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M就是……”余鹤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这种隐秘问题,都怪自己这张没个把门的破嘴。
看余鹤似乎是难以开口,他也不再追问,带着余鹤上了二楼。
茗敏就站在楼梯口,一见到殷池雪先是毕恭毕敬地弯腰示意,接着又走到余鹤身边,笑道:
“昨晚睡得好么。”
一看到茗敏,本来还在那蔫了吧唧的余鹤瞬间来了精神,点头似捣蒜:“托茗敏姐姐的福,一夜无梦。”
“你嘴巴真是伶俐。”茗敏莞尔。
余鹤瞧着她,怎么瞧都觉得这姐姐简直神仙颜值,也太好看了一点吧,放到现在那些个流量小花通通都得靠边站。
但是,就是因为她顶着和小胖后辈一样读音的名字,余鹤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那你先跟着茗敏过去,我还有点事要处理,等处理完了去看你。”
殷池雪凑到余鹤耳边轻声道。
余鹤一听,浑身一紧,身体就像过了电流般,只觉得反胃感铺天盖地袭来。
为什么要用这种暧昧的语气说话啊,这小子到底长没长脑子,自己为了保命信口胡说的他竟然还信了,并且还极有责任心地承担起一个男朋友该做的事。
某种意义上讲,这殷池雪还是个好男人来着。
扔下这么一句话,殷池雪便带着他那帮小弟往办公室走。
但是临走前听到殷池雪的秘书说了这么一句:
“老板,现在日本人德国人都想找我们合作,但是我觉得日本人野心太明显,不然我们还是……”
殷池雪扭头望着他,眼神冷漠:“合作?谁说我要合作了,我的国家我的地皮,凭什么拱手送人。”
“我们过去吧,今天殷先生让我教你……”茗敏说着,昂首往前走。
走了没两步,却发觉身边空荡荡的,她诧异回头,就看见余鹤还站在原地望着殷池雪离去的方向发呆。
“瞧你,都快成望夫石了。”茗敏掩嘴笑道。
余鹤这才堪堪回神,眉头微蹙,良久,他才轻声叹了口气。
殷池雪手下的夜总会位于法租界边缘,据说是与外面截然相反的两个世界,现在日军已经开始四处驻扎军队,但在法租界内,却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想着,多少还是会有点难过吧。
考虑到和德国的关系,法租界是日军一直不敢触碰的最后庇护所,那些于动荡混乱中浮沉的国民纷纷迁至此地,只为寻找一处净土,但却因为身份原因只能于边缘地带徘徊。
刚才听殷池雪那意思,好像是日本人德国人都想将这边缘地区一道吞并,但碍于殷池雪在此地的势力才一直没敢轻举妄动,但爪牙露出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其实殷池雪大可投诚,相信洋鬼子一定也会给予他最大利益,但殷池雪却严词厉色地拒绝了。
余鹤想着,忽然禁不住勾起嘴角。
还好,有他在啊。
茗敏推开房门,清香瞬间弥漫开来。
“昨晚殷先生找到我,说让我教你弹钢琴,这个,你见过么?”
