余鹤不免一阵心酸,他叹了口气,关上车窗缩回身子。
车子渐渐驶进闹市区,大街小巷都播放着当下的流行曲目,莺莺雅语,说不上是好听还是不好听。
远远看去,前方的夜海城夜总会门口似乎是站了一大帮人,就在余鹤以为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交通事故之时,车子停了下来。
小刘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给余鹤开门,余鹤实在是受宠若惊,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谢谢”。
果然是万恶的资本主义,这人昨天还一副恨不得打死自己的模样,今天却能毕恭毕敬到狗腿的程度,果然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
是啊,如果当初在那个色.魔导演拿钱施压时,自己也能拿钱甩他脸的话,自己是不是就不用跑到这个鬼地方受罪了。
余鹤下了车,定睛一看——
这哪是什么交通事故,而是殷池雪这厮带了一帮不入流的小弟正站在夜海城的门口,那架势看起来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你来了。”见到余鹤,殷池雪优雅走上前,随手将怀中的厚外套披在他身上,“天冷了,怎么还穿着单衣。”
余鹤瞬间感觉浑身汗毛倒竖,鸡皮疙瘩层层叠起。
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是变脸比翻书还快,早知道殷池雪的柔情这么膈应人,自己当时还不如老老实实挨一顿打算了。
“我不冷,不冷……”余鹤干笑两声,脱下外套还给他,“我刚干完活,身上脏,你这衣服挺贵的吧,还是收好了。”
殷池雪看他这副模样着实心里直犯嘀咕。
那些名门小姐一个个恨不得黏自己身上,要是给她们披件衣服他们感动到痛哭流涕,怎么到这小子身上就显得自己好像在猥.亵他一样。
不过转念一想,听他这意思,自己好像确实伤了他的心,他对自己产生隔阂也正常,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的好也正常,是自己太心急了。
殷池雪勉强笑笑,其实心里也膈应的慌。
虽然可能以前两人确实如胶似漆,但自己真是一点都记不得了,现在对他的感情就是一片空白,不光他觉得膈应,自己都觉得膈应。
但不管怎么说,殷池雪还是不想背负这个“忘恩负义”的骂名。
于是他又追上去,抱着自己昂贵的外套悄声问道:
“我看那些名流雅士都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情人,如果你不喜欢或者说我们曾经有什么其他的相处方式,你要和我讲。”
余鹤挠挠腮帮子,道:
“不用,我们就正常相处好了,我有做的不足的地方你该打了打该骂了骂,最好是往死里打,就是别给我好脸色,我是个抖M,看不得别人对我好。”
殷池雪微微皱眉,不解问道:“抖M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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