说着,茗敏玉手一指,余鹤顺势望去,就看见房间的一角摆了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
看着这架钢琴,余鹤就会想到他那个任性的小表妹。
父母刚去世的时候自己还在读大学,后来在姨母家住了一段时间,接受姨母的资助完成了学业,姨母家有个八岁的小表妹,那时候姨母送表妹去学钢琴,可是表妹心不在此处,只想和余鹤玩。
钢琴老师的费用可不低,奈何表妹死活不从,姨母没了办法,就请余鹤陪着表妹一起练琴。
那时候他也跟着表妹学了不少曲子,后来还从网上下载了当时一些流行歌曲的乐谱跟着学。
看到钢琴,就会想着那个天天吵着要余鹤给他做狐狸面具的表妹佩佩,也会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里那个懂事乖巧的亲妹妹苏荷。
之前去厨房给玉梓端药的时候,陈老爷的大女儿玉蓉就在房间里练习钢琴,而苏荷就抱着脏兮兮的抹布站在门口艳羡地望着她。
想着,余鹤笑了笑,双手搭在键盘上。
《致爱丽丝》应该是很多钢琴学习者的入门曲目,同时也是余鹤跟着佩佩练习最熟的一首曲子,几乎是信手拈来。
悠扬的乐声回荡于这空旷的房间内,余鹤演绎着曲子,想起以前很多事。
生活在和平年代,真的是件很幸福的事。
一旁的茗敏正惊讶地望着余鹤,甚至开始猜测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个年代下,一个小地方出身还在给地主家做帮工的人,是不可能会这么多手艺吧。
茗敏起身,一路小跑到殷池雪的办公室,敲敲门,在得到应允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传出烧焦的味道,茗敏进门后就看到殷池雪正在烧什么东西。
走过去一看,依稀能看到火盆里是半份即将被火舌吞噬的合作拟定文件。
茗敏欣慰地笑笑,莲步亦趋,走到殷池雪身边,鞠了个躬,柔声道:
“老板,我觉得,您把余先生送到我这边来习乐理知识实在是大材小用,今晚的登台演奏,我觉得一定没问题。”
殷池雪抬头:“什么大材小用,唱双截棍么。”
茗敏咬着下唇笑笑:“其实不然,我觉得他只是在故意和您对着干,他弹得一手好钢琴,是我都望尘莫及的。”
“我还敢相信他么。”
“信他吧,也信我。”
殷池雪在火盆中浇了半杯茶水,那些不平等的、充满欲望与野心的、被大火吞噬后燃尽的积灰被这半杯茶水浇得黏糊糊的。
“先带他去化妆吧,记住,一定要给我盯紧他,可别再让他抹得像母猩猩一样登台丢人了。”
茗敏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知道了,您就放心吧。”
茗敏又鞠了一躬,踩着精致小巧的高跟鞋慢慢往外走。
临出门前,她又回过头,最后看了眼殷池雪,接着轻声道:
“老板,一定要守住我们的底线。”
殷池雪望着公文烧毁后的灰烬,笑笑:“那是必然的。”
————————
夜海城一如既往的繁华,那些个公子哥领着身子妙曼的名媛,饮着洋酒,聆听着台上的靡靡之音,一副惬意自在的表情。
一曲终了,歌女鞠躬致谢。
台上跑上来几个服务生,搬着那架笨重的三角钢琴,抬到舞台中央。
浅紫色的灯光打过来,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纤瘦身影从后台缓缓走上来。
见到这个人,客人们马上凑到一起:
“这不是昨晚唱什么双截棍那小子么,怎么还没被殷老板打死。”
“我看这姓殷的就是想玩我们,听说前几天德国佬找他谈合作,兴许这块地皮也要易主了,拿了钱跑人过他的好日子,哪还知道管我们。”
“不一定,他骨头可硬着呢,我觉得吧,多半,这个臭小子和他是有点什么关系。”
“呦,当男歌者已经够稀奇了,男情人,殷老板这口味不轻啊。”
那些客人的议论声一个比一个大,余鹤在舞台上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要不是身边没有趁手的兵器,他就抄家伙上了。
算了,先忍了,这些都不重要。
余鹤走到话筒前,清了清嗓子,尽量摆出笑脸:
“想不到今天还有这么多观众老爷来捧我的场,那么今天呢,我想给大家演奏一首我最喜欢的曲子。”
“一首……在若干年后定会脍炙人口的曲子。”
“这小子说什么呢。”底下一个公子哥忍不住嘲笑道。
余鹤没理他,理了理西装,款款走到钢琴前,坐好。
指尖划过黑白键,壮阔宏伟的乐声瞬间充斥在夜总会的每一处角落。
以前读书的时候每个周一老师都会要求学生们以班级为组站在五星红.旗下,举起右手,唱着从幼儿园就开始学的那首歌。
那个时候不懂这首歌的意义,也只是和同学们玩笑着扯着嗓子乱嚎。
现在置于乱世下才明白,唱出这首歌需要多大的勇气。
也终于明白,那些以血肉之躯换来今世和平的先烈,有多么勇敢。
茗敏站在后台,闭上眼睛静静聆听着每一个乐符,越听,却越觉得这首歌甚是耳熟,甚至于,她都能跟着唱出来后面的调子。
殷池雪慢慢从楼上下来,身后照旧跟了一群小弟,这群小弟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都红着眼眶。
殷池雪在最高处的看台上伫立着,俯瞰而下,就看到舞台中央那个坐在钢琴前的男人。
听着耳熟的曲子,殷池雪忽然抿嘴笑了起来。
“老板,我不知道为啥,听到这个曲儿竟然想哭。”
小刘抹着眼泪哀哀说道。
“我也是。”殷池雪这样说了一句。
“你这弹得什么玩意儿!老子花钱听乐呵的,你这整的哭丧一样,信不信老子揍你!”
这时候,一直站在看台上一个西装革领的男人忽然大声喊了这么一句。
接着,这男人一回头,正看到殷池雪站在旁边,用那种冷冽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殷老板,你来的正好,咱今天就说道说道这事儿,你把这男的找过来昨天给我们念经,今天给我们哭丧,你这场子还想不想开了。”那男人大声嚷嚷道。
“闭嘴,老实听着。”殷池雪的声音犹如千年寒冰,冷的这男人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他还想说什么,但看着殷池雪这像要杀人的目光,又赶紧闭紧嘴巴,乖乖扭过头继续欣赏着那首在他听来一点都不欢快的音乐。
殷池雪继续回望着舞台中央那个正沉迷于乐声中的小人,心底忽然萌生出一种奇怪的情愫。
虽然自己记不起以前是不是真的和他有过情史,但这样有趣的人,弹着这样瑰丽壮阔的曲子,那么自己,早晚有一天,也一定会喜欢上他的吧。
退场之后,余鹤正在卫生间疯狂搓脸,将那些厚重黏腻的化妆品全部洗掉后,抬头望着镜子中如出水芙蓉般清新的自己,不禁对那镜中人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你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如此潇洒俊美,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天王巨星,什么?你说不是?你撒谎。”
“娱乐圈是哪里。”
一道魔音穿脑,正在那自我满足的余鹤瞬间被吓得萎了几分。
一回头,就看见殷池雪正倚着门框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自己。
“你,你怎么进来了,这里可是男厕所!”余鹤大惊失色,忙扶着洗手台稳住身体。
殷池雪瞧着他,扬起嘴角:“我特别好奇,为什么你总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什么抖M,什么娱乐圈。”
余鹤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小胸脯,顿时一阵尴尬。
这殷池雪走路没声的么,什么时候飘过来的。
“这种事,你以后会知道的。”余鹤心虚地打了个马虎眼。
殷池雪笑笑:“好了,别扯皮了,时候不早了,送你回去。”
余鹤换好衣服后,随手从殷池雪办公室的果盘里拿了只苹果,边啃边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殷池雪站在车子边等着自己的到来。
余鹤赶紧把苹果从嘴里拿出来,稍微注意了下仪容,然后道:“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我送你。”
余鹤刚像只蜥蜴一样爬上了这老爷车,屁股还在外面撅着呢,就听殷池雪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你送我?不用不用,刘哥送我就行,不麻烦你了。”
“他现在状态不好,还在那哭呢,让他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吧,我送你回去。”说着,殷池雪动身上了驾驶室。
余鹤眼巴巴望着殷池雪上了车,无奈,也只好跟着钻进去。
听闻这个世界的殷池雪是海城有名的黑.老大,换句话说就是流氓头子,余鹤透过后视镜看着他的眉眼,就觉得,这么漂亮的人怎么去搞黑.社会呢,这种的以后都得一棍子打死。
坐着流氓头子的车,颠簸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好了,我到了,多谢你了。”说完,余鹤毫不留情地跳下了车。
谁知殷池雪也跟着下了车,跟在余鹤后面亦步亦趋。
“怎么,还有什么事么。”看他这欲言又止的模样,余鹤好奇问道。
殷池雪上前一步,高挑的身子就这么直愣愣杵在余鹤面前,他看了余鹤一会儿,眉头微蹙。
似乎是在内心做了什么激烈的斗争后,他才终于微微俯身,粉嫩嫩的嘴唇渐渐贴了过来——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